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0. 旅途记事九十七：小米的答谢

‘徐姐辛苦，晚点给你电话。’边走边快速编辑好信息回复徐丽，李安冲出音乐厅大门。眼下他无心思考书人的问题，尽管徐丽带来了胜利的好消息。李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璇，或者说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第八名，一步之差，哪怕是第九名，都让人心里都能好接受那么一点。就在李安还在思考该怎么和陈璇开口，抬头间便见陈璇已经换回衣服领着随行物品在选手入口提示牌前站着了，笑意盈盈地像是在等待他的到来。停到陈璇面前，两个人只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李安眉头渐渐舒展，摸了摸鼻子。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陈璇笑，李安也忍不住咧了下嘴。抬手揉了揉陈璇的后脑，李安舔舔嘴，刚准备开口，只听陈璇先开口：“李安。”李安：“嗯。”陈璇：“这是我最想要的结果。”李安：“你没有输。”陈璇：“我没有输。”李安：“三轮比赛，一次旅行。”陈璇笑：“该旅行了？”李安点点头，上前将陈璇揽入怀中，“该履行了。”陈璇靠在李安肩膀上这一刻，才感觉到一丝由心底蔓延至全身的疲惫，“今晚别走了好吗？”“今晚哪也不走了。”李安轻轻拍着陈璇的后背，片刻，“小米。”陈璇：“嗯？”李安：“我没有你的魄力。”陈璇：“我又不用吃泡面。”说着两人又笑了，就像是此刻他们彼此心意相通。随着比赛结束，一波又一波的观众从音乐厅两侧的大门涌出，一时间整个剧院大堂变成了菜市场一般。李安陈璇二人也不在意，继续相拥着说着他们的悄悄话。中途叶欣怡和父母一起离去的时候停下与二人挥了挥手。老陈两口子和孙雨曼远远地注视着这里，没有人上前打搅。大约又过了两分钟，陈璇肚子发出一阵咕咕声，两人松开手，李安最后说：“好啦，别让叔叔阿姨等太久，留一点手机，肖老师那边。”陈璇点点头，接着二人朝着老陈三人走去，孙雨曼率先迎上。迎面给了陈璇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松开手嬉笑说：“超赞的。”姐妹之间没什么可说的，陈璇跟着笑道，“一会你得多吃点。”说完陈璇看向老爸老妈，老陈咧嘴：“走吧，先吃了饭，都饿了。”宋怜忙跟道：“对，先吃饭。”话间五口人朝着大堂出口的石柱走去，李安顾不上回休息，手机上先叫了辆车。孙雨曼也叫了辆车。五彩缤纷的燕京夜景，灯光璀璨越看越美丽，马路上的汽笛声起承转合，明明灭灭，韵调斑斓。“你和叔叔阿姨坐后面那辆车吧。”李安叮嘱陈璇，紧接着孙雨曼也说道：“叔叔阿姨一会见！”老陈：“好好，你们前面走。”李安和孙雨曼默契地上了第一辆车，把独处的时间留给了一家三口。-两辆车前后向着华国音乐学院的方向驶去，李安上车之后给徐丽回了电话，陈璇还不知道书人顺利拿下的消息，所有心思都放在如何安慰父母上。她看得出来，老妈老爸只是表面轻松。尤其是老陈，笑得和吃了黄连似的，她在想老陈是不是因为她没有进决赛而有些失望，给老陈当女儿这些年，她知道老陈对她的要求一直都很高，虽然在学习的问题上她也很少让老陈失望过，但只要对方失望了，就会默不作声。这次她没有进决赛，所以老陈是不是失望了？只是碍于一些原因，对方这次并没有把她记忆中的那张沉默面孔挂在脸上，而替换成了一种很不自然的笑容。当然，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种微笑虽不好看，可陈璇还是想认为这是老陈的进步，毕竟没有哪个当孩子的希望看到父亲的沉默。“小璇，要不要给肖老师打个电话说一声咱们先走了？”宋怜关心问。“我已经给她发信息了，她还回我，估计还没忙完，”陈璇解释道，“没事妈，肖老师她忙完会和我们联系的。”“嗯。”宋怜轻叹一口，心里也是多少有那么一些“埋怨”。分数就差那么一点点，虽然但是，可她心里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埋怨”，不是冲着肖老师，也不是冲着评委，更不是冲着女儿，她也不知道该埋怨谁，可能是冲着老陈，也可能是冲着她自己。女儿吹得那么好，在舞台上那么漂亮，就差了一点点。“爸。”老陈闻声从副驾转过头，一脸关心。陈璇笑问：“我今天吹得好吗？”这一问，问得老陈心里更难受了，他认真回答：“好，吹得特别好。”陈璇心笑老陈确实变了，要换作以前，老陈肯定会说，我说好不好没用，然后告诉她，好不好得听老师怎么说，老师说好那就是好。“我也觉得特别好。”陈璇给予可肯定。父女二人鲜有的态度一致让车里的气氛松弛许多，宋怜却颇有些遗憾的再次微微一叹。陈璇知道老妈心里在想什么，身体转向宋怜，“妈，”片刻，“成绩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不待父母给出反应，带着点解释的口吻，陈璇继续道：“从开始我就没有给自己定过目标，我就吹我想吹的，比到哪一轮就算哪一轮。”宋怜懂，点点头：“妈知道。”陈璇：“但这是比赛，不是艺考，艺考参考的标准是选拔，比赛参考的标准是评委的偏好，不同地区的评委偏好不同，欧洲的评委更喜欢正统的古典风格处理，所以在他们听来，我自然不算是这一类的，所以今天能拿到这个成绩我真的挺意外的。”老两口听到这里，心里舒服了许多，也算是大差不差地明白了，女儿没晋级的原因并不是吹的不好，而是没有迎合评委的喜好。音乐他们是真不懂，什么风格啊，什么处理啊，他们听不出来区别是啥，但是他们听得出女儿的坦然口气，也听得出这像是他们的女儿，固执。宋怜拉起女儿的手，眉眼舒展间假意责备：“你也是，都知道评委喜欢什么，就不能变通一下，傻不傻。”老陈却说：“我觉得根本没什么，咱参加比赛就得把咱们自己的风采拿出来，要按照评委的标准，不都吹得一模一样了，那和流水线上生产的产品有什么区别。”这时司机师傅插话：“老哥哥这话说的对咯，就像现在的明星，感觉都一个样子，谁也分不清谁。”老陈转向司机：“对不对，艺术这个东西本身就是多元化的，讲究一个百花齐放。”司机师傅：“对对，是这个理。”宋怜白楞老陈：“你又懂了。”老陈撇嘴：“你问陈璇我说得对不对。”陈璇：“过于片面，但也有点道理。”老陈继续扭着脖子：“小璇，你今天的表现是选手里最亮眼的。”父女二人四目相对了那么两三秒，眼神交汇之间，陈璇笑着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快转过去吧。”老陈咧嘴，转过身重新理了理安全带，片刻，“既然坚持走自己的路，那就坚持下去。”最后这句老陈声音并不大，也回到了陈璇熟悉的口吻，却字字砸在的心头。又过了一会，“谢谢爸爸。”老陈笑了笑，“不说这个，”摇着头看向窗外喃喃着，“快到了吧。”车窗外是车水马龙的霓虹，车窗上是一张父亲内疚的面容。-“好好，那就先这样，乐器的问题我先打听打听。”“嗯，徐姐你也早点休息，咱们随时保持联络。”“拜。”挂了徐丽的电话，李安长出一口气，再不出意外的话，书人的事也就这么定下了，从徐丽反馈的会谈结果来看，抛开私人关系，书人校方对他们的策划书本身也是非常感兴趣。接下来就是稳扎稳打走好每一步，千万别嘴边的鸭子再飞走了。“啧啧，”身后传来孙雨曼的打趣，“深藏不露啊李老师。”“合同还没签，”孙雨曼不是外人，李安也没什么避讳，“现在说什么都太早，最后还是得拿合同说事。”孙雨曼：“您都出手了，这事还能跑得了。”司机停下车，两人一前一后下车。“我也是沾了学生家长的光，就我自己可没机会吃下。”李安如是解释。孙雨曼：“什么时候的事，也没听小米说过。”“就这几天的事，说来也巧。”李安简单地讲了讲事情经过，孙雨曼听完心里由衷为陈璇李安二人感到开心，书人是什么学校她可再清楚不过，以李安的能力，再加上书人的资源加持，那白花花的银子不就滚滚而来了吗。作为陈璇的好姐妹，很多时候孙雨曼想帮帮两人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真好。孙雨曼：“小米还不知道？”李安：“不知道，还没给她说。”孙雨曼：“也算是有得有失，哎李安，要是能二选一，你是更希望小米进决赛，还是和书人谈成合作？”李安：“王小虎都不做选择题了。”孙雨曼：“别岔开话题，只能二选一。”李安：“那选啥啊，钱慢慢挣呗，她都这个年龄了，还能再参加一届吗，报名都限制了。”孙雨曼：“擦，还有点感人呢，信了信了，那如果她才二十，你会选择后者吗？”李安：“那我真得考虑考虑了。”孙雨曼：“哈哈哈哈”李安乐：“车来了。”陈璇三口人一下车就看到李安孙雨曼二人满脸笑容，而李安孙雨曼二人也看到了一家三口的笑容。陈璇：“干饭干饭！”孙雨曼：“干饭干饭！”老陈：“今天可提前说好了，谁也别和我抢，这顿饭我请。”李安：“叔叔，不是说好今天听我安排吗？”宋怜：“听你叔的。”李安：“听阿姨的。”五口人其乐融融地走进了烤肉店。包间里点好菜，陈璇笑问：“你俩今天不喝点？”李安：“看叔叔。”老陈：“我都行啊，小雨也喝点？”孙雨曼：“好！”-没有敬酒，没有提酒，肉上来就烤，烤好了就吃，除了李安第一杯双手主动碰了老陈的酒杯，随后一切自然地就像是一家人在吃饭。“这肉是嫩啊。”“小米这个好吃。”“叔叔你尝尝这个菜，他们这儿的特色”“尝尝。”“哎哟，人家这个菜就是直接吃的，你非得放上去烤一下，土老帽。”“...”吃着吃着，陈璇掏出震动的手机，肖老师的电话来了。瞬间饭桌安静了下来。李安：“直接接吧。”陈璇将电话接起，“喂老师，刚回到学校着，我爸我妈李安小雨都在。”片刻，“我们直接来吃饭了，本来想在音乐厅等您，嗯嗯，我知道您不方便。”“没有啦，老师您放心，我没问题，我都没想到最后能拿到这个成绩。”众人隐约能听见电话里肖红霞在安慰陈璇，一时饭桌上的气氛又显得有些沉重。“是是，老师我知道，在后场我和小叶也说了，进不进决赛对我真的不重要，老师您别怪我就好，我就担心您说我不听话。”“嘿嘿，您最疼我了。”“具体还没有商量，我和李安应该22号回去，好，老师您先忙，忙完也早休息。”“嗯嗯，老师晚安。”挂了肖老师的电话，陈璇心里最后一丝担心也烟消云散了，她真是有点担心肖老师怪她在这轮舞台上的一意孤行，虽然她已经毕业多年。可肖老师并没有丝毫责怪，还一个劲地安慰她。有这样的老师，这样的男朋友，这样的好朋友，这样的妈妈爸爸，在这些于她生命最重要的一群人的陪伴下，陈璇觉得这趟法伦贝尔大赛到这里可以宣布圆满结束了。放下手机，陈璇提了今晚的第一杯酒。“谢谢老爸，谢谢老妈，谢谢小雨，谢谢李老师，谢谢你们挤出时间来陪我参加这次比赛。”“你们都是最了解我的人，我说我不在乎成绩，就一定不在乎，所以千万不要再替我感到遗憾难过，我在赛场上很开心，从赛场下来也很开心，知道成绩的时候很开心，此刻也很开心。”“这是一杯开心的酒，敬我最爱的你们。”简单的三言两语，陈璇重新将包间的气氛再度点燃。众人带着不同的情绪，一同举起了杯，这一杯，敬他们最爱的小米。“等一下！”孙雨曼突然插话，“这杯酒喝完，李老师要宣布一个消息哦！”陈璇心头一紧，顿时间吓得有点不敢开心了，不会是孙雨曼和李安两个人商量了一出什么狗血剧情吧！！这种事当着父母的面也太难为情了吧！！！包间内的气氛再变，大家的目光全部转移到了李安的脸上，陈璇心里疯狂地念叨着别别别，但同时她又抑制不住的期待！同一时间，保利剧院门外，肖红霞给陈璇打完电话之后又给叶欣怡打了个电话。她想着今晚先让陈璇好好休息放松一下吧，明天她再和陈璇好好聊聊出国的问题。但她可不知道陈璇现在是半点轻松都没有了。一杯酒的功夫，陈璇喝出了八百种心情，放下酒杯这一刻她脸都要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