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毁销骨
赵敏熬了夜,杜母起早去买菜回来,清早……
“母亲!”赵敏赶紧出院子来接过篮子。“母亲,不是说好了以后都是我去买菜,现在天气越来越凉了,你不要受凉了才是!”赵敏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挽着杜母。
“昨日夜里你们熬了半宿没睡,再是年纪轻也是吃不消的,我偶尔动一次不打紧的。”杜母的慈善是始终如一日的,只是年纪大了。赵敏每次看到杜母满头白发心里就觉得亏欠这两个老人家,但他们又是从来不允许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我熬夜没关系,只要柏懿这丫头好好的就行,我和这丫头也是这一次水患才有的接触,这眼睛里一看到柏懿就喜欢,觉得跟她很熟悉一般,见她身体这般赢弱我是从心里面心疼她的。母亲!说句偏心的话,这感觉跟当初柏琰在身边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柏琰那丫头很机聪明活泼,也讨人喜欢,我也喜欢她,只是对柏懿不知道为何我好像是从心里面疼她一样,每次看到她生病心里就难过。我没有孩子,也不知是怎么了,昨天晚上我竟然把她当成了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当初母亲想让柏琰丫头过继给我们的,我拒绝的理由也是因为我并没有那么多上心,如果现在是柏懿的话,母亲,我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哪怕就是她现在这样子,我都愿意好好照顾她。我说这话怕是会惹母亲不高兴,但这都是心里话!”赵敏坐在院子里一边摘菜,一边跟杜母掏着心窝子说话,说完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噙满了泪水。
“我们婆媳还是头一年啊?你说这些心里话我心疼都来不及,还说你什么啊!你和柏懿这丫头有缘你知道吗?不单单是你,就连我和你父亲也是这样的感觉,这丫头就是和我们有缘。”杜母拉着赵敏的手安慰,心里忽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期盼,或许这一切真的是注定好了的。“敏儿,你听母亲说,生孩子这事不着急,慢慢来,你跟这孩子的缘分到了,这孩子自然会到我们家的。”
赵敏一听,眼眶更加湿润,泪珠也更重了,豆大的一颗滑落出来:“嗯嗯!我知道了,母亲!”
与此同时,院子门口同样有一人泪水直飒,柏琰仰着头向上,秋风的凌厉吹进眼里,又冷又涩。这个时候柏琰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去处了,沈家?自己现在已经清楚地知道了沈家逸的心思,纵使李玲玉喜欢自己,那自己自尊难道就没有一点重量了吗?柏家呢?自己姓有姓柏柏啊?两个孩子?父母嘴里的两个孩子又是哪两个,柏懿是其中一个,那另一个呢?柏钰是自己看着出生的,那她呢?她只是准备过继给舅舅家的,只是他们都不喜欢自己!”柏琰一边走一边哭,她走到路的岔口,竟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地方去了。她的眼睛被泪水浸湿,模糊地望着过来过往的行人,过来过往的行人也都看着自己,他们眼神在此刻的柏琰眼里就好像是在看流浪汉一般。
来到蜀绣阁,所有的绣娘都排队站在院子里,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总掌司脸色难看的坐在院子中央,各个副长司立在她的身后,脸色也是铁青。宫秀司和民织坊的两个部门各站一边,从柏琰来看,民织坊的所有人神色更加自若一些,那也就是说是宫绣司放了错,而且还惊动了总掌司。柏琰忽然紧张起来,身上开始冒出了冷汗,大家似乎都是在等候着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话,早就该发落了散场了。柏琰的腿脚都在打颤,躲是躲不掉的,只好往前冲了。自己还没走几步,就被宫绣司的副长司身边的两个管事妈妈给拿住,动作粗鲁地将柏琰拖到总掌司面前跪下。
“就是她!刚刚升到了一等绣娘,没想到就犯这样低级错误,竟然把容嫔娘娘的褙子用错了绸布,本该是缎纹,你确用成了平常的平纹,你该当何罪。”一个掌事妈妈凶狠的怒斥。
“缎纹?不是!是平纹。我领到手后拆开封条就是平纹。”柏琰没有因为掌事妈妈的言语激烈而乱了心绪,她仔细回忆可以确定就是平纹的绸布。
“啪!”掌事妈妈的巴掌甩在柏琰的脸上,正好打在嘴角,一抹鲜血流了出了。姚云玲被下了一跳,甚至都不敢看向柏琰,更别说求情了!柏琰坐起身子,豆大的眼珠水是一颗一颗的掉落在地上,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只是一个早上,连二连三的打击犹如一把刀一样纷纷的直戳她的心窝子,要是平日里自己或许可以找个地方发泄,大声点哭出来,可现在她以及没有地方可去,没有人可以依靠,甚至是现在连自己的命都难保了,谁能帮她,谁能像照顾柏懿一样的照顾她。
柏琰没有开口辩解,就是哭。
“哭又有什么用,现在衣服已经送到了宫里,说不定现在已经呈交给了容嫔。再过几日就是中秋佳节了,那是荣嫔特意交代赶制的节服。荣嫔虽品级不高,但深的陛下的喜欢,现在恩宠正盛,这要是让她生气了,恐怕不是要了你的命那么简单,就是整个蜀绣阁怕是也要脱一层皮。掌事妈妈只是打了你一巴掌你都受不了,真到那一天了,真个蜀绣阁都受你牵连,你还觉得委屈吗?我现在就是把你捆了交给宫里的人,然后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你的身上,我大不了去低头认个错,然后再重新赶制一套新的节服送到荣嫔娘娘手里也就息事宁人,用你的一条命换整个蜀绣阁的前景,这也是合算的。至于你们宫绣司,我看到时候得重新安排新人了。”总掌司不冷不热的说道,说不出是在替柏琰开脱还是问责。
“还不认错!”掌管宫绣司的副长司上前对着柏琰一声呵斥,眼神里的冷漠无情让柏琰害怕。随即旁边的丫头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纸认罪书。“难不成还要整个宫绣司陪你一起丢了性命你才罢休,我们平日里对你也不薄,竟然这么害我们,你对得起和你一同进来的这十几个姐妹吗?”
柏琰看向副长司:“我拿到的就是平纹!”
“啪!”又是一巴掌,更大的一股新血流了出来,柏琰被打在地上,无一人求情。
“给她画押!”副长司示意两个掌事妈妈直接按住她,强行画押。
柏琰没有反抗,任由那两个妈妈讲自己的手印按在白纸上,然后又将她的手脚捆了起来,准备带进柴房去。
“看来我老太婆来的不巧了!”萧靖瑶在孔青书的扶持下走进了蜀绣阁内院,外面看门的小厮诚惶诚恐地跟在后面。
“萧老夫人怎么亲自登门,有失远迎了,您老吩咐一声,我亲自上府上才是应该的啊!”总掌司起身笑脸迎接。所有人行礼。
宫绣司的副长司示意两个妈妈将柏琰拖下去,免得丢人现眼。
“总掌司的心意我领了,你日日都在宫里忙碌,实在不便打扰。今日我只是路过这里顺道看看你在不在阁中,谁成想就被我这个老太婆遇见了,这不是就是缘分安排好了的!”萧靖瑶也同样笑道。
“自然是缘分深才会如此,马上就是中秋佳节了,最近来了不少的好料子,我要亲自给您老人家安排两身衣服,您可不许推辞啊!”总掌司拉着萧靖瑶的手就要进屋。
萧靖瑶推开:“我老了,衣服做多了糟蹋了,穿到哪里就做到哪里,我今日真是顺道过来的,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了我一个挚友的小孙女就在你们蜀绣阁学徒,那小丫头我也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孙女一样看的,我就想着来看看她,也不知道今日她在不在?”
总掌司听到这里,虽然是脸上挂着笑容,但心里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您的这个小孙女叫什么名字?”
“她叫柏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