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当出头鸟
天亮时，两份证词摆到了赵珏恺的面前。
一份来自后勤杂役，确认有一名杂役将脏衣服卖给了神秘人。据杂役招供，对方出的价足够他两个月工钱，并且指定要沈骁他们换下来的脏衣服。他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便卖了。
沈骁他们训练比斗，衣服坏得快，换一批也说得过去。几件脏衣服就能白得俩月工钱，这名跟随亲卫营前来的杂役就被买通了。
而掏粪工也在出城前被抓了回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供认：这座以往没人住的临时军营根本不在他的工作范畴内，是他的领导临时安排他来这边掏粪的。
虽然没有任何实锤的证据，但能收买杂役，调配掏粪工，明显不是单独鬼修能做到的。
“强龙不压地头蛇，果然有些道理。”赵珏恺暗道。
雷阳府毕竟是陈氏经营数百名的老巢，暗地里的软实力只露出冰山一角就令他手忙脚乱。
幸好最重要的沈骁没死，还给出了关键线索。若他只是个寻常练气士，这鬼修可以无声无息将他们全部杀死。等天亮发现一屋子尸体，估计所有线索都被抹除了。
赵珏恺起身俯视苏醒过来的庞大城市，不由忧心忡忡。这里的数百万人，他根本无法分辨哪些是陈氏的暗桩。
陈氏如果把矛头指向自己的家人，亲信的家人，怎么办？
赵珏恺原来以为凭自己的实力和节度使的权力，可以轻松掌控雷阳府，但现实给他上了一课。这里不是北疆前线，武力不是全部，要真正掌控雷阳府，任重而道远。
不过，这点困难相比一路走来的艰辛根本不算什么。赵珏恺眼中迸发出灼灼的斗志，自语道：“来啊！雷阳府陈氏，想看看我有没有资格坐稳节度使之位，那你们就准备接招吧！”
“来人！传令后方，家属的搬迁暂缓，等我们站稳脚跟再说。再请王主事和谢主事前来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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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骁的伤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神念消耗严重。营里医师叮嘱好好休息，便让他回去了。
神念交战，胜者通吃。若沈骁失败，就会被诡娃夺舍，而赢了之后，他却得到了诡娃数十年苦修而来的念力。
人通过神经系统控制自己的身体，鬼怎么办？办法就是把神念延伸出去，与灵气相结合变成可以御物的念力。
诡娃的身体不是那堆破布片，而是其纯正的念力。神念对决失败，诡娃的意识湮灭，它的念力便被沈骁反夺舍。
事实上，沈骁之前就干过类似夺舍的事儿。操控那头梦魇迷雾兽，就类似于夺舍。元素生物也没有神经系统，同样靠念力驱动身躯。
只不过，沈骁现在自己的神念消耗过剧，暂时还驱动不了诡娃的念力。
其他小伙伴气血亏虚，但都没什么大碍。年轻人体质好，只要吃吃喝喝睡睡，过几天就能补回来。
只有沈泽平遭到两块破布片夹击，被血影全面入侵，面部背部皆遭到重创，血流了一地，送到医务室时已经不行了。
当蒙着白布的病床从抢救室内推出来，医师向他摇头时，沈骁不禁潸然泪下。
“星韵姐，如果你出手，或者我拿出灵丹妙药，应该能救回堂兄吧？”
星韵神色严肃，传念道：“不，你知道他们怎么对付火种和与火种有关的人。那只会让你，让整个磐石寨陪葬。你堂兄他看到了你的狙击枪和隐身衣，所以他……”
必须死！三个字没有说出来，但沈骁明白。
他抹了一把泪，传讯道：“我终于亲身体会到了爹的感受。理性告诉我，这么做是对的，可是感情上接受不了。”
大哥那次毕竟没有亲见，沈泽平却是他眼睁睁看着死去的，心绪格外跌宕。
星韵感叹道：“修仙之路荆棘遍布，不仅要克服修为上的瓶颈，也要突破心灵上的种种枷锁。”
“我明白。那些打不倒我的，只会使我更加强大！”沈骁能感觉到，虽然已经神念消耗巨大，但与诡娃一战，经历了仪祭匕首切割之痛，他的神念变得更加凝练坚韧。
鲍御超不知何时走上前来，拍了拍沈骁，道：“别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要不是你们俩，我们全都完了。我鲍御超欠你们一条命！”
“我陈飞，欠你们一条命！”
“我吴英辰，欠你们一条命！”
……
伙伴们挨个上来安慰。
沈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环视众人道：“我没事！这事又是陈氏指使的。他们挑拨白氏与我们为敌的旧账还没算，现在又添了一笔新仇！”
杨烁烁皱眉道：“陈氏啊，那可是统治雷阳府数百年的家族。我想不通，我们磐石寨又没招惹陈氏，他们为什么总想害我们？”其他几人也点点头，表示有同样的疑惑。
沈骁道：“很简单，如果你前面有只蝼蚁挡路，你没理会，直接踩了过去，没想到这只蝼蚁不但躲过了你的脚，还反咬了你一口。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捏死它！”
沈骁点了点头道：“在陈氏眼里，我们就是那只蝼蚁。只因陈氏想要踩死我们的时候，我们不但没有乖乖受死，反而跳起来反咬了一口。所以，陈氏想要捏死我们！”
杨烁烁顿时炸了：“老子可不是蝼蚁！磐石寨也不是蝼蚁。”
沈骁冷笑道：“呵呵，以我们的修为，的确只能算蝼蚁！修仙世界，弱就是原罪！但我，不甘心当蝼蚁！我要变强，我要报仇！你们呢？”
伙伴们果然不负所望，齐声答道：“变强！报仇！不做蝼蚁！”
沈骁道：“这一次险死还生，对我们的神念是一个难得的磨砺。从现在起，变强、报仇、不做蝼蚁就是我们磐石兄弟会的口号。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变强，直到打倒陈氏家族为止。”
他伸出拳头跟所有人碰了一下，以示鼓励。
“嚯！挺有精神的嘛。”龚炳枢从外面徐徐走来，“小小年纪心志坚韧，将来必有作为。”
“拜见参军。”众人连忙躬身行礼。
龚炳枢道：“不必多礼，你们先去休息吧。沈骁你跟我来。”
“是！”沈骁转头叮嘱其他人道：“你们回去后先静养锻炼神念，勿忘今日之耻。”
沈骁跟着龚炳枢，将夜间与诡娃作战的过程详细叙述，当然，隐去了雷霆狙击枪和龙蝇隐身衣。
反正别人也没见过这鬼修，光听描述，根本无法准确衡量它有多强。
总之，得出的结论与赵珏恺推断的差不多：这鬼修一分二十，想要团灭所有磐石寨的少年，结果倒霉撞上了修炼五气同生流会用雷法的沈骁，被克制重创。然后，它想要夺舍，在神念对抗中败给沈骁，身死道消。
很合理，没啥破绽。
根据诡娃记忆碎片中的位置，他们找到了它的老巢。不出所料，里面已经被处理过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龚炳枢道：“阵亡的是你堂兄吧？你写封信回去，给磐石寨说明情况吧。骨灰我们会遣人送回去，抚恤按亲卫营正兵计算。”
沈骁躬身道谢。
龚炳枢又道：“知道陈氏为什么要杀你们吗？”
“请参军示下。”
龚炳枢摇着折扇道：“军使大人打算将半数亲卫营外派，再招募雷阳府本地年轻子弟补充亲卫营，亲自培养。
“如果你们被全灭，那些地方势力怎敢派核心子弟加入亲卫营？”
原来如此，自己成了赵陈对抗中的出头鸟，难怪挨打。
“明白。”
龚炳枢收起折扇，盯着沈骁道：“军使大人给你们两个选择：其一，缩起来猥琐发育，等实力变强了再出头；其二，顶出去狠狠打陈氏的脸。”
沈骁拱手道：“参军大人之前应该已经看到我们的决心了。我等已决心：变强，报仇，不做蝼蚁！”
说话时，他目光坚定自信满满。
按一般修仙流，猥琐发育才是王道。可现在这情况，当缩头乌龟就安全？陈氏是有金丹的大族，猥琐发育到什么时候才能出门？
所谓猥琐发育，不仅要猥琐，还得发育。而发育是要资源的！尴尬的是，沈骁有元婴期修炼资源，却没有炼气期资源。
更大的可能是猥琐到老死都发育不起来，只能一辈子当缩头乌龟。
磐石寨弄死了陈氏嫡子陈荣雍，他们不敢明牌报复，暗地里的手段可不会停。
相反，顶出去打陈氏的脸，就能得到赵珏恺的全力支持，似险实安。
赵陈对比，赵珏恺有朝廷大义，掌控雷阳府军政，个人实力突出，在明面上占优；陈氏深耕雷阳府数百年，虽然一时衰落，但底蕴深厚，隐藏实力不知有多少。
所以，越阴暗的地方越危险；越明亮的地方越安全。站在聚光灯下，陈氏要对付自己就只能明着来。而沈骁有信心，同级别下不惧任何挑战！
“好！”龚炳枢赞道：“现在就有个机会。过几天节度使交接后，军使大人会宴请各地头面人物，提出招募亲卫之事。听说你们这几天训练的很有气势，可敢在雷阳府所有大人物面前展示一下你们的成果？
“放心。我和晏营正会全力支持你们，灵石丹药加倍，甚至军使大人有空也会亲自指点你们。”
沈骁抱拳道：“定不辱命！”
“沈骁听令：磐石寨新兵现编为亲卫营标兵分队，沈骁为分队长。”龚炳枢手一翻，从储物袋里取出数瓶丹药，道，“黄级三品黄元丹，补气益血，恢复身体；黄级二品聚灵丹，每人一颗；凝气丸，每人每天一颗！另外，我已吩咐下去，你们的衣食住行都不用操心，自有人安排妥当。武器装备的批条也在里面，你们自去军械库领取。”
“遵命！”沈骁立正敬礼，接过丹药和批条。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