第三十八章:兴邦(四)【4k,求订阅】
一大早,原本设置的秦币行外就围满了人,许多人都站在这里等待着消息。他们都是提前从各种门路那里听到,今天有新的关于商贾的税收政策出现才来的。申屠醒悟、翟昔等人也同样在这里等待着。翟昔打量了一下周围,语气中带着若有所思的说道:“此处与市物署紧邻,且周围空旷,似乎是为了什么事情做准备啊。”申屠醒悟倒是没看出来什么,摇了摇头:“如今最重要的是听一听关于我们的赋税政策。”他有些感慨的说道:“虽然早已经预料到,新的赋税政策会与新的货币一同出炉,但真的到了这一天,还是在恐惧啊。”“恐惧未知,恐惧针对商贾的赋税政策变得更加严峻。”翟昔与申屠醒悟倒是有不同的意见,此时的他一点都不担心,甚至今天如果不是申屠醒悟硬拉着他过来,他可能都不会来。因为他知道,新的赋税政策一定对商贾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还未曾等他开口,秦币行门口便站出来了几个官吏,神色看起来十分严峻。九卿之一的少府萧何、市物署暂代署长的栾复平、秦币行的、几位与财货有关的官吏全然都来了。他们的身旁还站着另外一位官吏,看起来十分陌生。萧何上前一步,神色肃然:“诸位,想必诸位都是提前知道了消息,前来等的.”“本官也就不再多说,只说重要的三点,对于尔等是一个巨大改变的东西。”“其一以往赋税法子不再对尔等商贾之人适用,商贾之人采用另外一套赋税之法。”“其名为梯式税法。”“以月、年各为一次核算;”他看着众人迷茫的眼神,简单的解释道:“何为梯式税法?便是你挣得越多,缴纳的赋税越多。”“以年为例,若你年入十万金,那么千金、五千金、万金、五万金以上各为一个纳税阶段,纳税其总额的某个成数。”“稍后税法会直接贴在外面,诸位可以自行观看。”萧何说完之后,又意味深长的说道:“诸位,你们所缴纳的赋税,绝大部分需要上缴咸阳城,但其中一部分则是会留在各地郡县中,为各地郡县的发展资金。”“想必诸位都会有所决断。”“本官还有要事再身,便不再多说了。”说完便离去了。而萧何走之后,方才还沉寂的人群瞬间爆发出了无尽的热情,所有的商贾都兴奋异常。他们虽然没有明确的得到关于商贾未来地位的说法,但萧何的话语已经留给了他们足够的想象空间。尤其是翟昔这种大商人。翟昔的眼睛中迸射出来的光芒几乎是要将人给亮瞎了,他身旁申屠醒悟紧紧地搀扶着他,生怕翟昔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撞倒在地上。“翟昔兄,何事竟然如此欢喜?”“挣得越多,缴纳的赋税越多,这对于咱们来说不是坏事么?”“辛辛苦苦挣的钱,全都给朝廷做了嫁衣。”翟昔看着申屠醒悟,摇头笑着说道:“申屠兄,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如今大秦在丞相陈珂的主持下,进行变法。”“前些日子我听人说,如今各地的官员想要回到朝廷、回到咸阳城,亦或者想要继续留任,都要进行、。”“三年为一度的考核,六年为一度的。”“考核、考满的标准便是当地的民生发展、设施发展、黔首的生活情况。”“若考核、考满为下乘者,便会有黑冰台、玄鸟卫的人前往该官员任职地巡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才会使得民不聊生。”翟昔笑着说道:“如今,我们虽然挣得多,缴纳的赋税也多了,但我们的地位却与之前不同了。”“我们在当地做贸易、设立商行的话,那便是在当地缴纳赋税,而那些赋税之款项,一部分是可以留在郡县各地的。”他笑眯眯的说道:“天下之大,不是所有的郡县都如同咸阳一样繁华。”“如此一来,一个较为贫困的、没有钱财发展的郡县,我们前去那里进行贸易,缴纳赋税,给那个地方的官员一个能够发展起来的机会。”“这个机会甚至能够影响到他们的考满、考核。”“你觉着咱们的地位还会如此低下么?”申屠醒悟听着翟昔的分析,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那岂不是我们甚至能够影响到官场?”翟昔摇了摇头,他看着伫立在那里的秦币行,神色中带着些许幽光。“申屠兄,听我一句劝,千万不要触碰政治。”“咱们是商贾之人,该做的事情就是赚钱、就是行商、万万不可有昔年奇货之思啊。”翟昔语重心长的说道:“公犹记吕公否?”此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一样,瞬间噼在了申屠醒悟的头顶,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起来。当年吕不韦也是做生意做大了之后,就开始触碰政治,最后却是落得个满门死绝,一个后代都没有活着的下场。这也算是绝了香火。有时候人虽然很贪婪、但若是告诉他们贪婪的后果是断绝香火,他们就会有所克制。或许这便是从骨子里就开始惦记的东西吧。..........与此同时,同样的疑问发生在章台宫中虽然知道自己父皇对当初的吕不韦深恶痛绝,但扶苏依旧是问出了这个问题。“父皇不怕再出现一个吕不韦?”嬴政只是笑了笑,抿了一口茶,看着茶杯中的茶叶飘荡着,如同零碎的一叶扁舟。“怕?”“朕什么时候怕过。”他手拢着,神情寡澹:“再者说了,如今的商贾可没有那个地位。”“我看似提升了商贾们的地位,但同时也限制住了他们的发展。”“他们挣得越多,缴纳的赋税越多,国家的发展也就越快,他们的实力永远赶不上国家的实力,这是其一。”“其二么....”说到这里,嬴政突然笑了一声:“你觉着你那个小心眼的老师,如果惦记上某个东西、某个人,会让他过的那么愉快么?”“我想,你老师的上奏折子马上就要来了。”“说的便是如何限制商贾们纳税的事情。”他眯着眼睛:“陈珂这种人,就像是一头倔驴,又像是一头兔子。”“倔驴是你抽他多少鞭子,只要他认了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改变。”“兔子是看似柔和,但力能蹬鹰。”“想要驾驭陈珂这种人,你要知道如何轻重缓急、他软硬不吃、置身事外,你只能够以情为引、让他自己去看不惯一些事情。”“唯有如此,他才会去做你想要让他做的事情。”听到这话,扶苏勐地一愣,继而说道:“父皇的意思是.....”他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父皇难道早就想改革商贾的赋税,又想收拾那些商贾,但是却没有其他办法。”“因而才如此?”嬴政随意的点了点头,杯中茶已然喝光,他不着痕迹的换了旁边的一杯酒:“不错,但想的不够深入。”“我不是要动商贾,我是要令大秦的经济活起来。”“陈珂懒得改革经济的体系,但他却看不惯商贾。”“因此若有了提高商贾地位的政策,他必然是要拿出来对付商贾的政策,拿出来了对付商贾的政策,之后又会有新的麻烦。”“人不就是如此么?”“尚且未曾卷入一件事情的时候,你的身上永远是干干净净的,可一旦你踏入了这个事情当中,你便短时间内无法抽身了。”“因为所有的事情会如同蛛网一样,千丝万缕的缠绕在你的身上。”嬴政的神色带着些许哀伤,他看着扶苏说道:“扶苏啊,我虽然这一两年联系你老师教授我的太极拳法、也经常按照他的法子炼体,但我却能够感受到。”“我过往损伤的身体已经无法弥补。”他轻声说道:“我尚且不知我还能够活多少年。”嬴政苦笑一声:“即便无且、陈珂多次与我说,我尚且还能够活他个二三十年,但我却总是担忧。”“陈珂忠心日月可鉴,他对大秦绝对没有什么二心。”“可问题是,他太懒惰了。”嬴政背着手说道:“如今朕在的时候,他尚且不想理会众多的事情,更遑论是换成你在位的时候?”他哑然一笑:“只怕届时陈珂会直接找个山头钻进去,或者整日在自己的府邸里不出去吧?”扶苏低着头,听着嬴政说着。听着听着觉着有些不对,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嬴政手中的酒杯:“父皇,您怎么又开始饮酒了?”他扶额:“老师不是说过,您现在的身体不宜饮酒,否则会对寿数有碍么?”嬴政轻哼一声:“他不让朕喝,朕就不喝了?”“若无杯中酒,如何调理天下事?”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嬴政也是当真没有在饮了,只是说道:“所以朕希望能够还在的时候,多做一些事情。”“这样日后你们也能够少做一些。”“如今有朕顶着,天下何人敢置喙朕的决定?天下何人敢反对朕?”“所谓的祖宗之法、所谓的礼,在朕的面前,什么都不是。”“朕乃始皇帝,朕之所言,便是祖宗之法、朕为始皇帝,朕之所言,便是祖训。”“朕之所言,便是礼。”“扶苏,你明白么?”扶苏弯腰,轻声道:“父皇,儿臣明白。”他叹了口气,心中其实知道,他父亲担心的不是他这个儿子,担心的是他的那个老师。年纪越来越大的嬴政并没有和其他君王一样,怀疑自己臣子的忠心。他只是开始不受控制的担忧起来自己走后,自己的臣子该如何,担心自己的臣子与自己的儿子若有政见不同该如何。一时之间,扶苏不知道是该为老师开心,还是该为自己默哀。.........会稽郡章邯、赵佗已经是进入了会稽郡城中,而郑太东等人早已经是被抓捕到了大牢中,等候发落。杨天翼笑着看向两位将军说道:“两位将军,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章邯连忙走到杨天翼面前,杨天翼既是百家宫出身,又是丞相陈珂的弟子,更是如今的会稽郡守、会稽郡通判,地位不知道比他这个将军高了多少。毕竟如今的章邯并不是后世中,那个在关中以刑徒和项羽一战的章邯。此时的章邯距离那个时候还有十几年的光阴,他如今尚且是一个满腔热血的青壮年而已。“杨郡守何必如此?”他有些急不可耐的说道:“不知朝廷可是来了信件,说明王老将军何时前来?”杨天翼也不在意,只是莞尔一笑:“咸阳传来消息,王老将军会在下个月的时候出发,大抵上在六月份就能够抵达会稽郡了。”说到这里,杨天翼神色略微严肃。“章邯、赵佗接旨。”接旨?两人当地弯腰行礼。杨天翼轻声道:“陛下令两位将军依照计划,暂时先在百越周围的森林外驻扎,等候王老将军的到来。”“王老将军到来之前,一切不可妄动。”两人当即开口:“喏。”.........百越之地,瘴气横生生活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野蛮人,这里还过着野蛮人茹毛饮血的生活,甚至时不时的有祭祀活人的事情发生。当然,这种事情在中原也偶有发生。百越之地的信仰是雷婆,他们觉着天上的雷霆、地上的孔雀等走兽全都是雷婆的使者,并且听从他们的指引。而如今,百越之地中,临近大秦、且挨着海洋之地的百越族人,心情逐渐的糟糕了起来。因为他们发现一个问题。“王,我们的盐巴不够了。”“那个狡猾的中原商人,没有按照我们的约定再次前来。”巫神色有些担忧:“继续这样下去,我们的族人可能会逐渐衰弱,然后无法打猎。”“进贡给雷婆的祭祀用品便会减少。”“只怕雷婆会降下更恐怖的愤怒,来惩罚不忠的信徒。”东越的王眼睛中带着沉思,片刻后他看着巫说道:“中原的人不来,那巴蜀的人呢?”“那里有什么消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