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父子夜话
帮完妹妹，沈骁才发现自己灵气消耗得有点严重，气虚体弱，好像身体被掏空。他练气时日尚短，灵气量属实拉胯，一通操作就没了。
幸好最后一个入阵引气的人不需要他操心。
“李兄，请入阵！”
“沈兄，好手段！”
李宿荷是寄读生，父母都是散修，去年就差一点引气成功。刚才沈骁的操作他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能有这么多人引气成功，功劳最大的不是主持仪式的吴若玲，而是一旁掌控节奏的沈骁。
一头一尾两人都是引气成功率最高的。李宿荷的引气毫无悬念，为今年磐石寨金秋节引气仪式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最后的统计结果是磐石寨子弟14人引气，寄读生3人引气，外人2人引气。
仙路坎坷，引气只是第一步。但仅这一步之差，就与凡人拉开了巨大的鸿沟。练气士寿命可过百，几乎不会得病，收入直接跨入中产阶级行列。
磐石寨内欢声笑语，冲淡了前段时间的惨淡。引气成功的，要庆贺，要买一些今后练气需要的东西。引气失败的，有人要为孩子安排出路，有人打算在磐石寨寄读。
有孩子还在上学的，忙不迭找引气成功的人家打听经验。
不管是新来的商队，还是磐石寨内的店铺，今天的生意都格外好。
————
林天斌笑道：“小玲主持得不错啊。今年引气的孩子比往年多不少。”
吴清源老脸有些挂不住，咳嗽一声道：“这届学员好！瞧见没有，沈骁是他们班头。那小子敢打敢拼，前几年就带着同学跟高年级的人打架。整个年级的精气神都被他带起来了！”
林天斌道：“听说他没有灵根，自己引气的？”
说到这个，吴清源立刻添油加醋地把编好的说辞讲出来。
林天斌听得一愣，道：“吴兄有没有考虑过让他去总部进修？”
吴清源指着葛常丰，愤然道：“你管那叫进修？分明是挖墙脚！”
他可知道，沈骁挖出来的哪是老祖宗的宝藏，那是火种的炸弹。一旦泄露，不知要死多少人。哪敢让沈骁离开自己监控？
葛常丰就是以进修之名送去神霄军总部的，结果他在那边结婚生子，不回来了。
“那不一样！你说沈骁修的是道君的五气同生流，你这儿有人教他今后怎么练吗？可别瞎练练出问题来。”
“我……”吴清源道，“嘿，说得好像总部就知道五气同生流怎么修炼的来着。”
“我们没人知道，可我们有《道典》完整版啊！”
吴清源冷笑道：“我们磐石寨有他的爹娘弟妹啊！”
“……”
吴清源脸上的笑容突然变成了谄媚，悄悄传音道：“你要带他去进修也行。再佘我二十枚玄级雷火弹和离火鸢呗！”
“滚！我已经佘了你五千灵石的货了，你还不知足？而且我只想带他去进修，人不还是你们磐石寨的吗？”
“我也只是佘嘛！又不是不还钱！”
林天斌传音道：“当我不知道？你佘的账都没让小玲过手，不就是想着万一自己战死，你们好赖账吗？”
吴清源死皮赖脸地传音道：“呐，别怪我没提醒你。你都佘了五千灵石的货了。万一我们都死了，你一个子儿都收不回！再佘我点霹雳弹和离火鸢，我活命的机会大了，你才有机会收回欠款啊！”
“……”
————
傍晚，沈家。
吴若玲把小七哄睡着，然后亲自赔沈欣运功调息，帮女儿巩固境界。
沈默阳带着儿子们去购物。他身体已无大碍，但内息依然不畅，逛街做家务倒没什么问题。
集市上灯火辉煌，人流如织。
沈沛骑着旭日鸡走在最前面，威武得像个大将军。
旭日鸡最近蔫不拉几的，外面太乱，它不敢去抓毒虫吃，整天跟阿黄抢剩饭剩菜吃。
沈默阳给孩子们买了几套衣服和日用品，转了一圈来到自家皮甲店，后面就是腊肉作坊。今天店里面正在清仓大甩卖，货物所剩无几。
狩猎队不敢出门，皮甲店和腊肉作坊没原料，吴若玲和沈骁都没空打理，自然开不下去了。
照看皮甲店的是狩猎队队员的遗孀李氏，带着两个孩子。负责腊肉作坊的则是一名曹姓独腿汉子和他的家人。
李氏脸上堆满笑容，热情地招呼道：“队长来啦！里面坐。小欣12岁就引气成功了，可真是了不起。骁哥儿也是，一表人才。队长家的儿女啊！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李氏嘴上功夫了得，滔滔不绝地夸奖，都不带重样的。沈骁尴尬得直抽嘴角。
老曹闻声从里间迎了出来。他虽然拄着拐杖，但腰杆依然挺得笔直。他也是练气五层的修士，只是断了一条腿，大周天无法运转，修为也就到头了。
李氏有点怕老曹，给沈默阳泡了杯茶，期期艾艾地坐在角落，不说话。
“你俩出去看店！”沈默阳把两个儿子赶出去，喝着茶，几次欲言又止。
老曹拿出账本和一袋钱币，道：“皮甲店和腊肉作坊的账我都理好了。请队长过目。”
沈默阳结果账本和钱袋，看都没看，道：“老曹你的人品我信得过。这次……唉，我也实在没办法。”
老曹低声道：“我知道，好几个兄弟都牺牲了。寨里抚恤的那点钱……”
沈默阳道：“寨里也没办法。三头青鳞蛇还在，所有资源都要优先用于重建防御体系。”毕竟，现在自己老婆管着磐石寨的账，抚恤的事已经跟他通过气了。
“我现在有两个孩子要练气，灵石、丹药的开销不小。这店……是开不下去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李氏闻言也忍不住默默垂泪，早没了看店时的热络劲儿。
“店铺我准备盘了，给这次牺牲的弟兄做补偿。这些钱……”沈默阳把钱袋递了回去，道，“你们二八分账。”
老曹没有推拒，他也有家人要养，马上要失业了，还没硬气到连补助都不要。
“老曹，今后你去找我大哥，他们会新开辟一片农田。你去帮忙的话，也能分一些地。”
老曹默然，他擅长的是火系，熏制腊肉没问题，种田却没多大用。但现在这形势，也没办法。
“你……”沈默阳把目光转向李氏。
李氏立刻跳了起来，抹干眼泪谄媚道：“队长，夫人现在当了祭司，二少爷三小姐都要练气，家里洗衣做饭之类的活儿总要人干。您看……”
沈默阳想了想，道：“也好，把店铺的事处理了。你就来我家帮忙吧！”
李氏立刻笑道：“哎哎，谢谢队长，谢谢老爷！”
沈默阳起身摆摆手，道：“别送了，看好店。我自己回去。”
秋叶的冷风吹来，片片落叶飘然。月色清冷，给大地披上一层银纱。
行人大多已经归家，集市到了收摊的时候，白天的喧嚣热闹过后，地上留下了各种垃圾和杂物。
沈沛依然精力充沛，拿了根棍子当长枪，骑在旭日鸡上哼哼哈嘿！
沈骁和老爹并肩走在夜色中。
沈默阳显得失落无奈，若这个世界有烟，他一定会叼一根来缓解内心的烦躁。
“唉，爹很没用是不是？保护不了你大哥，保护不了性命相托的兄弟，独自从战场上逃了回来。现在，连跟我混的人的饭碗都保不住。”
沈骁看着老爹，心中却充满了安宁祥和。老爹善良友爱，内心柔软，关键时刻也能站在老娘面前誓死一战。可是，身上的创伤逐渐好转，心理的创伤却久久无法愈合。
被三头青鳞蛇伏击，老爹奉命带储物袋回来，却把自己的长子和战友丢在了战场上。尽管没人责怪他，但他内心无法原谅自己。这是他心中无法弥合的伤口。
这种感觉憋在心里太难受了，因此在这秋夜的月光下，沈默阳忍不住向沈骁倾诉。
“对啊！是挺没用的。”
沈默阳委屈地瞪了儿子一眼，他想听的是安慰的话，告诉自己那不是自己的错。结果这混小子一点都不客气。呸！白养他这么大！
沈骁鄙夷道：“爹，你看看娘，已经是筑基修士，当上了磐石寨二把手。你呢？练气士一个，还在这边唉声叹气。真够没用的！这心结你要是解不开，这辈子别想筑基。再过几十年，你老死了，娘还得守寡好几十年，你对得起娘吗？”
“我……”沈默阳没想到儿子从这个角度怼他，顿时无言以对。
“不过，你也不是没机会筑基。”沈骁摇头晃脑地道。
“怎么说？”
沈骁贱笑道：“等你儿子我结丹了，弄死三头青鳞蛇，帮你破除心结。再给你弄十颗八颗筑基丹，硬冲也能让你冲上筑基。”
啪！沈默阳一巴掌拍在儿子肩膀上，佯怒道：“你觉得你爹我自己筑不了基？还指望你结丹？再给我一年，哦不，两年时间，我筑基给你看！”
“三头青鳞蛇！今天我就要为大哥报仇！受死！唔，呀呀呀呀~”沈沛趁着街上没人，终于可以发起冲锋了。
只见他把磐石寨学堂校服披在身上，两只袖子在胸前打了个结，胯下五彩斑斓大公鸡，手持双头开叉短木棍，策鸡狂奔。木棍突地刺向一株三叉老树，咚的一声，树没事，人从鸡背被震了下来，摔了个屁股蹲。
“哈哈哈哈！”沈骁大肆嘲笑弟弟不自量力。
沈默阳没好气地上前将这个不省心的熊孩子拎了起来，骂道：“你个小王八蛋，就不能像你姐一样让人省心吗？”
沈沛顶嘴道：“我姐就叫沈欣，我怎么可能比她还省心？”
沈骁突然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的星韵说道：“星韵姐，看到了吗？磐石寨的一切并不完美，可我发现我对它越发热爱。我是磐石寨的一份子，我会拼尽全力保护它！让它变得更加美好。
“因热爱而去改变，这个世界才能更美好。若是怀着对旧世界的憎恨，那只会把这个世界砸个稀巴烂。”
星韵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不该把火种覆灭的仇恨强加给你。”千余年了，她终于又一次感受人间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