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打脸

城外肃杀气十足。城楼上镇守武夫观察到异样氛围,有所防备。姜望无奈摇头说道:“奉劝燕掌门一句,今时可非同往日了。”燕惊堂笑了一声,道:“你想说你已是澡雪巅峰修为?的确该值得自傲,此般天才陨落,于世间而言都是憾事,可我要杀你,你也只能死。”姜望摊手说道:“看来燕掌门对自己很有信心啊。”燕惊堂说道:“你资质妖孽,想来修为不能以常理论之,但不会觉得能从我手里活下来吧?”姜望说道:“我也有可能反杀了你呢。”燕惊堂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果然是艺高人胆大,初生牛犊不怕虎。”“我能理解,拥有堪称绝世的天赋,二十来岁便入了澡雪巅峰,你能说出把烛神漠章踩在脚下的话,我也不会觉得意外。”姜望说道:“但我并非讲大话,而是阐述事实啊。”燕惊堂拔剑出鞘,忽视了姜望这番话,那只会让他觉得可笑。“现在跪下为我徒儿忏悔,我许能放过你。”姜望撇嘴道:“你觉得我信么?”燕惊堂冷笑道:“像你这般年轻人,自是极其骄傲的,跪下比死亡更难以接受吧,我是想击溃你的骄傲,让你在痛苦中死去,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是无法反抗的。”“你不愿跪,我会打到你跪。”姜望有些无语。当初面对燕惊堂隔境斩出的三千烟雨剑,确实给他带来难以想象的威胁,但现在的他,真的很难把燕惊堂放在眼里,便坦诚道:“我已画阁守矩。”燕惊堂眼睛一眯,说道:“我还破境神阙了呢。”你搁这儿扯什么犊子?此般年纪入得澡雪巅峰已是骇人听闻之事,还想画阁守矩?你把天下修士放在眼里了么?不是值不值得怀疑的事,而是根本不会有人相信这种事。哪怕姜望能在四五十岁画阁守矩,也没有可信度,毕竟他的资质确实摆在这里,要入也是大概率入神阙,有这种资质,怎么退而求其次入了守矩?硬说出了什么差错,亦能理解,可你二十岁画阁守矩,那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他觉得姜望是害怕了。但他也要承认,姜望确实不一般。明明很害怕,却表现出一副毫不害怕的样子。可连画阁守矩这种话都扯出来了,更证明姜望真是为了活下来,什么慌都敢撒。以为道出画阁守矩,自己就会忌惮?你说出能比肩林溪知,都可信点。威胁人都不会。哪有上来就扯出明眼假的话来威胁别人?他顿时又觉得姜望实在愚不可及。想想也正常。姜望毕竟年轻。有着数一数二的绝高资质,怕是心里傲的不行,把谁都不瞧在眼里。就像燕惊堂年轻的时候,也畅想着能够一日一境,问鼎天下至强,但随着时间逝去,终究被现实伤得遍体鳞伤,愈觉得曾经少年意气风发的自己多么可笑。看着燕惊堂突然露出一副追忆往昔的怅然模样,姜望既觉莫名,也是无语。怎么,说真话不听是吧?这时,有就近的宗门修士得到蒲掌律的命令赶了过来。城楼上守卫的武夫见城外此般场面,立即催着百姓入城,禁止百姓再外出,若非闻讯而来的镇守大人认出了燕惊堂,这些武夫眼看就要上前责问了。姜望则意外看着涌来的许多修士。“燕掌门是真要把我置之于死地啊,居然还带了这么多人,但你不是对自己很有信心么?”燕惊堂淡淡说道:“杀你是很简单的事,这是他们效忠与我第一次统一行动,关键目的不是帮我杀你,你可以理解为,他们只是旁观者。”姜望略有不解。但也没甚在意。他十指合拢,反手高抬,伸了个懒腰,往前迈步说道:“我还有事,没功夫陪你们玩。”燕惊堂静静看着姜望。在他将要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燕惊堂抬手便是一剑。磅礴剑气,似把空间都崩裂。姜望没有动作。就像没反应过来一样。燕惊堂嘴角扯起冷笑。轰的一声巨响,空气荡起涟漪,尘烟疯狂激散,让得周围地面也顷刻炸裂。那些宗门修士面露惊恐,纷纷后撤。燕惊堂自信道:“这一剑想来你是能抗得住,但也够你受了。”“年轻人天赋高,有些傲慢很正常,而我要教你的是,这份傲慢也要看面对谁,跪下是很屈辱,可只要能活,受些屈辱又能如何?”“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有能力,又愿意忍辱负重,你的未来才是不可限量。”“不然一味展现你的傲,不愿低头,是会死得很惨的,人死了,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燕惊堂看向那些宗门修士,冷淡道:“这些话与你们而言,也受用。”宗门修士噤若寒蝉。如果拥有能击败燕惊堂的实力,自然没人愿意屈服,或者说,勇于反抗的都死了。他们哪敢对燕惊堂的话有意见。“我也想教燕掌门一件事。”姜望挥手拍散烟雾。看向一脸惊愕的燕惊堂,平静说道:“人有时候别太自信了,容易被打脸。”燕惊堂面色一沉,说道:“有点意思,看来我的确小觑了你,此般距离硬挨一剑,居然毫发无损,不愧是弱冠澡雪,又这么快晋入巅峰,想是在同境里跨出了很大一步。”“但除非你能比肩林溪知,否则在我眼里也仅是大点的蚂蚱,可你资质再高,又如何追上林溪知?我还是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乖乖跪下,什么都好说。”姜望嗤笑道:“燕掌门,你在大隋天下澡雪巅峰修士里也未在最前列吧?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也别想着旁人都做不到,我实话实说,你偏不信,就非得等着被打脸?”燕惊堂嘲讽道:“你是嘴真硬啊,打脸?老夫就站在这里,你打个试试?”姜望无奈道:“这种要求还是生平第一次见,那就只能满足燕掌门了。”燕惊堂冷笑。但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啪的一声脆响。无比清亮。姜望甩了甩手,说道:“燕掌门的脸皮很厚啊,怪不得不怕被打脸。”那些围观的宗门修士傻了眼。真打脸!?燕惊堂居然没躲过去?“竖子尔敢!”燕惊堂恼羞成怒。生平第一次被人打脸。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被一个年轻小子打了脸?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燕惊堂提剑。高空乌云卷积。溅下万丈光芒。三千烟雨剑。一剑化三千。如瀑布倾泻而下。城中百姓慌作一团。那些宗门修士同样惊恐。因为此剑覆盖范围很广。这俨然是要把方圆百里全部夷为平地。有些倒霉的修士直接被剑气贯穿。城墙也在瞬间千疮百孔,继而轰然崩塌。镇守大人在呼喊着。百姓在哀嚎着。此般画面让姜望也惊住了。他不敢相信燕惊堂居然疯狂到把一城百姓也牵连杀死!他当即一掌拍出。狂风席卷城池上空。拦截三千剑雨。抬眸看着直朝他坠落的剑气,挥手间,剑气便纷纷崩散。三千烟雨剑声势浩大。却在瞬息消失无踪。除了城墙毁坏以及死了些宗门修士,其余人皆无碍。但此般场面,让姜望眉头紧皱。诚然,他杀了当初那个姓宁的以及陈师,哪怕事出有因,燕惊堂为报仇递剑苦檀,也无可厚非,甚至还给了他不少养分,时隔这么久,燕惊堂在他眼里早已没有姓名。是杀都懒得杀的那种。燕惊堂还想杀他,姜望没觉得有什么,但没想到,燕惊堂连自己人都杀,甚至引向百姓。这就有些过火了。他眯眼看向对面呆滞住的燕惊堂。燕惊堂神色骤然一紧。危险!他瞬间便有了极致危险的感觉。但怎么可能?他不在意城中百姓和周围修士生死的三千烟雨剑,被姜望挥手拍散,现在一个眼神,竟让他发自内心的有些颤抖,难道姜望没有撒谎,是真的已画阁守矩?!姜望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画阁守矩?自己花费这么多年,次次尝试破境都以失败告终,姜望凭什么能画阁守矩!甚至原本该是入神阙,因出了意外才退入守矩。他不信!绝对不会相信!燕惊堂恶狠狠看向那些宗门修士,“都给我上,杀了他,否则我就杀了你们!”这些修士能做什么?当然什么都做不了。燕惊堂自己也没明白此时在想什么。而那些修士却并未立即付诸行动。他们又不傻。遵照蒲掌律的命令而来,要围杀什么人,他们起先并不清楚。碍于燕惊堂的威势,他们不敢不从。要说不是所有人都能认出姜望的身份,可是否认得已不重要。姜望确确实实展现出很强大的力量。那是燕惊堂的三千烟雨剑啊。每一剑都能轻易灭杀澡雪修士。甚至寻常澡雪巅峰修士也难逃一死。若直面三千剑,大隋里能抗住的澡雪巅峰修士绝对属于少数。但姜望挥手就让三千烟雨土崩瓦解。这意味着什么。白痴也能想明白。他们不愿送死,同时也看到了希望。有人鼓足勇气,大声揭露燕惊堂在上庐的恶行。但他话音未落。就被燕惊堂一剑抹杀。“混账!你们哪来的胆子敢反我!”“以为我杀不了他么?”“既然都想死,那就成全你们!”宗门修士满脸恐惧,四散而逃。燕惊堂抬剑要斩。但手腕却被姜望一把抓住。他凝眉看向那些宗门修士。虽然刚刚那个人的话没说完。可姜望也能猜出后面的事情。他没管跑掉的修士,侧目看着燕惊堂,平静说道:“燕掌门想除掉其余宗门,让三千烟雨独掌上庐,在宗门层面来说,每一个掌教都会有这种想法。”“但燕掌门在妖狱苏醒及妖患肆虐之际,罔顾百姓安危,谋得私利,便是大罪。”燕惊堂阴沉着脸,忽而冷笑道:“我有听闻你还是什么小侯爷是吧?怎么,你想问罪于我?当下大隋王侯皆出自前诸国皇室后裔,也没剩几家了吧,你非隋人,多管什么闲事?”姜望漠然说道:“燕掌门消息很闭塞啊。”燕惊堂皱眉道:“什么意思?”姜望说道:“我现在是浔阳侯,当然,我也没多么在意这个身份,只是浔阳二字为祁都,我的确没权力把这两个字丢弃,但我同样不会以侯爷的身份问罪于你。”“我还是望来湖掌教,一座宗门吞并另一座宗门,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何况我现在想杀你,也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或者资格。”“我大概能理解,停滞澡雪巅峰太多年的人,难免很不甘心,做梦都想更进一步,自身做不到,想让宗门更强大,会做些蠢事,也无可厚非。”“无论姓宁的,还是陈师,再是你,看来三千烟雨里都是一丘之貉。”姜望紧紧抓着燕惊堂的手腕,淡淡说道:“自今日起,三千烟雨不复存在。”燕惊堂怒睁着眼睛,有剑气迸发,试图挣脱,而姜望也适时松了手。远处流光浮现。越来越盛。是大量修士破空而来。为首者正是蒲掌律。姜望面无表情看着,问道:“上庐青玄署和武神祠也被燕掌门拿下了?”他没见武神祠的武夫或者镇妖使,但二者没有动静也足以说明问题。仅是更意外燕惊堂的大胆。尤其是武神祠。武神张止境可是最护犊子。若是上庐武神祠出了什么事。张止境怕是会将整个上庐都掀翻。燕惊堂肯定死无葬身之地。他怎么敢的?燕惊堂没有解释的想法,他依旧很难相信姜望已画阁守矩,或者说是无法想象。但以姜望展现出来的力量,确实不会弱于林溪知。林溪知已是澡雪巅峰的极限。在澡雪巅峰境界里不可能有人比林溪知更强了。事已至此,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必须杀死姜望。蒲掌律把上庐各宗门澡雪修士全带来了。虽然在悬殊的力量差距下,很难以人海战术胜之。但燕惊堂不觉得悬殊,他感觉自己又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