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挥剑决浮云，可汗尽南来

“朕要亲教尔等，将帅常胜之法！”赵吉此言，岳飞等进士刚听之时，顿觉赵官家气势豪迈。可是，他们略微仔细一琢磨，却感觉赵官家有点再说大话了。特别是像岳飞、吴玠等在三十六位参加过殿试的武进士，他们可都是通过了外场和内场的兵书策论考试后的佼佼者。他们并不太相信以书法绘画见长的赵官家，能教他们这些武进士什么“将帅常胜之法”。若是换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说出赵官家的这番话来，他们或许能相信。当然，他们也听闻过了，赵官家在去年曾御驾亲征方腊，平定了方腊反贼的谋逆作乱。可是，他们心中皆是把平定方腊的战功归结到了王禀、韩世忠等将领身上。他们对赵官家的固有印象，还停留在那是一位先前昏庸无道近二十年的皇帝，不知为何自从去年开始，犹如是第二位“楚庄王”突然改掉以前的所有毛病，突然“一鸣惊人”了！在岳飞、吴玠等人的心底深入，不能为外人道的是：虽然赵官家“一鸣惊人”了，大力清除掉了朝廷和地方上的贪官污吏，致力于民生改革和军事革新；但是，若让赵官家教给他们为官为政之道，若许还行。如今赵官家却要教给他们‘将帅常胜之法’，他们根本不相信。他们中很多人在心底认为，这就是外行教他们这些内行的，简直就是胡闹！侍候在赵官家身边的大宦官梁师成，看到岳飞、吴玠等三十六名武进士，被赵官家特意叫出列，却一个个地傻站在原地，他们面露出不太情愿跟赵官家学习‘为将之道’，气得他在心中暗骂，岳飞等人的脑袋，真是榆木疙瘩做的。你们这些武进士得到了赵官家多大的恩宠啊！你们这些武进士，现在顺着赵官家的心意，赶快叩拜谢恩，把赵官家哄得开开心心，你们日后定然前程似锦！梁师成立即对岳飞、吴阶等挤眉弄眼，示意他们赶快领旨谢恩。可是，岳飞等人依然面露不情愿之色。“咳咳！”宗泽故意干咳一声，走到岳飞等三十九名被赵官家叫出列的武进士面前，循循善诱道：“汝等皆新科武进士之中佼佼者，如今赵官家赏识汝等，故此才让汝等每日只在火器试射场习练半日。另外半日，赵官家要亲教尔等‘将帅常胜之法’。先前，赵官家着兵书之时，亦邀吾观之，令吾耳目一新，叹为观止！如今，尔等有幸，能聆听天子亲教兵法与为将帅之道，还不谢恩，更待何时？”“扑通！”“扑通……”岳飞、吴玠等三十九位被叫出列的武进士，纷纷跪在赵官家的面前。“扑通……”岳飞岳飞等武进士在心中，都非常敬佩宗泽。一来，年过花甲的宗泽，为官数十年，政绩突出，卓然过人，一向清廉，倍受百姓爱待，声名远播。宗泽曾经还敢直谏赵官家，被贬官出京后，他还不忘忧国忧民。二来，自从去年心性大变之后的赵官家，一改之前的昏庸无道，将宗泽千里调回京城。被复用后的宗泽，领圣旨曾前向盗贼匪寇遍地的河东剿匪；宗泽审时度势，敢于单骑赶赴匪寇老巢，招降了拥众数万的河东反贼大头领王善。然后，宗泽对王善所部人马进行短暂的改编后，又带领着王善所部人马把河东河北之地不受招安的所有反贼都给剿灭了。岳飞等武进士在敬佩儒将宗泽的同时，他们也感宗泽为人刚直豪爽，是沉毅知兵的。现在，倍人武进士们敬仰的宗大人，都说值得跟赵官家为将常胜之法，那么自己姑且跟着赵官家先学一段时间，先看看效果吧！更何况，宗泽是岳飞等武进士的外场主考官，也算有师生之谊。…………岳飞、吴玠等三十九位武进士，跟随着赵官家的御驾前行……这些武进士发现，赵官家要带领他们去的地方，并不是开封城内。一行人马，前行不到二里地，来到了开封城外一处特意为这些武进士们建的一处崭新大院。在大院周围有上百禁军看护着。赵吉对好奇正打量着这处院落的岳飞道：“鹏举，此乃朕在尔等还没有入京参加武举之前，便已命人建成了此处院落，以借如今尔等在此研习兵法。”岳飞听到赵官家的话后，他诧异的同时，也深刻地体会到贵为天子的赵官受真是深谋远虑，早早地为今日做好了准备。岳飞感激道：“官家厚待吾等武进士，臣等感激涕零！”赵吉礼贤下士地伸出双手，分别一手一个，拉起了岳飞和吴玠二人，带领着剩下的三十七名武进士，步入了这座新建成不久的将帅学院中……当然，在大宋有‘武学’院，却没有将帅学院，这也是赵吉这位穿越者仿照现代高级军事学院而建立并试运行的。至于剩下的那三十七名武进士，虽然没有被赵官家亲手拉着入殿，但是他们却被宗泽、李纲等朝廷大员礼让并排同行走在军事学的大院中。群臣众人，步入将师学院的大殿内。岳飞等三十九名武进士，看到这大殿却不同于殿试时般的单人独座。这大殿的正中央，一个巨大的环型长桌，而长桌的中央间部巨大的模拟战场的沙盘。岳飞等人好奇地向着沙盘内逼真的山脉‘河道’和城郭布防，他们皆叹为观止，让他们有种置身沙场指挥作战的美妙感觉。赵吉走到了长条会议桌的主座位置坐下，他对宗泽、李纲等大臣和着岳飞等武进士道：“诸位爱卿，依次入座。”“微臣遵旨，谢主隆恩……”赵吉指着长条桌中间的军事沙盘，道：“此物为朕所创军事沙盘，其用沙子、兵棋等物堆制而成。其可形象展示作战地区地形，敌我阵地组成、兵力部署及兵器配置等情况。朕要将此军事沙盘教给诸位爱卿，以便诸卿日后在军中为将时，用于战前研究作战方案、战场地形、敌我布置军情诸事。此物，亦可在平时，模拟军事训练、实施战术演练、研究以往战例，并总结作战经验等。”岳飞、吴玠等地武进士，方才就对这军事沙盘非常感兴趣，如今，他们听赵官家这么一解释，都觉得它的用处很大。岳飞等武进士发自内心地赞叹道：“官家英明……”牛皋瞪大铜铃般双眼，盯着赵官家发明的军用沙盘，高兴到：“官家发明此物，甚好！俺亦能看得懂！”吴阶敬仰着赵官家，佩服感叹，道：“官家圣明，从古至今，乃首位发明军用沙盘之人。”赵吉却微微一笑，道：“朕读史而知：汉建武八年，光武帝盛行征服天水、武都一带地方豪强之时；大将马援‘聚米于山谷，指画形势’，对光武帝言道：‘虏于吾之眼矣。’”岳飞、吴玠等人闻听后，顿觉耳目一新。赵官家当众说出了岳飞等人从未听闻过的这种知识，令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赞颂之声，不绝于口……唯独没读过书的牛皋，露出不解的表情，右手摸着后脑勺，嘟囔道：“马援聚米于山谷，为光武帝指画形势，那得需要多少米啊？！”岳飞等三十八名武进士被牛皋的憨态，逼得想笑，却因赵官家在坐在主座，又怕失了臣子礼数，只能嘴紧牙关，闭严嘴巴，把笑容尽量收敛，把笑声强行咽入腹内。赵吉也听到了牛皋的质疑之声，他微微一笑，略作解释道：“汉将马援聚米于‘山谷’，此‘山谷’并非真山谷也，而是类似于朕发明出来的此种军用沙盘之物。”“喔！”牛皋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岳飞由衷地赞佩道：“军用沙盘，实用至极，官家圣明……”其他武进士，也跟着武状元诚心诚意地附喝道：“官家圣明……”赵吉听着岳飞等人的赞颂之声，微微一笑，心中暗道：“朕若不是一位穿越者，在原主宋徽宗的脑海中，也跟岳飞、吴玠你们一样，并不知道军事沙盘的雏形，是马援聚米于‘山谷’之事。原因无他，这种知识属实是冷知识。史书上的记载，也只不过是只言片语。谁又能将浩瀚的史书，那只言片语的知识都记住呢？”不过，赵吉学史时，恰恰对两宋的历史很有研究，他毕业论文就是研究两宋历史方面的内容，因此他在没有穿越前，查阅过大量两宋的历史资料。赵吉穿越前为了写好毕业论文，曾看过南宋范晔所撰的《后汉书马援传》。故此，他才知道马援“聚米于‘山谷’”，当作简易的军事沙盘，给光武帝‘指画形势’。此时，赵吉看到岳飞、吴玠等武进士，望着长桌中间的军用沙盘出神。赵吉简略地介绍了下军事沙盘的用法后，他便下令让岳飞等人进沙盘战推演……岳飞等人对军用沙盘掌握运用得非常快。赵吉提醒道：“尔等武进士切记：朕造出此军事沙盘，只是为尔等日后作战中提供一项辅助参考，尔等在军中为将以后，切不可变成只会用军事沙盘，却不懂临场勘察地形，不去分析敌我实力和灵活运用兵法作战的‘赵括’！”岳飞等武进士连忙道：“微臣切记官家教导。”“微臣绝不会成为纸上谈兵的赵括。”“……”在众多武进士纶纷表决心，谨记圣谕之声中，没有读过书的外场武进士牛皋疑惑问道：“赵括是何人？”赵吉对宗泽道：“宗爱卿，为外场武进士牛皋，讲一下赵括纸上谈兵之耻。”“微臣遵旨。”宗泽领旨后，众人皆安静下来，以示尊重。宗泽高声道：“赵括，乃战国时期赵国名将马服君赵奢之子。赵括自少时学兵法，言兵事，‘以天下莫能当’。”并不知道这段历史的牛皋，瞪大双眼，有些敬佩道：“那赵括的兵法，在当时是天下第一啊？！”宗泽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道：“不错，若论熟读兵书，谈论兵事，天下属实未能有胜过赵括者！”“然，赵括缺乏战场经验，不知灵活应变。”“赵孝成王七年，长平之战中，赵孝成王急于求胜，赵国中秦国使出的反间计，用赵括替换老将廉颇为主帅。赵括一反廉颇坚守策略，其改守为攻。在长平，赵括让赵军全线主动出击，向秦军发起猛攻。秦将白起分兵两路：一路佯败，把赵军入秦军壁垒周围；一路切断赵军后路，实行反包围，使赵军粮道断绝，困于长平。”“唉！”牛皋气得长叹一声道：“赵括愚蠢至极啊！俺当猎户时，亦知野外遇到败走之狼群，不能追击之理。追击者，必中狼群反围！可惜，那熟读兵书的赵括，却不知此理！”赵吉听着牛皋地感慨，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赵吉知道，在历史上的牛皋身为岳飞手下的猛将，虽是一具粗人不习兵书战策，然则他也绝对是领兵作战的一位好将领，关键是他对金的军事作战中，形成了自己一套行之有效的实战经验。牛皋发完感叹后，又好奇地宗泽问道：“宗大人，那长平之战，最后赵军大败否？”宗泽点头道：“赵军被秦国大军困于长平，四十六日不得食。赵括亲率勇士突围，分兵四路，突围五次不成。在第五次突围时，赵括虽英勇杀敌，然，其被秦军射杀而死。数十万赵国兵将看到主帅阵亡，为保活命，便全部投降。然则，秦将白起怕数十万赵国降卒在秦军中发生哗变，加之秦国还要对数十万赵国降卒提供粮食，这属实是一个巨大消耗。故此，白起下令秦军，把把赵国数f万降兵降将，全部坑杀！赵国经长平之战，战死和被坑杀者，四十六万！”牛皋听到此处，虽然为被坑杀而惨死的赵兵可惜，他却目露精光，崇拜道：“白起好狠的手段，真乃杀神也！”岳飞、吴玠等武进士，虽然早就知道军史中赫赫有名的长平之战，但是，如今他们听到旧事重提，也不禁产生了代入感。他们一边看着赵官家的军事沙盘，一边暗自思索自己，自己若处于长平之战中，身为赵将如何破局，或为秦将，是否也要去坑杀降辛呢……赵吉看到岳飞、吴玠等人冥思苦想的样子，他大为欣慰。像岳飞、吴玠、吴璘、杨再兴、牛皋、王贵、张宪这些未来的名将，现在就学会了从大战略上去分析，未来必定会更上一层楼。赵吉道：“朕特设此处将领学院，便是让尔等从历代着名的战役上，分析研究参战双方的战略是否得当，战术应用是否合理，便于尔等在将来，国有大战时，尔等身为将帅能指挥得当。为我大宋建立不世之功！”岳飞等人纷纷感激道：“臣等悉听教诲。”“臣等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赵吉微微一笑道：“尔等最近时日，皆要研究一下历代着名战例。不过，朕还要提醒尔等：以史为鉴虽好，然则，切莫重蹈赵括覆辙；尔等皆当知晓，如今诸国形势。形势者，天地人！”赵官家之言，就连武进士中的最没文化的牛皋都听懂了。毕竟，“天时、地利、人和”这几个词，都是挂在大宋百姓嘴边的常用词。更别说武进士中诸如岳飞、吴阶等聪明人了。他们还从赵官家这些时日的言行，窥见赵官家极想图强争霸之心！这位昏庸了十几年的赵官家，犹如楚庄王“三年不鸣“，却要在得到天时地利人和之时，“一鸣惊人”！赵吉看到众人对他投来崇拜敬仰的目光，他便郑重其事道：“大宋当想尽一切办法，上得天时、下占地利、中聚人和；对付与大宋为敌之国，应用尽手段，让其上失天时、下失地利、中无人和；如此，大业可成矣！”岳飞、吴玠等人，听完赵官家从国家战略层面上的论断，皆深以为然，佩服不已……赵吉又对岳飞、吴玠等三十九名武进士，道：“诸位爱卿，尔等最近时日，在此每日上午用半个时辰研究‘援辽抗金’之国战大战略。”岳飞等武进士领旨。不过，他们心中还有些疑惑，那一上午剩下的时间要做什么呢？赵吉对宗泽和李纲道：“有请两位位爱卿，拉开朕身后帘布！”“微臣遵旨。”宗泽和李纲在岳飞等人好奇的注视下，躬身走到赵官家身后，将那足足遮挡了一面墙壁的黄绸帘布，缓缓拉来。帘开图现！岳飞等人期待地望去，只见挂在赵官家身后山墙上的是一副巨大地图……赵吉离座起身，岳飞等人立即也不敢坐在长桌周围，纷纷起身，望向赵官家有。赵吉半转身，指着那巨大的地图道：“在此之前，朕曾令出使辽、金、西夏的大宋使臣，或沿途暗绘、或重金私购，得到了辽、金、西夏这三国的地图数十张。“赵吉此言一出，岳飞、吴玠等武进士的目光，顿时一亮。在他们的认知中，像辽国、金国、夏国的地图，那可都是自个国家的绝密之物，轻易是得不到的！看来赵官家真的是在未雨绸缪、所虑甚远啊！赵吉继续道：“朕又令书画院擅画者，根据朕收集来的那些诸国地图，绘制出了此幅宋、辽、金、西夏四国地图！”随着赵官家的解释，岳飞等三十九名武进士也听明白了。而且，在场所有人，还看到了那地图之上，留下了赵官家勾勾画画、甚至是题写很多瘦金体小字……岳飞在感动之余，立即想到这么珍贵的四国地图，若是大宋军中重要将领人手一份，岂不是对未来或许会发生的国战多握一颗得胜筹码吗？耿直忠勇的岳飞立即启奏，将自己的想法说出……赵吉听后，赞赏道：“鹏举之言，甚合朕意！然则，鹏举不知，朕早已将此四国地图，令匠人雕版后，大量印刷了！如鹏举所谏，军中众将帅，当人手一份，此四国地图！”岳飞、吴玠等武进士震惊不已，心中感叹：赵官家总能比吾等敢想、敢行很多步啊！赵吉道：“日后，朕有了空闲，将亲赴此地，与卿共研之。”此时，儒将宗泽向赵吉拱手道：“微臣读过《史记》，曾见太史公记载：‘大秦灭六国之前，始皇帝曾亲自带人，研究六国地理形势。’最终，始皇帝在丞相李斯辅佐下，派遣数十万秦国猛将雄兵，先后灭掉六国，一统神州天下。微臣不才，仰观今上，当有秦皇一统天下雄心。微臣盼早日天下一统，归于我汉家王朝大宋！故此，微臣激动不已，曲改李太白《古风》四句诗，敬献圣上，以表臣愿：宋皇扫北蛮，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可汗尽南来！”宗泽说完后，他的双眼已经被赵官家提出的大战略，诗中的英雄气魄，感动得热泪盈眶……岳飞等三十九名武进士，早已被赵官家和宗泽的言行，给调动得心中英雄气无比澎湃。……赵吉在将领学院，最后要给岳飞、吴玠等未来的抗金名将，每人两本“秘笈”！这“秘笈”自然是双引号的。赵吉高声道：“尔等下武进士，日后入军为将，还应该勤练兵故此，朕编写了两本新式军事书箱，授予尔等，还望研究！”赵吉高声喊道：“来人，取书入殿，赐武进士，每人两本。。”……当岳飞等三九十名武进士，好奇地接过了内侍宦官递到面前的两本书，便迫不及待地按圣旨观看起来。他们再次被震惊到了！！原因无它，赵官家所写的《纪效新书》、《练兵实录》，虽然书名有些怪怪的，但是那里面的内容，还真的都是金玉良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