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八章 祭坛何祭

走过内城的居住区，翻过一个陡坡，远远的，就看到破碎旌旗猎猎，听到古旧军号悠扬，一座座军营，于战争迷雾中若隐若现。这是荒城士兵的驻扎之处，从边关上轮换下来的八旗军，都在此地修整。虽然，领导他们的八旗将经过几次大战，如今已经折损过半，并迟迟没有新的将领被选拔出来。“报！”众人的身影刚出现，一个传令兵就从营中飞奔而来，跪在了辛灵面前，高声道：“启禀辛灵大人！仙盟众人已全部抵达军营，现在荒天将军账下！”“好，知道了。”辛灵轻轻点头，便直接带着众人走进了军营，往中军大帐而去。一路上，周围的荒城士兵目不斜视，看也不看这群突然出现的外人，心无旁骛地做着自己的军务。“早闻荒城士兵心如钢铁，意志坚韧，除了斩杀妖魔，保卫仙域外，再无他念，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一行人默默点头，由衷地赞叹。很快，一座巨大的帅帐就出现在了眼前，纹有“荒天”二字的染血帅旗于帐顶迎风招展，诉说着这八旗军之首的历史与艰辛。而还没靠近，众人就无比真切地感觉到那帐中不断散发出的恐怖波动，仿佛一堆危险品堆在了一起，将周围的空间都压得扭曲，符文四溢，看起来有些不真实。打开帐帘，一股无形的气浪顿时混着雄浑的灵力扑面而来，冲击四方，幸得最强一代早已今非昔比，否则定会被这气浪冲的狼狈踉跄。众人岿然不动地站立门口，定睛看去，玄零，蓝万初，段无涯，华神羽等人，均在帅帐之内，还有荒城的甘清荒天也在此，可谓大佬齐聚。“如烟，你们来了啊……咳咳……”见几人到了，一个与蓝万初有几分相似的人走了过来，脚步缓慢，摇摇晃晃，还时不时咳嗽两声，像个病秧子一般羸弱。这是蓝家的三家主，蓝辉。“三叔！”蓝如烟蓝眸一动，冰冷的神色瞬间化解，赶紧迎了上去，将十分疼爱自己的三叔扶住。曾经的蓝辉并不是这般病恹恹，只是数年前与妖魔大战时，伤了根基，虽侥幸活了下来，却也境界大跌，不复从前了。再看其他人，仅剩一臂的剑峰剑霄，脸上有一道巨大疤痕的海天城百凌，行将就木的平天居梅通霄，元气大损的建元木天木……这些人所受的伤，都是实实在在的道伤，无法用常规手段恢复，足以见西漠那一战，对仙域诸雄造成了怎样的影响。“诸位前辈，晚辈姗姗来迟，在此赔罪了。”最强一代们迈进帐中，对着账内数十人恭敬一拜，饶是他们都已成为天玄境巅峰的强者，但对于这些与妖魔殊死搏斗过的老兵，众人还是依然以晚辈自居，极为敬重。“嗯，来了就好。”颜如月笑眯眯地看着几人，日渐苍老的眼中，有说不出的喜爱和疼惜。季沧行陨落了，蜃楼的弟子亦已死伤大半，名存实亡，可以说，她已经没有了家，剩下的仙域，就是她的家，这些晚辈，就是她的孩子。“来来来！伏天！坐我旁边来，当初我和你爹也是这样坐的！”已经变成独眼的王元奎依然豪迈，身上那几道狰狞的刀伤，更加衬托出他的粗犷。“等候你们多时了，速速入座吧。”“麟儿，一段时日不见，功力见长啊。”“惊仙，一路来，可有意外？”碧海神朝的白晏等人面带微笑，亲切地问候着他们，最强一代也一一回应，一阵寒暄后，准备入座。就在这时，主位上的一人，开口了。“诸位，今日我荒城做东请你们来此，可不是为了座谈闲聊的。”听到甘清这声笑语，帐中安静了一些，不少人也是这时才知道，此次仙盟高层聚会，居然是荒城主导。“那敢问甘兄召我们来此，是为何事？”玄零正了正神色，他知道，若不是万分紧要之事，甘清是不可能把他们这些常年戍守边境的人全部召来的。“自然是无比重要之事，与……徐越有关。”甘清顿了顿，还是将那个深深刻在所有人心里的名字，说了出来。蓝如烟眼眸一黯，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和悲伤，但很快就抬起头来，有些期待地看着甘清。她很好奇，甘清所说的与徐越有关，指的是什么。“走吧，妖魔异动，时间紧迫，不宜拖延……还有人，在那里等着我们呢。”甘清打了个谜语，没有明说，似在刻意规避风险，以免被人用特殊的手段探查，随后便与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荒天走下了主位，往帅帐之外而去。数十个天玄境巅峰，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出了军营，这一次，士兵们无法再无视了，纷纷抱拳送别，因为人群中不仅有他们的首领，更是有无数仙域人的信仰和支柱。很快，众人就走进了一片迷雾，周围的一切瞬间变得模糊，身后军营里士兵们操练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仿佛他们进了另一个空间，已不在荒城。“这是，场域的力量？”有人皱眉，暗暗运转术法想看透其中奥秘，却只觉神识混乱，无法洞悉其理。“道友不必费力了，此地乃我荒城秘地，重要程度不亚于前关，除非有人带领，外人绝不可能踏进此地，更何况破除这里的禁制了。”甘清的声音适时传来，之前尝试破解的那人也抱拳赔罪，默默跟着身边之人穿梭在茫茫迷雾里。过了会儿，雾气渐散，前方景色也开始变化，钟鼓声不断，熏香味甚浓，一股庄重肃穆的气息穿透心灵而来，让人心情沉重，面色庄严。一条小路，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路的两边是一个个简易的祠堂，一直延伸到远方，祠堂内，则供奉着一尊尊雕像和牌位，他们是从古至今在荒城战死的仙域人杰，在此地被荒城以这种外人不知晓的方式，默默祭奠着。一个老者，就站在小路旁，凝视着众人，似乎已经等候多时。那是荒城真正的领袖，常老。而越过常老，看着远方天边那微微闪烁的灯塔，众人也终于明白了他们此行的目的。那是万族共创的奇迹，英雄祭坛。只是，主导修建它的人，已经不复存在了。而人群中的一个人，此时也正望着祭坛，目光微微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