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5俞大猷为副
心学作为儒学的一门学派,最早可推朔自孟子,而北宋程颢开其端,南宋陆九渊则大启其门径,而发展到明朝中期开始与朱熹的理学分庭抗礼。之所以会有此情形,自然少不得新建伯王守仁的影响。王守仁幼名云,字伯安,号阳明子,谥文成,浙江绍兴府余姚县人,明朝思想家、哲学家、书法家兼军事家、教育家,是陆王心学之集大成者,不但精通儒、释、道三教,而且能统军征战。因他曾在贵阳修文阳明洞天居住,自号“阳明子”,故被学者称为“阳明先生”,后世一般称王阳明,其学说世称“阳明学”。王守仁继承陆九渊强调“心即是理”之思想,反对程颐朱熹通过事事物物追求“至理”的“格物致知”方法,因为事理无穷无尽,格之则未免烦累,故提倡从自己内心中去寻找“理”,认为“理”全在人“心”,“理”化生宇宙天地万物,人秉其秀气,故人心自秉其精要。在知与行的关系上,强调要知,更要行,知中有行,行中有知,所谓“知行合一”,二者互为表里,不可分离,知必然要表现为行,不行则不能算真知。《王阳明四句教》,“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中,其实就充分体现出他已经将儒、释、道三角融会贯通,是三教思想融合的产物。王守仁生于明朝成化八年,死于嘉靖七年,明孝宗弘治十二年进士,仕于孝宗、武宗、世宗三朝。自刑部主事起,历任贵州龙场驿丞、庐陵知县、右佥都御史、南赣巡抚、两广总督等职,接连平定南赣、两广盗乱及辰濠之乱,因功获封新建伯,成为明代因军功封爵的三位文臣之一,另外两位是靖远伯王骥和威宁伯王越,晚年官拜南京兵部尚书、左都御史。阳明心学形成到传播时间并不长,所以在现今大明朝还远远达不到和流传数百年的程朱理学分庭抗礼的地步。虽然朝中不少官员自称阳明心学的传人,不过魏广德还是让人查过,其实王阳明收的入室弟子并不多,许多表示信奉心学之人或是看了杨守仁的着作,或是因为听了他的讲学才开始了解,学习心学的。查到的这些东西,其实和后世魏广德知道的情况还是略有出入,最起码在后世不少人以为,心学形成之后很快就在大明广为传播,并和理学分庭抗礼其实是不正确的。实际上,阳明心学的传播地域长期集中在南直隶、江西和浙江一带,据说在王阳明悟道的贵州也有一定的影响,或许是当地生员大多亲身听过王守仁讲学的缘故,阳明心学流传的核心地域其实是工商业与举业兴盛之地。大明朝科举最牛逼的省份前三位是哪里?自然就是南直隶、浙江和江西,心学传播范围也在这里,自然就给后世人以为,官员大多出自心学的印象,由此还产生错觉,心学在大明朝传播很厉害。南直隶、浙江和江西本就是大明朝工商业发达之地,三地不管是地理上还是人员流动都极为紧密,王守仁本就是浙江余姚人,后又在江西为官的经历,让他的思想在这里快速传播自然不足为奇。现今科举实行八股取士,极其控制人民思想。而王守仁的心学如一股清流,注入了人们的思想,导致人们极其崇尚心学心学强调知行合一,反对程颐朱熹的存天理去人欲,强调理全在人心。在知与行的关系上,强调要知,更要行,知中有行,行中有知,又因其做官事迹使人们崇尚,从而使心学传播开来。先前说的徐阶徐阁老,魏广德倒是也听说过,他私下里承认学习过心学,而且从他曾经拜聂豹为师来看,聂豹和王守仁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也是公开支持,学习心学的明朝官员之一,徐阶自称心学门人倒也算沾边。可是,魏广德对于蓝道行也是心学门人这事儿,还是抱有一定怀疑的,不会是这老骗子自我包装出来忽悠人的吧。别看心学影响力有限,可它传播的区域出高官啊,看点心学书籍,找上心学官员可就有话题了,再互相学习指教一番,交往就有了,进而相互传名。对于蓝道行这样走江湖的,名气真的很重要。王守仁的嫡传弟子只有冀元亨,王龙溪,钱德洪,徐爱等少数几人,追随者更多,有王艮,黄宗羲,刘宗周,朱舜水,王栋等,要去查蓝道行师承就有些难了。就在这时,魏广德耳中就听到裕王的提问。“善贷,你说蓝道长从山东跑到京城,还被人引荐入宫,会不会是徐阁老在背后安排的?”对此,魏广德摇摇头,“很难说。”他先前想那么多,其实也是有此怀疑。朝廷百官对于嘉靖皇帝信奉道教这事儿其实不抵触,只是对他花朝廷本就不宽裕的钱财大搞修炼,大建道观很是反对。别看明面上,皇帝修道观炼仙丹都是内廷出钱,可哪年皇帝不以内库捉襟见肘为理由朝户部伸手,一拿就是十几万,几十万两银子。虽然百官见到嘉靖皇帝收拢的那帮方士时很算给面子,那是不想得罪小人,怕人在嘉靖皇帝面前打小报告,背后没有不骂这些人的。如果蓝道行真是徐阁老弄来的,想想前几天在西苑做的事儿,再想想嘉靖皇帝此前对朝堂上进行的一番人事调整,魏广德已经想到了,严嵩严首辅倒台怕是不远了。蓝道行在西苑的作为,怕就是徐阁老在背后的谋划,看似很偶然的一件事儿,若不是知道徐阶和蓝道行之间秘密联系,谁能想到那么多?甚至,魏广德都可以大胆猜测,在严嵩和胡宗宪身边,怕都被徐阶安插了人手监视,所以才能知道那天严首辅会收到胡宗宪的奏疏,还因此前往西苑觐见皇帝。因为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会导致此筹划功败垂成。“徐阁老这些日子没往王府递条子吗?”魏广德忽然对李芳问道。李芳摇摇头,“最近徐阁老那边并没有什么消息传来。”“既如此,那我们把人都收回来吧,看了徐阁老是自己在筹划什么大事儿,可别因为我们坏了人家的计划,因小失大。”魏广德转向裕王说道。裕王没有答话,只是冲李芳点点头。“善贷,你看此时要不要和徐阁老那边问问,或者和叔大那里看看?”片刻后,裕王忽然开口问道。问徐阶或者从张居正那里入手,从这段话魏广德就相信,刚才自己的想法裕王怕也有所察觉了,只是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该做什么。“殿下,既然徐阁老并没有和我们联系,那我们就别插手此事了。”魏广德却是摇摇头答道。说实话,徐阶针对的人是谁?严嵩。不管怎么说,都是江西人,魏广德虽然知道严嵩倒台是早晚的事儿,可就现在的社会环境来说,他并不想掺和进此事中。他不支持严嵩,可不代表他要去争着做让他下台的推手。何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严家最后的反扑,矮个子可顶不住,没必要淌浑水。裕王点点头,“那此事到此为止,高师傅那边也别提了。”裕王这话,其实是对李芳说的,李芳自是躬身答应。裕王府彻底放过此事,不再派人跟踪蓝道行等方士,静观其变,但是不两日,杨博那边坏消息就传了过来。虽然他已经和兵部尚书及两位侍郎说好举荐俞大猷出任南赣副总兵的事儿,可是在西苑垂问时,终究还是在嘉靖皇帝那里发生了意外。魏广德看到杨博的条子,急急忙忙赶到兵部打听具体情况。“善贷啊,此事怪不得我们,陛下询问此事,我们也都举荐了俞大猷,可是陛下在内阁那边咨询时候,严首辅提出反对,徐次辅和袁阁老也都没多话,就当时的情况看,此事怕是悬了。”在杨博的值房里,书吏送上茶水出去后,魏广德就积极追问此事,结果得来的是杨博这样的回答。“上午陛下召你入宫就是为了此事?严阁老是怎么说的。”魏广德皱着眉,低头思考起来。来的路上魏广德就打听了,今临近午时的时候,玉熙宫召集了内阁三位阁臣和兵部尚书杨博议事,只是没想到有兵部力挺的情况下,嘉靖皇帝会选择听从严嵩的建议。“严阁老说,既然此事由胡宗宪提议,自然最好听听他的意见。”杨博答道,“对了,前两日我在西苑看到那份奏疏,你找我只说了南赣副总兵的事儿,鄱阳守备这事你又是怎么想的?”之前,魏广德找来时,嘉靖皇帝和严嵩都没把胡宗宪奏疏的内容传出去,所以还是嘉靖皇帝召杨博咨询之时才看到那份奏疏。“鄱阳守备?那是前军都督府的事儿,自有朝廷定夺。”魏广德答道。“南赣就不是前军都督府管辖的吗?”杨博却是没好气的说道,随即语气一转又道:“这次想要俞大猷出任南赣副总兵,怕是有点难。”“兵事,陛下怎么不重视兵部的意见?”魏广德不想多谈九江卫的事儿,只是有些狐疑的问道。在他的印象里,杨博出任兵部尚书以来,嘉靖皇帝一直都表现出极大的信任,根本没想到在兵部支持的前提下嘉靖皇帝会犹豫不决的情况发生。“平时都叫胡总督,可人家也挂兵部尚书衔的。”杨博却只是笑道。不过魏广德却是知道,胡宗宪挂尚书衔那只是提升品级用的,又不是真可以管这兵部的事儿。之所以挂兵部尚书,还不是因为他掌管九省军务的缘故,若是管财权,那就该挂户部尚书衔了。而且,内阁大学士不也都挂尚书衔,你又见过谁能插手六部事务的。“就是说,胡总督并没有举荐谁出任此职?”魏广德想想还是问道,他以为在胡宗宪提出此事时,应该会再发一份举荐奏疏上来,由严嵩选择上奏时机。“别想了,就今天的情形看,陛下并没有让俞大猷升迁的意思,或许是想等他剿灭反贼后再论功行赏。”杨博这时候却是说道,并没有回答魏广德的提问,而是说出自己的判断。“大司马,之前你提出的直捣黄龙的筹划,可是已经选出执行将领了?”听到杨博的话,魏广德一下子想起年前杨博的一份奏疏,当时他提出派出精兵偷袭张琏老巢的计策,可之后就没有下文,但是听说兵部和户部一直在为此战做准备。杨博这是用吃惊的目光看着魏广德,没想到他怎么会想到这一出,刚才自己的话里透露了什么吗?细细回想刚才的话,似乎就是最后一句,好像是有意无意的透露了一点点。“我也不瞒你,出我之口入你之耳,之前确实已经密奏陛下。”杨博好似回答了,又好似什么也没说。魏广德眨眨眼,略显激动的问道:‘由俞大猷为将?’这次,杨博却是摇摇头。魏广德冷静下来,一开始他以为杨博当时举荐了俞大猷,所以嘉靖皇帝在这次会议上才没有点头,升俞大猷的官职。想想也是,要是就升到副总兵,再剿灭张琏之后继续升就到头了。可是没想到,杨博举荐的剿贼主将不是俞大猷,那会是谁?魏广德皱眉思索之际,杨博笑道:“他随不是主将,可也是副将,否则也不会急调入江西,此战当可大获全胜才是,稍安勿躁。”之后,魏广德问了几次也没有得到答桉,想来此事已经在兵部高层视为最高机密。说起来,兵部筹备的围剿,已经进行了小半年时间,看样子近期会有大动作,只是魏广德想不明白,既如此,身在浙江的胡宗宪难道也没有收到半点风声吗?俞大猷为副,主将会是谁?难道,胡宗宪推的这个南赣副总兵为将?不过,若如此,第一个不服的怕不是他,而是兵部的大人们才对,他们绝对忍不了这么赤裸裸的摘桃子行为。回到裕王府,魏广德把从杨博那里听来的消息汇报给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