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三渡泾水（中）

“不要慌，汝速带一支军去稳住后阵，只要再撑得片刻，援军必至。”杨清道。柳隐道：“援军？我军哪里会有援军？等等，使君是说伯岐他们？”“不错，伯岐他们白日里虽被魏骑击退，但他肯定还会回来增援，这场仗打到现在，他也该领兵赶回来了。”杨清自信地说道。柳隐道：“不错，以伯岐之能必不会就此远去，且安陵这边的动静这么大，他肯定会有所察觉，只要他领兵杀回，我军可保无虞。”说到这里，他信心大增，向杨清拱了拱手，带领一队兵马往后阵赶去。“儿郎们，贼首杨清就在前面，有擒杀此人者，某定保他加官进爵、良田美妾！儿郎们，冲啊！”西城墙已被魏军占据，曹真身为魏国大将军统领着关西数万魏军，身份何等贵重，身边之人自是不敢让他身先士卒、以身犯险，故而他只好来到城头为军士呐喊助威。“邓恩他人呢？他的骑兵呢？都到了这个时候他难道不晓得用骑兵冲击蜀军的阵势吗？”曹真心急如焚地喊道。汉军弃守城墙主动出击这一举动可以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有想到杨清竟然如此大胆、如此果断、如此反常，居然敢凭借几千新兵与他麾下的积年老卒野战，而且还真的让两支汉军顺利汇合冲到了西城边缘。曹真见汉军的后阵本已被己方冲击得岌岌可危，不想汉军反应非常迅速，立马就从前阵派来了援兵，后阵汉军得到兵力补充后又渐渐稳住了阵脚。现在两军几有僵持之势，虽然时间拖得越久对魏军就越有利，但曹真仍然害怕会出什么变故，以致今夜的计策不能竟全功。尤其想到杨清这个对手智计百出，屡出奇招、险招破局，极其难缠，因此他要尽快地撕裂汉军大阵，一举击破敌军，结束战斗。再加上曹真也对白天赶跑的那支汉军骑兵隐隐有些担心，若是久拖未胜，难保这支汉骑不会赶来增援，是以他希望己方骑兵能迅速出现在战场上奠定胜局。曹真没有着急太久，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邓恩就领着骑兵杀了过来，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朝着汉军侧翼冲杀过去。“好啊，邓恩做得好啊，他没有让本将军失望。”虽然望见己方只有数百骑杀入战场，但曹真依然高兴不已，在眼下的战场上数百骑已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果然，汉军侧翼阵型都是由义军组成，他们见魏骑冲锋而来势不可挡，皆吓得胆战心惊、六神无主，浑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凭着一股血勇之气胡乱出枪出刀。“啊......”魏军骑兵虽是轻骑，但仗着对手防御毫无章法，一个冲锋之下仍将汉军撞得死伤枕藉、惨叫连连，汉军侧翼顿时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德茂，汝带人上去顶住，绝不能让缺口扩大，只要再坚持片刻，我相信伯岐他们就会赶到。”杨清见侧翼有危，赶紧让周兴领着骑兵过去支援。周兴答应一声，领着三百汉骑直奔魏骑而去。魏骑人多，汉骑兵少，周兴本该以游斗之法相抗，但他见己方步卒被魏骑冲杀得节节后退，几有完全溃败之势，只得领着骑兵冲上去正面拼杀，这是以命换命的无奈之举。“哼，螳臂当车，不自量力！”邓恩见一支三百人的汉骑正面杀来，当即省悟对方的用意，冷笑一声，也领着部众正面迎了上去。在城头上观战的曹真虽觉汉军骑兵勇气可嘉，但对最后的结果并不担心，现在只要邓恩能迅速将这支汉骑消灭，那么剩下的步卒皆不足虑。更何况，他已收到禀报，回到营中复为骑兵的军士越来越多，只要再等片刻，待上千精骑加入战场就能彻底击破汉军，赢得最后的胜利。“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就在曹真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一阵急促高昂的号角声从东面传来，魏军听到犹如魔音入耳，心神沮丧，高涨的气势为之一遏，反之汉军闻听则似仙乐飘来，备受鼓舞，低迷的士气为之大振。“儿郎们，随某凿穿敌阵，增援刺史。”来者正是张嶷带领的三千骑兵，他们并未从北城前往西城支援，而是直奔南城从魏军身后杀入。魏军都在正面与汉军拼杀，焉能抵挡驰奔而来的三千汉骑，一时间众魏兵被撞得人仰马翻，生生被汉军杀出了一条血路。“可恨，蜀骑果然还是赶来了。唉，就差片刻，就差片刻某就能彻底击败杨清，这真是天不愿我获此大功啊！”曹真扶着城墙仰天长叹。与曹真兀自懊恼功亏一篑不同的是，杨清则是喜不自胜、激动万分，他见张嶷他们已将魏军整个阵势冲得七零八落，当即传令众军全线反击，与骑兵南北并进，奋力将魏军杀退。一场激烈的大战直到天明方才结束，杨清他们与张嶷的骑兵合力将魏军杀退之后从容撤离。魏军厮杀半夜，死伤不少，且早已是精疲力尽，无力再追，曹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汉军朝西面退去。汉军行了十余里，走在中军的杨清见魏军尚未追来，遂传令众军停下歇息，并趁机召集众将过来议事。“休然，我军还剩下多少人马？”柳隐叹气道：“回使君的话，末将刚才粗略清点了一番，大概还有八千多人。”“只剩下八千多人了？”杨清惊讶过后悲叹道：“唉，想不到这一仗我们竟折损了近五千人，就连安陵城也被魏军夺了回去，真是耻辱啊！此次战败皆某之过也！”“这怎能怪使君一个人呢？我等也有责任，全然没有料到魏军会连夜从东城发起突袭，以致于应对不及。”柳隐说完，众人也纷纷自揽过错。杨清见众将能够齐心协力，心下大感欣慰，颔首微笑道：“我等自出兵以来连战连捷，难免会心生大意，但以后对此要务必警醒，魏军中也有许多能人，也有不少智谋之将。这回我等只犯了一点错，就被曹真那厮抓住了破绽，给了我们一记重击，虽说昨晚一战魏军也损伤不少，但安陵城终归是丢了。我们原本想在安陵坚守到丞相他们赶来，如今却只坚持一天就失守了，如此一来我们以前的策略就必须做些改动了。”“敢问使君，如何改动？”张嶷问道。杨清没有立即回答，盯着摊在草地上的舆图思索起来。半晌后，他面露微笑，显是已有了策略。“传令大军，开拔启程，转道西北，直奔泾水。”杨清环顾众人，朗声说道。众人闻言吃了一惊，想不明白为何不继续往西撤，反而折去泾水。张嶷开口问道：“使君，我等转去泾水是什么用意？”“兵贵神速、事不宜迟，魏军很可能马上追来，我们得赶快转道，等到了泾水西岸，吾再与汝等言说。”杨清并未立即回答，催促着众人立刻启程。安陵离泾水不过二三十里，汉军加快脚步，只一个时辰便已赶到。杨清一面叫人收拢船只搭设浮桥准备渡河，一面派出斥候探查魏军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