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一章：夜幕下的低语（超大章求月票）

何奥的视线看向开启的闸门，或许是因为已经变形的原因，这道闸门并没有全开，只开了一小半。三个披着毛皮衣物的男人，正凑在门后，带着惊讶、茫然，和些许恐惧看着何奥两人。而在他们打量何奥的时候，何奥也在打量着他们。这三个人长相都有明显的纽兰城邦人的特征。而与他们身上的简陋的毛皮衣物不符合的是，这三个人手上都抱着一把类似于高斯步枪的武器，这很显然是主世界的科学技术所制造不出的东西。现代人的特征，原始人的装扮，未来人的武器。这样有些怪诞魔幻的搭配，放在这里，却好像有一种令人意外的合理性。而且那个领头的男人身上，也散发着不稳定的超凡者的气息。“你好，请问你们是来自哪个城市？”领头的男人看向何奥和菲雅，用提亚语略带恭敬的问道。菲雅抬头看向何奥。“我们进来之前，在纽兰城邦。”何奥缓声答道，然后他看了一眼男人身后，在那半开的已经变形的闸门之后，隐隐约约有一两个人影正在向外探头看来。然后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怪物尸体，接着问道，“可以告诉我们，这里是发生了什么吗？”“这个说起来可能有些复杂，”听到何奥回复‘纽兰城邦’这个词语，男人脸上紧皱的表情明显放松了许多，他犹豫了一下，探头四下张望了一眼漆黑的走廊，“你们跟我进来说吧。”说着他和身后的两人让开了位置，示意何奥两人进入闸门内。何奥和菲雅对视一眼。然后何奥在前，菲雅在后，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警惕进入了闸门。进入闸门之后，首先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个略显开阔的大厅。许多盏顶灯依次悬挂在大厅顶上，虽然这些顶灯有接近一半已经熄灭，但是剩下的灯还是给这个大厅带来了足够明亮的照明。大厅的前方，靠近闸门的地方是一把把似乎用来休息的金属椅子，此刻的最靠近闸门的金属椅子上正坐着一个穿着牛仔外套，手臂受伤的男人，另一个像是护士一样的人正在为他处理伤口。而大厅的开阔区域，也只有这些金属椅子覆盖的区域了。在这些金属椅子之后，则是被各种金属铁片隔断隔开的‘一间间’小屋。一双双眼睛从铁片后探出来，带着小心、好奇以及些许恐惧和敬畏的目光，注视着进入闸门的两人。卡——领头的男人在闸门边上拉下了一个拉环，身后的传来闸门缓缓关闭的声音。何奥瞥了一眼那个拉环，在拉环旁边，是一个小巧的屏幕，显示着门外的景象。看起来，刚刚这些人一直就躲在门后，看着门外的场景变化。他们眼中的恐惧、警惕和敬畏，以及领头男人恭敬的态度，恐怕就是因为刚刚在屏幕里看到了何奥的输出。“你们这里有这么多人？”首先出声打破安静的是菲雅，她看着大厅里的那一双双眼睛，“你们都是今天进来的？”“今天？”为首的男人站在距离何奥的不远处，摇摇头，“我们最早进来的人，已经在这里待了快一年了。”“啊？”哪怕是一直保持着从容平静的菲雅脸色也微微一懵。而何奥只是扫了一眼那个为首男人的面颊，轻声问道，“你叫卡林？”“你认识我？”为首的男人一愣。“我看过你的资料，”何奥平静的接话道，“纽兰城邦最早一批失踪者，在一年前的文兰岛失踪，曾经是研究院的线人。”“研究院···”听到何奥的话，卡林愣了愣，然后低低感慨了一声，他原本的警惕和恐惧因为何奥这一句话，在无形中消解了许多，“你是研究院的人啊，好久远的记忆，在这里生活久了，我好像都快忘记这些东西了。”菲雅有些茫然的扭头看向何奥，眨巴眨巴眼睛。明明纽兰城邦是月光的领地，怎么她这个月光的负责人反而像是个外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何奥看了她一眼，轻声提醒道，“失踪桉。”菲雅瞬间反应过来，然后有些愣神，“那些失踪桉不都是威斯特做下的吗？”“其中大部分或许是威斯特做下的，但是威斯特能针对的主要是超凡者，普通人不可能他亲自去抓，多半是交给手下，而这些普通人才是失踪的主体，”何奥摇摇头，“之前单研究院调查出来的在纽兰失踪桉就有上百起，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这些普通人未必都是威斯特手下‘抓走’了的，其中就有可能有真正的‘失踪者’混在里面。”研究院毕竟不是纽兰城邦的官方组织，拿不到详细的失踪桉资料，所以其实能调查出来的失踪桉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不过有关全部失踪桉的详细资料，估计也被那时候掌管纽兰城邦的威斯特一股脑的遮盖了。“你是说，”菲雅反应了过来，她看着何奥，“‘门’在很早之前就开启了？”“空间的接近，或许会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是么？”何奥轻轻点头。他其实最早只是猜想有这种可能，并不能肯定。在看到这些待在这里的人，才能完全肯定那些‘失踪者’中，有一部分穿过了‘门’抵达了地宫。两个世界的接近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循序渐进的，在靠近这个过程中，自然也会有‘门’开启，只是这些‘门’的数量和质量可能远不如现在这种全面开启的状态。最早的‘门’，可能一年前就开启了。幕后人将威斯特顶在台前，确实是一步妙棋，不光能帮他们搅混水，还能帮他们挡枪。没有威斯特到处抓人，那些最早穿过‘门’失踪的人，就会变得特别显眼。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坏，如果不是威斯特偷了研究院的家，也不会把何奥吸引过来。当然，威斯特当时走到那一步，也已经别无选择。而幕后人推动威斯特到台前，也未必只为了有一个挡箭牌。“如果你们是在说，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话，”站在一旁的卡林小心的插话道，“我们所有人几乎都是打开一扇门之后，走了进去，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可以和我们说说你们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吗？”何奥看向卡林。“当然，”卡林轻轻点头，他引着何奥和菲雅走到了靠前方的那一排座位前，缓声开口，“你们想从哪里开始？”“就从这个‘聚居地’开始如何？”何奥扫了一眼大厅里密密麻麻的似乎已经有些岁月的金属隔板，“这里是你们改造成这样的？”“严格来说，并不是，”卡林摇摇头，他眺望了一眼那些金属隔板，“这些隔板，包括我们现在坐的这个椅子，都是我们最开始发现这里的时候就有的，我们做的就只是利用一下而已。”“也就是说，”何奥看着那些金属隔板，“在你们之前，也曾有人‘聚居’在这里？”“是的，”卡林点点头，“我们的猜测也是这样。”“那，”一旁的菲雅低声问道，“你们发现这里的时候，有遇见生活在这里的人吗？”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是她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没有，”卡林直白的摇了摇头，“我们发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落满了灰尘，地面上散落着一些腐朽的只剩下残渣、没有吃完的食物，床板上铺着凌乱的不知道什么材料被褥，到处都是人类生活的痕迹，但是并没有任何‘人’留下，我们也没有发现任何残留的骨头残渣，“那些曾经居住在这里的人，似乎因为什么原因，慌忙的离开了这里，然后再也没有回来。”“是不是因为食物不足了？”菲雅转而问道。“我不知道那时候是个什么情况，”卡林思索道，“但是我觉得他们那时候的食物应该是充足的，至少应该不会短缺到所有人都要离开的地步。”“为什么”菲雅疑惑的看着他。这个问题让卡林思索了片刻，然后他缓缓起身，“你们跟我来。”两人跟着他的身影穿过了那些金属隔板之间的‘走廊’。这时候，何奥也看到了那些隔板‘房间’内部的模样，一张简易的似乎由桌子改装而成的金属床塞满了隔间的大部分空间，床上面则铺着一些不知道什么材料的纤维织成的被褥。这些隔间大多没有遮蔽。一个个有些瘦弱的人站在床边，小心的打量着何奥和菲雅。何奥的目光扫过这些人的脸颊，最终停留在一对身体看上去要健硕许多的夫妻身上，然后收回了目光。“你们这里大概有多少人？”他随口问道。“76个，”卡林顿了顿，“这是活下来的人数。”他不知道有多少人进入了这个地方，但是活着在这里的，只剩下七十六个。几人的脚步很快，很短时间内就穿过了隔间区域，抵达了大厅的后方。在这里摆放着两个横向五六米的巨大机器。何奥扫了一眼机器上的文字。如他所料的，这些机器上依旧用五种不同的文字标注了说明。何奥很轻松的就找到了其中第二区的文字，知道了这两个机器的名字。、此刻这两个机器都亮着红灯，显示缺少‘合成维生素’，‘矿物质’，‘包装降解塑料’等等耗材。“我们并不知道这两个机器是做什么的，”卡林走到了左边的机器前，按下了机器上最显眼的绿色按钮。轰——伴随着一阵剧烈的轰鸣声，机器前方的一个银色敞口打开，一根白色的棍状物从机器内掉落出来。“这是？”菲雅瞪大眼睛，看着这神奇的一幕。“食物，”卡林将那棍状物取了出来，轻轻扳开，露出里面类似于桂花糕的内里，“有点像是某种米粉制作而成的糕点，能吃，我们就是靠这个维生。”“这怎么做到的？”菲雅明显有些跟不上节奏了，她看着眼前的庞大机器，“这个东西里面储存有粮食吗？能储存这么久？”“不知道，”卡林摇摇头，“这里面的食物一直都很充足，每天都能出那么多量，仿佛永远也取不完。”“可能是本身就能生产食物，”何奥看了一眼机器，随口说道，“比如把空气中二氧化碳固定成淀粉。”他这句话说出来，两人同时一愣。这倒不是两人被何奥的观点开拓了思路，从两人茫然的眼神中，何奥反倒觉得可能是他们没听懂。何奥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植物的光合作用，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是把水和二氧化碳固定为葡萄糖、淀粉等有机物的过程，我们吃的面粉和稻米，都是这样通过光合作用‘生产’的，“这台机器或许就是那种能自己从空气中获取原料，生产面粉的机器。”“噢！原来是这样！”菲雅一拍手，薄薄的镜片下的灰褐色童孔散发着睿智的光芒，“我们看看旁边这台机器吧。”“咳。”卡林咳嗽一声，他虽然没完全听懂，但是听懂了何奥后面的‘比喻’，意识到他们一直依靠的这台机器，可能是一台没有生命的‘植物’。这时候，他看到何奥的目光也移向了旁边那台机器。于是他走到了右边的机器旁边，介绍道，“这台机器和这边这台不一样，这台机器不能自己生产食物，但是如果我们把外面那些怪物有毒的肉丢进去，它就能生产出我们能食用的‘肉块’。”“听起来像是能去除某种有害物质的机器，”何奥看了一眼机器上的‘去污染’备注，然后看着卡林，继续说道，“这不是意味着你们需要自己出去‘打猎’？”“是的。”卡林点点头，他举起了胸前挂着的高斯枪，“这是我们之前在这个大厅里捡到的武器，虽然不知道什么原理，但是射程远，威力大。”紧接着，他叹了口气，“最开始我们找到这里的时候，只有几个人，吃那个白色的米粉块，偶尔出去找点猎物，也能活，但是现在人越来越多，特别是最近一个月，米粉块也不够吃了，我们不得不每天都出去打猎了。”“嗯。”何奥抬头看着这两个机器。有这两个机器在，这里的确不会食物短缺，至少不会出现逼得所有人都不得不离开的实物短缺。那个闸门也能抗住c级巅峰的怪物冲击。那么那些曾经待在这里的‘遗民’，为什么会集体离开这里呢？看着何奥似乎陷入了思索，卡林看了一眼身旁的菲雅，低声问道，“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是？”“菲雅。”菲雅自我介绍了一句。“何奥，”何奥低下头来，也自我介绍了一句，然后他看着卡林的身体，思索着问道，“你成为了超凡者？”在研究院的资料里，卡林只是一个普通人。“是的，”卡林似乎回想起什么，微微叹了口气，“我刚到这里的时候，还没找到这个大厅，太饿了，遇见了一只受伤的怪物，我吃了那只怪物的一些血肉，本来以为一定会死，结果意外活了下来，还拥有了一些超凡的力量，就是过程不太美好。”看起来卡林应该是吃了怪物体内某个天赋序列的主材料，相比较于秘药晋升，这种直接吃‘主材料’的方法虽然也可以晋升，但是死亡率远远更高，而稳定性则更差。严格来说，卡林是个很有能力并且也有底线的人。眼前这个‘聚居地’，已经有副本世界荒野流浪者部落的一点影子了，在这种四处遍布危险的环境中，秩序和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如果换一个人来管理这个地方，不一定有这么多人能活着在这里。活着在这里的人，也不一定能像人一样站着。“对了，”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卡林主动开口问道，“你们也是通过‘门’进来的吗？外面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失踪’了？”他顿了顿，提出了那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我们有办法回去吗？”这句话将整个‘聚居地’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现在纽兰城邦到处都是开启的‘门’，”何奥思索了片刻，整理了一下语言，“我们进来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来的，要解决掉幕后的问题，我们才有可能能回去，而这方面，”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卡林，“我们可能需要你们的帮助。”“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卡林立刻挺直了身躯。“你们经常在附近打猎，对这个‘地宫’熟悉吗？”何奥接着问道。“地宫？这是个好名字，我们也猜测现在所处的区域位于地下，”卡林思索了一下，点点头，“目前我们所知道的，这个‘地宫’不止一层，我们主要的打猎区域，就在这一层，这里似乎是最上面的一层，也是最大的一层，我们通常把这一层叫做地下一层。“这一层的怪物都不强，我们几个人配合，能杀死一些小怪物，刚刚你杀死的那几个怪物，我们叫做‘羊魔’，其实是这一层的‘霸主’，平时我们都躲着它们的，通常情况下，没受伤的话，似乎并不会引起它们注意。“这一次是因为有一个新人，在进来之前就被怪物袭击了，然后碰巧经过了我们这里，然后被我们救了下来，这才遭遇了羊魔。”卡林所说的那个新人，应该就是何奥进来时看到的，坐在门口凳子上手臂受伤的人。他进入地宫的位置就在何奥进来的位置前面一点。卡林并没有详细叙述这个人的事情，现在过分强调这些，很容易导致这个招来祸患的新人被老人排挤，所以他只是提了一嘴，然后继续说道，“沿着我们聚居地门口的走廊往前，拐过几个走廊之后，有一片类似于商业区的区域，那里能找到一些‘药物’，以及带有包装的压缩食品，地下一层基本上我们都已经探索完了，”他看着何奥，“如果你们要调查真相的话，可能要往下面走一点，在商业区旁边，就有楼梯和电梯，通向地下二层。“但这个地方，越往下面，怪物越强，地下二层有很多大的类似于植物的怪物，能活动的怪物也很强，我只去过一次，差点丢掉半条命，不过你们的实力应该很轻松。”“这里只有两层吗？”一旁的菲雅问道。“不，其实还有地下三层，”卡林摇摇头，“从地下二层的楼梯走出，往前面走几十米，经过一个半关的闸门之后，就能看到一个被毁坏的电梯和被冲坏的楼梯门，那里或许通向地下三层，但是我就没有去过了，”然后他的目光向着那个闸门飞了一眼，“地下三层楼梯门的毁坏形状，有点像是‘羊魔’的碰撞，那里可能非常的危险。”“你是说，羊魔可能是从地下三层上来的？”菲雅补充道。“嗯，”卡林点头，“我们对于‘地宫’的探索就是这样了，至于地下三层以下还有没有其他的地方，我们就不知道了。”“嗯，”何奥思索着点头，他看着卡林，“能麻烦你派人带我们去那个地下一层到二层的楼梯那里吗？”“我带人陪你们去吧，”卡林顿了顿，迅速说到，“正好我们需要出去打猎。”“好，”何奥笑道，“那麻烦你们了。”——纽兰城邦·文兰岛“受特殊天象影响，目前纽兰城邦已经全部封闭，请大家待在家中，不要外出，已经关好的门不要开启，开启的门不要关闭，请不要轻易打开任何关闭的门，重复一遍，请不要轻易打开任何关闭的门···”收音机里传来严肃的通报女声，墙上的时钟跳到15点，白发苍苍的老人抬起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窗外。天空仍旧是暗澹的夜幕。今天的夜晚，似乎格外的漫长。“奶奶，”身旁的小女孩突然轻轻的唤了一声，她拉着老人的衣角，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老人，“我好像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了。”“嗯？”老人疑惑的转过头去，看着小女孩。“他们好像在说······”女孩轻轻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缓缓响起，“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