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疑惑

就这样，三人一路逃出了盛京，和刚到此处时的意气风发，倒是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但三人却并未被此事打击到，还颇为宽慰的想着，若是把盛京视为血海，九幽两道的老巢，如今自己等人在此等魔窟弄险之后全身而退，已经是极了不起的事情了。况且，一开始奔着盛京来的两个目的，也都算勉强达到了。虽然尚且不能十分确定倾城阁的底细，但根据几人的推测，以及种种迹象表明。这倾城阁背后可能并不只是某家势力，而是诸多世家，甚至包括皇族一同扶植起来的。因为在大建皇朝，州与州之间几乎相当于是各自独立的关系，就连朝廷的各门各部都进不到地方州府，但倾城阁却开的遍州皆是。只能说明其背后是一个涵盖了诸多世家的巨型利益集团。而且如今来看，魔门可能也很可能也和他们勾结了起来，蛇鼠正好凑成了一窝。至于寻找许芷这个目标，虽然没在盛京直接看到本人，但最起码确定了她的身份，可以循其踪迹，慢慢搜寻。“两位前辈，吾等现在该去何处？”一口气遁出三州之外，郭阳方才开问道。张伏象沉吟片刻后道：“如今看来，诸世家皆为魔道，断不可信，吾等要自起一番基业，便只能同心协力。”“而且，我怀疑如今诸位阳神尊者可能还未觉醒记忆，便需先找到了金丹，阴神境的诸位道友。”李由微微颔首，赞同道：“当是正理，魔道在此方世界和世家便是天然盟友，吾等道门若在分立，怕是难与之抗衡。”“只是此方世界天机混乱，卦象难明，很难卜算到诸位道友的踪迹，若是这么漫无目的的去寻，简直是大海捞针，难度太大。”张伏象道：“所以我这里还有一个建议，你我三人之所以会偶遇至一处，都是因为追杀那世家恶徒，许芷道友亦是清扫了威阳候府后，才遁离盛京。”“想来其他道友面临此等世道，亦会如此，所以我们只需查看哪处世家生乱，便大概率能找到吾等道门之人。”郭阳先是拍掌赞叹，而后又补充道：“凡牵扯到世家之恶，都逃不开倾城阁，而此阁诸州皆有，或许我们可以从此处下手，查出哪一州的倾城阁出现了变故，或许亦能见成效。”“倾城阁彼此之间都有关联，没准一下子便能寻到多位道友的踪迹。”张伏象觉得这个思路不错，开口赞同道。李由则是更为细致一些，补充道：“还有一点，若是诸位道友亦想寻找吾等的话，多半会往盛京方向来，此地本就是魔窟，若让魔道再经营许久，如果哪位道友不明所以误入此间，怕是难如我等这般幸免于难，必须得知会阻止才是。”三人又探讨片刻，终是做出了决定。郭阳一边循着许芷留下的印记向西行，一边探查此方向诸州世家和倾城阁出没出事，借此找到那位可能是道门同盟之人。而张伏象则是继续追索倾城阁一事，在更大范围内循着倾城阁被攻击的线索找人。至于李由则是潜伏在盛京左近，试图拦截哪些可能会来到盛京的道门弟子，同时也不至于失去魔道在此的消息。三人身上，此番都施加了万里传音的秘法，可以彼此联系，而不用担心再度失联。在高等修仙文明中，尤其是仙朝时期，诸界尚未隔绝之时，即便是跨越诸多大世界彼此联系，都是有可能的，更别说仅是一界之内了。就这样，三人便各奔一方，相辞而去。……花开三朵，各表一枝。先说郭阳这边，一路向西而行，果然找到了诸多许芷留下的诸多印记，并确定了自己的方向并没有错。历经两个月时间，郭阳终于来到了战区，如果说之前经历的州府尚且算是人间地狱的话，那被草原部落肆虐过的地方，就是真正的地狱了！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骷髅若岭，骸骨如林，生民百不存一。郭阳费尽力气，才找到了一些苟延在地洞中生存的难民，而他们生存的环境，更是让郭阳这位金丹期的修士，都有些心神动荡，久久难以平复。以尸养蝇，孵化其卵而食。整个聚集地更是没有老幼，早已被尽数吃了个干干净净。这群人求生之时，无所不用其极，然赴死之际，却又坦然处之，颇有些释然之意。郭阳深思了片刻，却仍不得解，只是一把大火洗涤了所有罪恶。可发生了这般人间惨剧，真的能赖到这些凡人身上么？天灾人祸，接踵而至。他们只是活着就已经费劲了全力，为了活着，不得不变成食人噬血的怪物。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怪物，便不敢再见阳光，从人被逼成了非人。伴随着那炽燃的火焰，一股无名怒火直冲郭阳灵台，何为对，何为错，他此刻已经分不太清。但只知道，人不该这样活着！在此方世界，凡人甚至称不上武力，在攻破府城之后，草原诸部完全没有必要再行此杀戮之事，不说全无意义，但这些凡人，也不会对他们形成反抗，造成什么伤害。但他们还要杀光视线所及之处的所有人，郭阳知道，大概率有魔道修士掺和到了其中，借此修行。在此之前，因为唐缘授徒本就离经叛道，颇具魔性，因此郭阳曾觉得，道魔之间，无非是所需元气不同而已，归根结底都是一种修行方式。用之正则可称道，用之反便能言魔。郭阳曾携着此等疑问去问过周琚。但周琚也不能下定论，他出身东海，自幼所见修士，大多可称其为正道，然则正是这些所谓的正道，做了诸多龌龊之事，行类魔头。岂可因其所修道法需要的是清灵之气，便可称其为道？唐缘听了两人的疑问，笑答道：“道魔之分，并不因个人的善恶而定，个体之间是有差异化的，然大道之争，却无半分余地。”当时的郭阳只是似懂非懂，但这一刻看到魔道肆虐之后的人间，他才总算有些明白了，什么是道魔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