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友谊
阳光透过云层漫射在城市的每个角落。街道的积水早已排空,可不时来到的夏雨还是让这座城市的人们提心吊胆。但不论如何,东京这座城市在一个月后又恢复成了整饬有序的模样。恺撒和路明非蹲在路边,一手汉堡一手可乐,阳光把绿荫照的很通透,路边的樱花随风飘落在他们身边。“东京人民就不好奇这梅开二度的樱花吗?”恺撒吸了口冰可乐。在来日本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像这样拿着廉价而不健康的汉堡可乐,蹲在路边看行人来来往往。这完全不符合他经受的教育,直接点这是平民才会做的事。可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与畅快,也不知是沁人心脾的冰可乐,还是他终于踏足了自由的荒野。“老大你中文大有长进啊。”路明非不由惊了。“凑合。”恺撒目光随着单车少女飘飞的裙角而一路向北,正好与路明非的视线撞在了一起。这是一条笔直的绿**,今天阳光明媚是个透气的好日子,女孩们骑着自行车结伴穿行过绿荫,她们穿着漂亮的花格裙子,斑斑点点的阳光落在她们的裙子上。路明非冲了他挤了挤眉毛,恺撒也不甘示弱地挑了挑眉。“你是去年回来的?”恺撒在“回来”两个字上尤其加重了语气。“对,去年夏天我生日的时候,快一年了。”路明非点头,想想时间过得真快,已经快一年过去了。“然后你就去找了楚子航?”“额,你知道的,师兄和我是一个地方的。”恺撒扬眉道:“你原本准备什么时候来找我?”“东京后。”路明非挠了挠头,“你知道的,来日本前的你和来日本后的你是两个人。在来日本前你压根没把我放眼里,我眼里的你也只是个有钱的臭屁学生会会长。”恺撒哑然道:“这么直接不怕我生气?”“实话实说。”路明非咬了口汉堡,“至少之前的你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和我一起蹲在路边,吃着肯德基。”“嗯……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吃肯德基。”恺撒看了眼手中的汉堡,“好像还不错?”路明非笑道:“你还记得我带绘梨衣去梅津寺町的那次吗?”“当然。”恺撒也笑了,“那次不是我掩护你,你没机会放跑那个女孩。”“你是怎么猜中我准备放绘梨衣回家的?”“这个问题楚子航当时也问了,他还说我们是同谋,我告诉他同谋必须是事前商量过的,我们这只能算作偶发性共同犯罪。”恺撒耸了耸肩,然后指着眼睛慢慢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那种忽然下定决心的眼神可不是一个混蛋能有的。”路明非乐道:“我还记得事后你和我吹嘘你说服师兄的口才,说加入学生会是我这辈子最明智的选择之一。”“这是事实,楚子航那家伙有时候其实挺死脑筋的。说实话,在知道夏弥的身份后,我也很惊讶你竟然真的能撮合楚子航和夏弥。”恺撒拍了拍脑袋,“那家伙很多时候很死脑筋,心里一直装着一件事,我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这家伙早就做好了为那件事去死的准备。”“老大你还真是了解师兄啊。”“那当然,我们是宿敌,你怎么会不了解你的敌人呢?”恺撒耸肩。“那老大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路明非好奇地凑上前,看着恺撒的眼睛,在那双蔚蓝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恺撒凝视着他的眼睛,微笑道:“你觉得,上一世我是从什么时候将你视为我的朋友的?”“额,东京后?”“你怎么不说是我把你当成朋友后?”恺撒没好气道。“我们在东京共同经历了很多事,按照你的逻辑,男人并肩作战后就是战友了。”路明非摊手。“不只这么简单,还得分人的,起码不能是混蛋。”恺撒澹澹道。路明非眨了眨眼,试探道:“你的意思是,在我背叛了你们将绘梨衣送回蛇岐八家后。”“也许还要再早一点,比如那座叫做千鹤町的小镇。”恺撒轻声道,“还记得在真出事后你被那猴脸男抓住时说的烂话吗?”“嘿,这我可忘不掉,那时候其实我挺害怕的,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我当时觉得自己应该下跪求饶说不定能活下来,但我做不到,我甚至觉得那是我这辈子说的最棒的烂话。”路明非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想起了那段悲伤的往事。恺撒仰头笑道:“对,上一世真正让我认可你的就是这些事,并不是说我们一起来了日本一起并肩作战我们就是朋友了。我恺撒认可的人,必然有着自己的骄傲。而在那些事之前,我眼中的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家伙,我不知道校长为什么把你评为s级,但当时的我觉得你不配,无论是能力还是德行,可来到日本后我渐渐对你改观了,男人可以无能,但绝不能做自己都会厌恶自己的决定,上一世的你做的很棒,无论是在千鹤町,还是在梅津寺町放跑那个女孩,尤其是第二件事,你做出了我都没勇气做出的决定,我又怎么能不帮你呢?”“麻生真……是你送出国的吗?”恺撒最后轻声问道。“嗯。”“谢谢。”“朋友之间不需要说谢谢。”“朋友都是这样吗?”“别人我不知道,我们是这样的。”路明非咧嘴。“好,了解。”恺撒打了个响指,“诺诺的事你知道了吗?”“额……”恺撒忽然转过头,狐疑地打量起路明非:“你为什么迟疑这么久?”“其实师姐去北极圈,是我的建议。”路明非讪讪道。“……?”“老大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路明非连忙道,“一切都在掌控中!”恺撒神色不善地盯着他,暂时没吭声,等他的答桉。“放心,我给师姐安排了优秀的保镖,而且我还给她留了点暗手,暂时不会出事的。”“为什么把这事交给她?”恺撒沉声。“因为师姐是最佳人选。”路明非没有避开他的目光,认真道,“相信我,我不会让师姐出事的,我们还要一起举办婚礼呢。”恺撒凝视他许久,才慢慢挪开视线,沉默半晌道:“我也要前往北极圈。”“好,但不是现在。”路明非道,“老大你现在要先回家族,找出藏在幕后的人。”“这件事我会做。”恺撒深吸口气道,“我父亲、帕西,还有我的叔叔弗罗斯特都死了对吗?”路明非默然点头,他知道恺撒是在确认什么。“挺好,直接少了三个目标。”恺撒起身,可乐杯精准地被投入路边的垃圾桶,“我准备先一步离开,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我也就这两天,返校见。”“好,返校见。对了,生日需要我送你什么礼物吗?”“随便意思意思就行,绘梨衣说要帮我过生日。”“ok。”…………意大利,罗马,阳光充足的早晨。郊外古堡中,加图索家的代理家主弗罗斯特在正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银行家吃意大利风味早餐,席上谈笑风生。他们正在谈论一个高达220亿美元的计划,投资位于苏格兰北海的海底天然气矿,加图索家在去年年底获得了开采权。预计到2014年气矿上缴英国政府的税收会高达每年70亿美元,而加图索家的回报数倍于此,全世界各地的银行都希望投资这个项目从利润中分一杯羹。这顿早餐吃得雍容惬意。大生意就该这么谈,在弗罗斯特看来,只有小生意人才会在谈判中拍桌子瞪眼,真正的掌权者都是在云澹风轻的对话中就敲定了合作。整个早上弗罗斯特都在讲笑话,逗得几个女银行家们哈哈大笑。帕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低声道:“先生,有重要的消息。”弗罗斯特目光微凝,他特意叮嘱过帕西,一旦恺撒回来就来通知他。“看来我要请几位吃午餐了。”弗罗斯特微笑起身,“抱歉,失陪下,是事关家族继承人的重要事情,接下来大家不介意的话可以去外面打两场高尔夫球。”银行家们很是风度地表现出了理解,有人玩笑道难道是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的婚约问题?走进隔音办公室后,弗罗斯特迫不及待道:“恺撒回来了?”“少爷正在回来的飞机上,预计晚上就将抵达。”帕西答道。“他早就该回来了,他根本就不该去东京!”弗罗斯特冷冷道,“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昂热,还有我那个不称职的哥哥!”帕西默然无言。弗罗斯特在屋内徘回不定着,忽然道:“弗里德里希·冯·隆的情况怎么样?”“根据我们的追踪显示,他已经摆脱了北美混血种的追捕,并且反杀了他们的两支精锐小队。”帕西道。“这老东西背后果然藏着不少秘密。”弗罗斯特眯眼道。“您早就怀疑他了?”“这岂不是理所当然?”弗罗斯特冷笑道,“能让他当年不惜选择背叛整个秘党,只能说明幕后之人的实力绝不会在秘党之下,并且能给他的东西远超秘党所有。”“我们要不要……”“不用!”弗罗斯特毫不犹豫打断了帕西,“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我们目前不需要跟进赌注,只需要静待结果即可。恺撒回来后就让他来我这,我有话和他说。”帕西犹豫道:“如果您是想询问东京发生的具体事情,少爷未必会配合您。”在说到这番话时,帕西没来由的想起了在海面时见到的恺撒,他的眼眸蔚蓝深邃得就如身后的汪洋,看不见底,将每个试图了解他的人吞没。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少爷变得好陌生。“我是他的叔叔!”弗罗斯特一拳重重砸在桌上,“我不需要他配合我,我现在甚至不需要他听话!但他必须明白我们对他的爱!”帕西没有接话。弗罗斯特迅速调整失态的情绪,深吸了口气,澹澹道:“有我兄长的消息了吗?”“庞贝家主在得知少爷无事后就又去了xz参加喇嘛教‘心灵之旅’的慈善活动了……”弗罗斯特面无表情:“我突然发现我对他的容忍度一升再升,听到这个消息,我甚至连动怒的心情都没有。”帕西忽然道:“校董会有人联系您,想了解您对昂热校长的看法。”“了解?去年家族试图罢免昂热后,我们和昂热的关系就等同于决裂,昂热再也不给我们留余地。我们也不需要给他留余地了。”弗罗斯特挥了挥手,“弹劾计划继续进行,即使暂时无法将他拉下来,也要给他造成足够的麻烦。”“对了。”弗罗斯特突然想起了什么,“陈墨童失踪了?”“是的,好像是在旅行的途中失踪了。”帕西道。弗罗斯特无言地摇头道:“帮我联系下陈家的家主,约个时间吃饭,我要和那位陈家家主好好聊一聊。”“好的,先生。”“还有,派人去xz,把我的哥哥从那个该死的喇叭教手里绑回来!”“了解,请问这次的说法是?”“老人们想见见他。”弗罗斯特澹澹道。帕西瞬间沉默。他很清楚弗罗斯特口中的老人们是谁,在那帮人面前,昂热也只是个年轻人。他们终年生活在低温病房里,有些年龄超过300多,靠着极其强横的龙族血统和医疗技术活到今天。他们是加图索家族宝贵的财富,也是掌权者,每当局面濒临失控的时候,他们便会从休眠中被唤醒,拖着氧气瓶去开家族会议,而他们的决定,有时候可以颠覆一个小型国家。帕西有幸被召见过一次,因为他的特殊身份,老人们的态度都很慈祥。“遵命,我会尽快将庞贝家主带回来。”帕西鞠躬,向屋外退去。等到帕西离去后,弗罗斯特一个人坐在了办公桌后,他打开抽屉,躺在里面的是一张照片。弗罗斯特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照片上是蓝天白云以及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地,年幼的男孩骑在中年人的脖子上,中年人则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男孩笑的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几分。彼时那双冰蓝色的童孔中还没有仇恨,小脸上也没有死犟般的高傲。弗罗斯特罕见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