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8章 元春

上京，林府。偌大的三进府邸，如今主人家只有两个孩子，还不到十岁，除了某些有心人，几乎没有任何人重视。平日里，也就贾家人遵贾老太君的吩咐，过来看两姐弟身体是否安康，陪着玩玩。没过不久，贾母干脆派了几个丫鬟、婆婆过来看护，可见舐犊之心。丫鬟就是往日里伺候贾敏小姐的丫鬟：袭人、春燕。薛家也送来一个香菱，眉心中有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生得粉妆玉琢，乖觉可喜。婆婆则是李婆婆，曾经还是贾宝玉的乳母，在贾家地位颇高。当年，贾宝玉出生之前，天空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李婆婆对贾母说这是神仙下凡天地交感。贾宝玉出生之时，身体黄疸特征非常明显，李婆婆又对贾母说这是黄天保佑，贵不可言，贾宝玉出生之后，倾盆暴雨伴随啼哭而来，李婆婆接着对贾母说这是口衔天章，呼风唤雨。李婆婆凭借三句话，不但带着三倍报酬满载而归，而且还成了贾宝玉的乳娘，贾府的下人们无不敬她三分。一进入林府，李婆婆便是趾高气扬，对着府里的摆设，布置指手画脚，甚至还对侍女们的嬉笑散漫谩骂。不久，林黛玉就发现大家似乎都规矩许多，当然乐趣也少上不少。皱眉眉头，小姑娘想了想，也没有多说什么。规矩，对林家来说，可能需要，可能不需要。但毕竟是外祖母送来，她也不好驳回去。这一日，风韵有致的秦可卿过来探望，两女不久就凑到一起，叽叽喳喳，绣了一些东西，然后就开始逗弄弟弟。林恩然站起来，又被绊倒，站起来，又被绊倒，给他吃的，放在远处，等他爬过去，又那拿到一边。特别是小黛玉玩的是乐此不疲.打不过乐乐，还打不过弟弟？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小黄猫趴在屋顶看铲屎官在欺负弟弟，整整绊倒了三十次，弟弟哭了十八次，其中有三次时间超过半刻钟，这两女实在是无聊透顶。午饭之时，李婆婆将饭菜重重搭在桌上。“砰～”“林小姐，秦小姐，大家女子都讲究一个贤良淑德，温婉尔雅，你看你们上午在做什么？这是你们该做的事吗？”李婆婆教训道。虽然作为下人，不该说这些话。但贾家的凤凰蛋曾喝过她的奶，那她就本该高高在上。别说教训这两个丫头，就是贾宝玉她平日里也敢教训。林黛玉弱弱点头：“好哒！以后我不抢他吃得了！”四岁的林恩然感激地望着这老奶奶，真是个好人。“喵呜～”小黄猫坐在主位上大口吃喝，不时还吧唧吧唧喝汤。李婆婆皱眉，大声道：“林姑娘，我们是大户人家，做什么事都要讲个规矩，就算你再喜欢这只猫，也不能让他上桌吃饭，更不能让他坐在主位。若是让外人知道，不只是笑话你不懂事，更会笑话我贾家出来的姑娘不行！”袭人几个侍女不敢作声，平日里她们可不敢得罪这贾母面前的红人。谁叫她当年说的话，彻底说到老太君心坎里了呢。林黛玉俏脸一冷，起身，缓缓走到李婆婆身前，抬手指向门外：“你可以走了！离开这里，林府不欢迎你！”李婆婆不敢置信：“林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老太君派来伺候你起居，你要赶我走？”林黛玉眉眼一横，娇声道：“你还知道你是来伺候我起居的‘下人’吗？讲规矩，难道大家族里，以下犯上也是规矩？现在为止，我就是林府的主人，我让你走，没听见吗？”“你！”李婆婆怒气冲冲，指了指这小丫头。她没想到，贾府里竟然会出一个这样的叛逆。要知道就算是府里的其他几个婆婆，甚至都敢克扣小姐的钱银，而她只是单纯地指出错误而已。“怎么，李婆婆，你要打我吗？”林黛玉丝毫不怯场，甚至有点兴奋，问道。早就听说贾家的婆婆们厉害，迎春姐姐她们被欺负得很惨，她今天就要为姐姐们做主！“你！你给我等着！”李婆婆怒道，回去一定要在老太君面前好好说一说，这林姑娘是真的没有一点规矩。亏她还是林家的小姐，哪里有一点比得上贾家的姑娘们乖巧，更别说能和文采出众的凤凰蛋贾宝玉比较了。亏的，有时候还听说说贾母要给他们俩说个亲。这件事她第一个不同意。这丫头，一没素质学问，二没身份地位，哪里配得上！“圣旨到！”陈总管直接带着几个太监内室，进到里屋，笑脸吟吟。“林县主，接旨吧。”林黛玉看了看左右，有些茫然：“陈叔叔，你喊谁县主呢？”“哈哈哈～”陈总管上前，摸摸着小姑娘的小脑瓜，笑道：“当然是喊你，快，跪下接旨吧。”说完给了旁边秦可卿一个眼神，秦可卿连忙带头跪下，林黛玉这才跟着乖巧跪在少妇身后，望着秦嫂子后面那颇有起伏之处，小姑娘暗暗心想，乐乐平常似乎就喜欢踩这个？啪啪响，一定好玩。“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旌奖贤劳，乃朝廷之着典。两淮盐运使：林如海，劳苦功高，洁己自修，克己奉公。兹特封其女林氏黛玉，为应天府句容县君，择日与七公主入太学陪读，钦此。”读完圣旨，好一会都没人回答，陈公公有点尴尬，连忙小声道：“林姑娘，你该说臣女接旨。”林黛玉点头，这才认真道：“臣女接旨！”陈公公很是满意，一路从扬州行来，他发现这小姑娘只要不是涉及爱猫的事情，其他都是乖巧听话。说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么可爱机灵的小女娃，怎么圣上就不愿意把她给娶到皇家呢？“林县君，以后您的身份就等同于那些郡王之女，每年一百一十两白银，一百一十斛禄米。过几日，若是无聊，可穿好县主服饰，去宫里陪七公主玩玩。城门那里，我已经和守卫说好，到时你出示身份令牌即可，无需通报。”陈总管笑吟吟道。“哦，谢谢陈叔叔！”林黛玉乖巧微蹲施礼。“真乖！”陈总管夸奖道。若是他没有成为阉人，以他现在的年纪，孙女也会这么可爱的吧。旁边依旧还跪在地上的李婆婆心中震惊。凭什么？这样一个没规没矩的小姑娘能得皇上赐封，甚至还拥有爵位，俸禄？那以后自己在外面再见她的时候，是不是还要跪地行礼了？要知道，就算是贾家的凤凰蛋，她的乳儿：贾宝玉，学究天人，龙章凤姿，至今为止没有爵位不说，甚至全身上下也就一个贾家孙儿的名头。这圣上，瞎了眼吗？陈总管问候了一会林黛玉近况，接着上前递给小黄猫一根粗大人参，借机撸了两下。舒服了！随后冷冷看向李婆婆：“刚才是你在林县主家里狺狺狂吠？”李婆婆全身一震，这陈总管可是贾府上下包括贾老太君都敬畏的人物。“砰砰砰～”一边磕头，李婆婆恐慌道：“陈总管恕罪，陈总管恕罪，老婆子只是想让林姑娘好好吃饭！”“哼，林姑娘也是你这种下人、奴婢有资格叫的？来人，拉出去，掌嘴！”陈总管随口吩咐道。“是！”身后几个小太监快速冲上去，两个人按住，一个人从袖子里抽出板子就是抽，动作熟练，抽打专业。“啪啪啪～”“啊，你们不能打我，我是贾家的婆子，我是贾宝玉的乳母，我是贾老太君的人，你们没资格，啊！”一边哭，李婆婆大声叫嚣。陈总管沉吟一会，大约有小半刻钟，这才想到这婆子竟然是贾老太君的人也不好随意动手，便摆摆手：“行了，你说得对，我就是个奴才，哪里有资格惩罚你。”老脸高高肿起的李婆婆：......袭人：......“咱家还有一份旨意要去贾家颁发，林县主在家里好好地，有什么委屈可以去宫里找我，陈叔给你做主！”陈总管都没有看跪在地上委屈的李婆子一眼，和林黛玉吩咐一声就转身离去。许久，李婆婆起身，狠狠扫视在场所有人，捂着脸带着哭腔冲出门。刚才陈总管都说了去贾府宣旨，一定是给宝玉赐爵的，这样的场面，她作为乳母的应该也有一份。至于脸上的伤口，她要回去告状！而且，这林黛玉不识礼数，还不听教诲，这什么破地方，不待也罢！林黛玉和胸怀广阔的秦可卿两人面面相觑，随后展颜一笑。没人管着喽！笑完，林黛玉直接冲到小黄猫面前，抱起汤碗就是咕都，咕都。苗乐：？？？连小猫咪吃的都抢？……贾府，后院。贾母，王夫人，王熙凤三人围在一起正在盘算荣宁二府的账本。宁国府如今虽名义上是贾兰当家，但看贾兰还小，贾母便把财物大权要了过来。理由当然是怕他不懂事把家败光，等其成年之后再还。许久，贾母望着总账陷入沉思。怎么宁荣两府的账加一起，每年的总收益没有就算了，竟然还倒欠了不少？“这是怎么回事？要是这家再让你们掌管下去，是不是我还没倒，贾家已经倒了？”贾老太太冷冷道。王夫人低头不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也没怎么花啊，怎么钱就没了。王熙凤倒是毫不怯场，解释道：“好叫老太太知道，这日常花费和往年还是差不多的，礼金，饰品，衣服，食材之类，家里的主子们都不能亏待。而且侍女下人们，逢年过节的赏赐也不能短缺。唯一的问题就是进项越来越少，一个是郊外的庄园，赖大说是因为干旱，果园和粮田收成比往年少了大半。而在那里耕地的多是贾家的族人。那么点收成，交完税哪里还能活，要是再闹到京里来也不像话，我婶子就做主免了他们的税。还有两府名下的店铺，赖二和掌柜们对过账，都确认过，这两年因为京师动荡，所以生意也比往年差很多，甚至好多店铺都一直在亏损。”贾母点点头，赖大和赖二在贾府干了几十年，也是老人了，做事稳妥放心，看来现在贾家的确是差。“那你们就不能找点进项？”贾母质问道。既然当了家，自然要为家里出力，否则连年亏损，败光家财，还做什么主？王熙凤很委屈：“老太太，做了呀，一个是让二叔借着家里往日的情分，买卖一些官爵，另外就是帮一些富贵人家处理几件有失公允的桉子。而且还放利息钱，近日里还派人到林姑父那里以市场价买到几千盐引，但这些钱，对于家里的花费来说，都是杯水车薪！”“市场价？那几千盐引不也才赚个几万两银子？”贾母犹疑：“这林小子，都是两淮盐运的主官了，怎么还这么小气？哎，当年还真是看错人了！”“是啊，而且这盐引还是夫君贾琏和其他商人公平竞争来的，姑父除了给了我们一个参加名额，其他几乎就没有出一点力！”王熙凤抱怨道。贾母叹口气：“哎，有个几万两也不错了，总比没有好，这些天里，你们常常去林府看照我那宝贝外孙女了吗？”“去了，那没去啊！上次去，我还被那小黄猫给欺负了，正在和黛玉洗澡呢，突然冲出来要喝奶，那我哪有啊！”王熙凤更加委屈。当时给她踩得可疼了！贾母：......这些天里那色猫的名头可以说是闻名贾府了，不只是王熙凤，迎春姐妹还有丫鬟们都来抱怨过。不过堂堂公侯之家和一只猫计较也不像话啊，反正也就多一点口水的事情，问题不大。几万两银子呢，牺牲点是应该的。“老太太，老太太，我在林府被打了，呜呜呜！”李婆婆突然冲进来说道。贾母一愣，沉声问道：“谁打的？”难道是外孙女让人打的？不知道什么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吗？“呜呜呜，是去林府宣旨的陈总管打的！”李婆婆带着哭腔道。贾母突然冷静下来：“哦，那你下去休息吧！明天抽空去道个歉”李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