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未知的转折（六）

纽约。

皇后区，老马尔金的家里。

波丽站在自家的大门口，看着大卫乘坐的轿车慢慢远去，举起来的手臂放下之后嘴角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了。。

她紧皱着眉转身快步走进客厅里，盯着爸爸老马尔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和气愤的问道。

“为什么你要和他说那些话？”

坐在单人沙发里的老马尔金，转头瞥了一眼沉默的卢迪，又看了一眼正从餐厅向门外走去的白迈克，低头沉吟了片刻，直到白迈克出去之后，才说道。

“你觉得，我们这次去夏威夷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波丽双臂抱在胸前，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卢迪，沉默着没说话。

“呵呵～”

“其实，你们两个也肯定感觉到了！”

“没错！”

“如果大卫在正确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出现在他身边的人也会变得越来越多，他需要管理的人际关系网也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并且随着他不断成功，不断向上。。”

“钱，对于大卫的诱惑力也会开始逐渐降低。”

“直至金钱已经对他完全失去吸引力，而我们又除了能够拿出更多的金钱以外，无法再继续维系着与他之间的紧密关系。。”

“最终的结果，我们只能是相信他本性里面对于感情和爱情的忠诚！”

老马尔金从身旁的小桌上，拿起已经燃烧了半截的雪茄，猛吸一口，吐出一团烟雾，继续用低沉的声音，对卢迪问道。

“大卫曾对你说过，就算我退休了，也仍旧放不下家族的事情？”

“嗯。。”

“哈～”

“你知道吗？”

“这就是他最聪明的地方！”

“。。”卢迪沉默的点点头，安静的看着老马尔金，心中却涌起了巨大波澜。。

老马尔金向小女儿波丽伸出右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波丽站在原地皱眉思考了会儿之后，走到他身边坐下，等待着～

老马尔金拿起旁边的雪茄剪，把手里的雪茄烟头减掉了，说道。

“你们也应该早就发现了，他不知何时开始喜欢上了研究历史！”

“历史，就那么值得研究吗？”

“呵呵～”

“我们就拿老约翰·洛克菲勒的发家史，来举例吧。”

“１８３９年，他出生在距离纽约市不远的一座贫穷小镇上。”

“高中毕业之后，他就开始自己的工作生涯，很幸运的获得了第一份工作：簿记员”

“１９６４年，他在２４岁的时候与人合伙成立了第一家石油提炼公司。。”

“１９８２年，他就已经亲手建成了米国历史上最强大的托拉斯商业联盟！”

“而在那一年，老约翰·洛克菲勒也只有４３岁！！”

“仅仅１８年的时间！”

“他就已经达成了。。与他身处同一时代的那些人，都几乎无法想象的巨大成就！”

老马尔金嘴角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看着低头不语的女儿波丽，问道。

“那你们在读到这段历史的时候，会觉得。。与他生活在同一时代的人，都是蠢货吗？”

“。。”波丽紧皱的眉头，慢慢纾解开了一些，安静的听着。

“答案，显而易见！”

老马尔金挥舞了一下左手：“很多人都说：老约翰·洛克菲勒是拥有天大的好运＋为达成目标不择手段，才取得了足以载入史册的成功。”

“可那些人都会有意或无意的忽略掉。。他到底是从哪里搞来的并购资金，能在短短十几年时间里，就完成了对全米国９０％石油生产相关企业的庞大兼并计划？！”

“那个时代的华尔街，还处于各种规则并不完善的野蛮时代～”

“谁的手段高超、谁的眼光毒辣、谁的资金实力雄厚，谁就能叱咤华尔街！”

“老约翰·洛克菲勒能在那个野蛮时代，从银行里一次又一次的拿到资金，对石油同行进行大规模的兼并。。”

“你们觉得，他都经历了什么？”

“那些数额庞大的资金，又是谁给他的投资？”

“经过了无数年的淘汰之后，最后能留在他身边的人，都有谁呢？”

“他那些年轻时代的好朋友，都去了哪里？”

老马尔金挺直了身体，目光里混杂着非常复杂的情绪，看向卢迪说道。

“大卫，我是亲眼看着一点点成长起来的。。”

“他原本只是个性格内向、有些木讷的老实孩子。。”

“可当他那天跟着他的父亲老大卫，走进我的书房时，我才无比惊愕的发现。。”

“原来他已经有了让我都无法相信的转变！”

“而我让你安排他去参加的那次宴会，也是想验证一下我的猜测。。”

“结果～”

“他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他在那次宴会上，成功引起了贾尔斯·诺顿·摩根的注意，并和他成了朋友。。”

卢迪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双肘支在膝盖上，身体前倾着看向老马尔金，接道。

“于是，在你得知大卫和贾尔斯坦诚了合作，准备建立ＤＡ安保公司的消息之后，立刻下决心投资他提出的所有计划。。”

“然后，随着他一次次令人惊讶的表现，你也一次次的增加着对他的投资。。”

“直至，在他去伦敦的之后，你把家族几乎所有的钱都主动拿出来交给摩根家族的人，请他们帮忙洗白。。？！”

“没错！”

“可你怎么知道，摩根家族的人不会使用手段扣下这笔钱呢？”

“难道你就没觉得。。一次投放的筹码太多，会导致。。”

“呵呵～”

老马尔金露出一个很无奈的苦笑，摇头道：“这个理由，我早已经说过了！”

“摩根家族的老摩根，选择一次次增加对大卫的投资，其目的与我一样！”

“我们都非常欣赏大卫的超前商业头脑、为人处世的手段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但我们两个家族，本身的差别还是太大了～”

“老摩根想要投资大卫的方式和手段，有很多很多。。”

“而我们投资大卫的方式，除了给他充分的信任＋大笔见不得光的黑钱之外。。”

“你们觉得，还有什么？”

“。。”卢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语塞了。

老马尔金偏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波丽，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胳膊，温和的笑道。

“其实，早在大卫找你去伦敦以前，我就决定了把这笔洗白的资金投给他。。”

“罗森洛在你们两个突然确定了关系之后，才找到你们。。正式告诉他这个消息，绝不是我的可以安排！”

“所以。。”

“够了！”波丽面无表情的挥着右手说道。

“但你答过我～我和他的事情，你和妈妈都不会插手！”

“。。”

老马尔金沉默的点点头，看了一眼卢迪，沉吟片刻后说道：“你和你姐姐曼琪的不幸婚姻遭遇，让我和你妈妈的心里都非常不舒服。。”

“我们，都老了啊！”

“我们不想看着你们姐妹，没有任何家庭依靠的生活下去。。”

波丽转头直视着爸爸的眼睛，压抑着心中的强烈不满情绪，深吸了一口气：“我怀孕了！”

“what？”

“我说，我可能怀孕了！”

“额。。”

老马尔金闭上眼睛，用手捂着额头，苦笑道：“你到现在还没明白。。他为何会让你留下来，独自离开吗？”

“嗯？！！”

“爸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

老马尔金叹了一口气，用力拍了一下身边的沙发扶手，解释道。

“我选择今晚和他挑明了。。我所有的计划、安排、考验和顾虑等等～”

“都是为了不想让你和他之间，产生无法解释清楚的误会！”

“而他立刻听懂了我的苦心，选择把你留下来听完我的所有解释。。”

“他也是想我们父女之间，不要出现任何可能会破坏感情的误会。。”

“。。”

一直自认非常聪明的波丽，此时感觉心中“豁然开朗”般的涌出一阵轻松和感动。

她起身走到爸爸老马尔金面前，蹲下来仰头看着他，犹豫着咬了几下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老马尔金当然最了解女儿的想法，呵呵笑着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等我忙完了这几天的收尾工作，就去夏威夷陪着你妈妈和姐姐散心～”

“如果你的身体不舒服，就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千万别为了忙工作，拖坏了身体。。”

“至于你和大卫之间的那些事儿，我们管不了，索性也就不管了～”

“只希望你能觉得幸福，我们也会替你感到开心！”

“。。嗯！”

波丽眼圈有些泛红的咬着嘴唇，低头小声道：“我想给大卫生孩子。。”

“那就生！”

“但你最多只能生两个！”

“再多，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嗯！”

老马尔金用手抚了一下女儿的头发，心心念念的犹豫几秒，问道：“你刚才说怀孕了。。是真的吗？”

“不是。。”

“嗨～”

老马尔金忍不住笑着叹气道：“又让我白高兴一场。。？”

波丽噘着嘴，偏头看向旁边嘟囔道：“我怎么没看出来你高兴？”

“哈哈哈～”

老马尔金大笑着对卢迪丢过去一个眼色，摇摇头，什么都不想说了～

卢迪看到他们父女之间的“火药味”淡去，也跟着大笑摇摇头，长出了一口气。

－－－

曼哈顿。

４２街，野火酒吧门前。

黑迈克稳稳的把车停在街边，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沉默的大卫，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大卫此刻又进入了那种“出神”的状态。。

约十几分钟后。

单手支着下巴看向窗外的大卫，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揉着额头说道。

“你知道下城区最南端，能看到自由女神像的那个游客码头吗？”

“知道！”

“我们过去转转吧～我想吹吹海风。”

“好！”

“我先进去拿盒烟。”

“。。”大卫无声的点点头。

黑迈克向左右后视镜看了一眼，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快速下车走进酒吧。

。。。

大半个小时后。

大卫坐在码头边的一张长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望向远处海面那座隐藏在夜色中的自由女神像，愣怔的发呆～

他身后不远处。

黑迈克和钢牙狗门戈，每人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靠在车边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又过了十几分钟。

一辆黑色的雪佛兰轿车，停在黑迈克两人附近。

花匠先生领着一个有些面生的中年人，走到黑迈克近前笑问道。

“嗨～我们来替班了！”

“呵呵。。”缩着脖子的黑迈克，把已经完全冷掉的咖啡杯随手对开，看向花匠先生身边的中年人，没说话。

花匠指着身边人，对黑迈克和钢牙狗门戈介绍道：“他是天牛。”

“他的真名。。我也不知道～”

“不过他很值得信任，奥迪斯·帕克准备让他逐渐接替我的工作，负责关于大卫的一切外围情报安全工作。。”

黑迈克盯着面无表情的天牛先生，看了几秒，伸出右手道：“我是迈克，这是门戈。”

“你们好！”天牛摘掉手上的羊皮黑手套，用力握了一下黑迈克的手，向两人点头道。

花匠先生，转向门戈微笑的问道：“都快午夜了吧？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门戈耸耸肩，向后倚靠在车门上。

黑迈克双臂抱在胸前，看着远处依旧保持着“沉思者”状态的大卫，想了想，解释道。

“可能，他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哦～”

花匠先生表示非常能理解的点点头，瞥了一眼身边的天牛，说道。

“你去打个电话？”

“嗯！”

“你们要干什么？”门戈忽然警惕的问道。

“呵呵～”

花匠先生向天牛挥挥手，缓步走到门戈身边，低声笑道。

“我像大卫这样年轻时，完全不能理解那些人们口中所谓的。。虚无缥缈的意志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直到后来，我见的人多了，看得事儿多了，才逐渐明白！”

“原来那种用眼睛无法看到的东西，真的能让人凭借着一个眼神或一个动作，无形的影响到他人的想法或决心。。”

“就像同样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讲，丘吉尔讲出来和我讲出来的效果，就完全不一样。。”

“所以啊～”

花匠先生用手指了一下大卫的背影，嘴角已经没有了任何笑容，低声道。

“现在，他身上承载着的东西，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沉重无数倍！”

“。。”黑迈克沉默的看着大卫的背影，拳头一点点握紧。

钢牙狗门戈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的手枪，却又忽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无力感，从心中涌出来。。

花匠先生从兜里摸出香烟，点燃一根之后，说道。

“他选择的路，太难了！”

“到目前为止，我所看到的的一切。。他几乎都是在做利己更利他的决定，而不是选择释放自己的占有欲望～”

“比如：像艾莲娜·梅萨那样的大美女，如果心甘情愿的对我投怀送抱，我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比如：如果有人和我短暂的相处之后，就非常信任的送给我一笔巨款，让我代为保管。。”

“我也肯定经受不住那种。。天降巨财的诱惑，直接开口拒绝他！”

“呵呵～”

“你们看！”

“现在就连我的说话方式，都在大卫的不断影响下，很奇怪的。。越来越像他了！”

“这，就是一种意志力或人格魅力的奇妙外在体现！”

“套用一句，天牛今天刚刚从艾莲娜口中听到的那个词儿：光环效应～”

“大卫，身上就有一种我们无法用眼睛看到，却时时刻刻都能清晰感受到。。影响力。”

“这种影响力，让每个心中抱有不同目的或希望的人，都能切实的重新找到正确方向，并跟随着他的脚步不断向前。”

“而像我和天牛这一类～曾看过太多人，遇到过太多事儿，心中已经产生了一丝绝望的家伙。。”

“居然能从他身上感受到那种。。用言语说不清的力量！”

“也恰恰是这种无形的力量，让奥迪斯·帕克那种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仿佛找到了绝世珍宝一样的甘心为他服务。。”

“呵～”

花匠先生看着面露惊讶的钢牙狗门戈，耸耸肩笑道：“没错！”

“就算当面，我也会骂他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

“因为，他在某次差点逼疯了一位牛津大学心理学教授之后，就把这种骂人的话当作一种另类的赞誉了。。”

“想不到吧？”

“也许只有和他同样脑子有病的家伙，才能理解他的快乐。。”

“哈哈哈～”

“。。”黑迈克和门戈对视一眼，默契的把头转向旁边，看向从远处归来的天牛先生。

花匠自顾自的笑了一会儿，随手丢掉烟头，在午夜的寒冷海风中缩了缩脖子，忽然看到大卫慢慢从长椅上站起来。

“嘿～你们看！”

“。。”黑迈克两人转头看去，只见大卫站在原地用力的活动了几下已经被冻僵的四肢和脖颈，转回身一步步走过来。

黑迈克立刻快步走上前，盯着他看了两秒，问道：“我们回去？”

“不～”

大卫用手抹了一下鼻涕，笑道：“我们去夜店坐坐吧～”

“ＤＡ夜店？”

“嗯！”

“ＯＫ～”

黑迈克向钢牙狗门戈丢过去一个眼神，门戈立刻打开车门发动了轿车。

大卫笑着用僵硬的胳膊拍了一下黑迈克，没有说任何道谢的话。

黑迈克也跟着笑了笑，用下巴示意着说道：“他们也来了～”

“哦？”

“花匠先生！还有这位是。。？”

“我叫天牛。”

“额。。天牛先生？”

“是的！”

“呵呵～”

大卫吸了一下鼻涕，缩着头向花匠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赞道：“你们的名字，都这么有个性吗？”

“哈哈哈～”

“过几天，我再介绍认识蜻蜓女士。”

“她肯定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蜻蜓？”

“好吧～”

大卫向天牛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快走几步坐进轿车里，搓着手笑道。

“走吧～”

“我领你们去见识一下，纽约午夜最好玩儿的地方！”

“好啊～”

花匠先生随手关上车门，向黑迈克打了一个手势，让他开车在前面带路。

司机黑迈克点点头，绕到另一侧看着钢牙狗门戈已经发动了前面的轿车，才长出了一口气。

－－－

太平洋的另一端。

岛国，东京。

午后～

中央区，银座。

三越百货大楼门前。

大卫的管家阿克莱德·帕金森，穿着一身老旧的暗灰色大衣＋深蓝色斜纹西装，站在街边，对远处走来的一位老友，挥挥手笑道。

“嗨～好久不见！”

“哈哈哈～”

“阿克莱德，你怎么突然来东京了？”

“是过来旅游吗？”

“还是有工作？”

阿克莱德听完了老友的询问，笑着微微摇头道：“我这次过来是要帮。。朋友办一些事情。”

“办事？”

“好吧～”

“我的车停在那边。”

“走！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我们再好好聊聊～”

“嗯～”阿克莱德的老友，一边拉着他走向新桥，一边非常热情的说着近些年两人分别之后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