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一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聚义厅中,王伦和两位军师听完匆匆赶来黄信的汇报,等马军第一营的两位头领告辞而去,萧嘉穗笑着起身对王伦道:“哥哥,又有六千百姓上山,小弟也坐不住了,这便看看去!”
王伦点点头道:“马上过年了,大官人去跟宋万兄弟说一声,叫他多准备些好吃的,再叫杜迁拨一批冬装,这些百姓携儿带女长途跋涉数百里,能上得山来,太不容易!”
萧嘉穗会心一笑,道:“就是哥哥不说,小弟也要找哥哥打回秋风!”山寨的百姓事务王伦一直交给萧嘉穗负责,事实证明,这位有心又有能力的军师总能把事情做得很好,替王伦分担了不少压力。
当然所谓的压力,只表现在事务性上。王伦知道梁山泊日后欲要在海外有一番作为,人口基数是一个很重要的指标,对于移民,王伦的态度是多多益善。等这些国人落地生根,这些土地才真正算是握在族人手上。只是现在济州岛怕是没有太多的土地可以分给举家投靠的百姓,这倒是个问题,只见他微微沉吟,叫住萧嘉穗,出言咨询许贯忠道:“辽国称呼大名府为绢绫州,咱们这批百姓里面,有没有种桑养蚕出身之人?”
“应该有,估计还不少!桑农虽富,但自家有桑田者还是少数,多数无地者和耕农一般,多与大户做佃户,我想上山的百姓中,桑农人数应该不少!”许贯忠若有所思道:“哥哥的意思是?”
“贯忠未曾去过济州岛,故而有些情况你不知道!这岛中间有一座大山,占地甚广,许多山地不能农耕,但是可以利用起来!”王伦笑了笑,据他所知,与济州岛一海之隔的倭国都能发展出成规模的桑植业,而济州岛和它距离不远,气候相类,应该问题不大,当下道:“咱们可以先试试,看适不适合大规模种植桑树!”
“那倒是可以试试,岛上原有树木,也可以砍伐下来建城造船,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萧嘉穗抚掌笑道,“小弟这便下去甄别一番,把桑农挑选出来,也能替闻先生省事!”
“大过年的,闻先生他们身在海外,也不知过得怎么样!”王伦发着感叹道。
“有许多兄弟在那边,想必他也不会寂寞!”萧嘉穗宽慰一声,劝道:“哥哥快两天一宿没休息了,还是先回去歇息罢!”
不说王伦还没感觉,此时听了萧嘉穗的话,只觉一股倦意袭来,王伦伸了一个懒腰,道:“我便先回去打个盹,诸位也不要熬太久了,万事不急于一时,大过年的先休息好!”
萧嘉穗和许贯忠见说都是笑着起身,道:“哥哥放心,我们把手头上的事情弄完,便下去歇息!毕竟晚上还有给六位头领的接风宴,咱们酒量又不好,来晚了可是要被罚酒的!”
两位军师为了宽慰王伦,口中说得很是轻松,但其实心里还是装着不少事,毕竟眼前的困境虽然解了,如果卸不下传国玉玺这个包袱,山寨日后的麻烦绝小不了。
王伦见自己两位肱骨言不由心,也没有说破,大家都在为这个山寨的未来禅精竭虑,让他心底颇觉欣慰,觉得自己的一番努力没有白费,当下道:“最多半个时辰,都去睡觉,我可要叫人盯着二位!”
萧嘉穗和许贯忠闻言呵呵大笑,直道“不敢违令”,王伦颔首一笑,同三人就要出门,这时忽见裴宣急匆匆带着他的两位妻舅前来,一进门就道:“哥哥,不用朱贵头领四处打听了,那话儿有眉目了,我两位舅哥有家传宝物献上!”
一想到孟家两位当家的都是京兆府人氏,王伦一听便联想到古玉头上,心中大喜,只见孟大小心翼翼的托着一个红绸包着的物事,递上前来,道:“这是小人先祖传下来的家传宝物,未经雕琢,闻得山寨正在寻找千年古玉,小人特来献宝!”
说完只见孟二将带红绸拉开,露出一块宽大的古玉来,萧嘉穗眼尖,见那古玉成色像极了时迁盗来的传国玉玺,心中狂喜,赞道:“好一块蓝田古玉,成色如此难得,世面上哪里见得到?!”
孟二闻言,面有喜色,介绍道:“这玉是我祖上所得,传到我和兄长这一辈,已经有千年之久,一直没有舍得雕琢成型!不想此时能够派上用场,也算它的福分!故而刚才听得妹夫一说,我兄弟二人心中欢喜,情愿将它献与山寨!”
孟二到底是生意人出身,话说得极为漂亮,王伦笑着朝他兄弟两个点了点头,道:“如此隗宝,山寨不能白拿!照我说,此物对我山寨意义重大,价值万金都是少的……”
孟大闻言,忙剖白道:“我兄弟两个,还有我妹夫一家,都是王首领救下的性命,当初若是死了,这玉也就埋在家中无人知晓,几与废石无异!王首领若是看得起我兄弟两个,这玉就奉送与山寨了,且再莫题半个钱字!”
裴宣面色感慨的望着自己的两位妻舅,颇为赞叹他们这事做得漂亮,毕竟知恩图报乃是人最基本的品质,当下出言道:“哥哥,两位军师,这是我两位妻舅一番心意,还请山寨笑纳!若说这块玉纵然金贵,但是总及不上我们这一家子的性命贵重罢!”
没想到这位铁面孔目这张方正的嘴中,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王伦颇为感喟的回头看了两位军师一眼,两人知道王伦心意,不肯叫身边人吃亏,只听萧嘉穗出言道:“裴孔目是自家兄弟,兄弟有难,两肋插刀是常事,一码归一码,此物咱们山寨必不能白取!”
孟二见状急了,道:“我哥俩也是山寨之人啊,萧大官人分明是见外了!”
王伦摆了摆手,当下肯定了萧嘉穗的说法,只是不肯白受。孟二一急,还要说甚么,这时孟大出言道:“也罢!便卖给山寨,小人索金一两,多分文不卖!”
许贯忠一直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时一时没忍住,不禁笑得眼眶湿润来,摇头叹道:“两位的生意经,叫我是大开眼界啊!”
孟二嘿嘿一笑,道:“许军师发话了,小弟就当成交了!”说完将那尊玉石抱到许贯忠手上,许贯忠哭笑不得,道:“我可做不了主!”
这时众人目光都集中在王伦身上,王伦见状,叹道:“也罢,一两便一两,我再送一幅字与二位,如何?”
二孟大喜,都笑道:“能得寨主一副字,这一金我们都不想要了!”
王伦笑道:“我这字还就写在金子上,不要可不成!”当下回身摊开纸笔,许贯忠见状在一旁亲自研磨,只见王伦饱蘸墨汁,在宣纸上写道:“一金抵万金,仗义长安孟!”
两兄弟见状喜不自禁,等王伦用了印,上前小心的吹着墨迹,裴宣也是在一旁笑着点头,由衷赞道:“单凭寨主这手字,就是不凡,莫非当年考官都瞎了眼么?”
王伦虽然没有接受“前任”的半点记忆,但是这手字,还是传承了下来了。平心而论,裴宣倒是谈不上拍马屁,这位被林冲火并了的“王伦”,一手字还是颇能见人的。虽比不得奸臣蔡京的功底,但也别有一番韵味。
众人闲话一阵,等墨迹干了,孟家兄弟和裴宣便提出告辞,王伦亲自送他们到了门口,三人喜滋滋的回去了,倒不像舍掉一尊宝玉的模样,反倒像得了价值连城的宝物一般。
王伦唏嘘一叹,见三人走远,吩咐门口的军士道:“速传金大坚来见!”
萧嘉穗见有大事,暂时也留了下来,三人返回厅中,这时心中去了一件大事,都是春风满面,许贯忠开着玩笑道:“看来哥哥这一觉,得晚一个半个时辰睡了!”
“只要山寨没有麻烦事,我一天不睡觉,两天不睡觉,又算得甚么!”王伦摇头笑道,三人笑谈一阵,只见金大坚急急赶来,一见王伦便上前行礼,问道:“哥哥如此着急,唤小弟来何事?可是玉石有着落了?”
王伦笑问道:“这几日观摩玉玺,有甚么心得?”
“小弟观那玉玺的工艺,虽可谓巧夺天工,却也并非不能仿制,主要是料子难遇,小弟就算做得一模一样,料子上差别太大,还是容易叫人识破!”金大坚实话实说道。
许贯忠呵呵一笑,朝桌上伸手一指,道:“你看看这块玉料,可还中意?”
金大坚暗想不可能这么快便找到好料子罢?当下半信半疑的上前揭开红绸,只见一尊未经雕琢的璞玉呈现在这个当世少有的良匠面前,见它玉色正青,金大坚一眼便看中此料,心中大喜,上前用手抚摸,触指温润,又检查一番,心中大喜,赞道:“好宝贝,好宝贝!此料玉质坚甚,非昆吾刀、蟾肪不可治也!”
王伦见他也不问来处,满嘴都是专业术语,点头笑道:“那我便将它交给你了!这两天过年,你也不必赶工,年后开始着手仿制罢!”
金大坚躬身领命,心中却下定决心回头便去治玺,说实话他在山寨较为轻松,除了带着十数个徒弟给各位头领刻印之外,至多仿制些各地州官印章,活儿没多少,倒也颇为惬意,只是身边挚友萧让的际遇叫他颇为惊羡,当下不愿再太过安逸,当下道:“哥哥放心,小弟必然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把这事办好!”
王伦笑着点头,目送金大坚去了,叹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呐!咱们这个假玺,怎么送出去,送给谁为好呢?”
许贯忠和萧嘉穗虽都是饱学之士,却也弄不明白这个只欠东风的来历和典故,不过却是听懂了王伦意思,这个李代桃僵之计,谁来做那株李树好呢?
只见萧嘉穗沉吟片刻,道:“这假玺万不能直接送给朝廷,赵官家虽万事不行,却是个鉴赏金石的顶尖行家,若是落到他手里,怕有穿帮之嫌!我想天下绿林之中,除了我梁山泊,还有三大势力隐然崛起,乃是河东田虎,京西王庆,江南方腊!这三家都是颇有野心之人,对于这传国玉玺的渴望,绝对超过凡人!也就是吞进去绝不肯撒手的对象,若是能将假玺‘赠’给这三家中的任何一家,咱们梁山泊的危机就算解了!”
王伦和许贯忠笑呵呵的望着萧嘉穗,要听他下文,只见萧嘉穗喝了一口茶水,开言道:
“王庆之前虽与我山寨有些龌蹉,只是他那军师,跟哥哥有些渊源,何况我们两寨又有些生意来往,算是化敌为友了,他便可以排除了!河东田虎,是个志大才疏之徒,现在在河北、河东两地,颇有声势,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还有江南方腊,此人和咱们山寨虽然没有打过甚么交道,但是闻他在江南颇有声望,专一靠宗教教义笼络人心,此时虽未占山为王,但是其在民间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倒也是个很不错的下家!”
许贯忠闻言笑道:“王庆要是知道咱们这玉玺宁愿给比尔,也不肯给他,还不知怎么生气呢!”
王伦莞尔一笑,接口道:“咱们萧大官人可是一番好意!”萧嘉穗提出的田虎和方腊的确都是合适的人选,论两家实力来说,方腊此时虽未举事,但实力明显高了田虎不止一个档次,毕竟后者几个有数的大将,此时都自称梁山好汉了。
就在王伦和许贯忠都按着萧嘉穗提供的思路冥思苦想之时,忽见王伦笑了一声,道:“咱们在这里苦想,却不是徒劳?实际上还是要看有甚么合适的际遇,叫这玉玺能够不引起怀疑的落到这个下家手上!至于是将来谁接了假玺,还得看个人的造化!”
王伦说完,许贯忠和萧嘉穗都笑了起来,叹道:“咱们却不是痴了,自己算盘再精,却不知还得看人家配不配合!”
王伦笑了笑,正色道:“贯忠等下跟朱贵说,叫他密切注意河北、江南两地的动静,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一个‘等’字!”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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