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二章 永宁伯接旨!

翌日,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

贾珩让韦彻以及冯绩、瞿光等人留守通州卫港,同时按批次轮换派出巡查船队,侦查着海寇余孽的活动迹象。

之后,贾珩领着锦衣府卫以及一部分水师返回扬州。

而此刻的扬州,闻听贾珩领兵凯旋,扬州方面的大小官员,已是早早来到运河渡口相迎,此外还有扬州盐商等士绅,以及寓居扬州的士子,甚至一些青楼的花魁,也都乘马车翘首而望永宁伯。

除林如海与内阁阁臣齐昆、扬州知府等相关官员在渡口,相迎凯旋大军。

安南侯叶真之女叶暖也领着顾若清、南菱在一辆马车上,挑帘眺望着,不远处的护卫家仆中,还有叶暖的弟弟叶楷,以及叶真的家将叶成。

自贾珩取得海门大捷以后,安南侯叶家在震惊之余,迅速调整心态,这几天与两江总督沈邡渐渐疏远开来。

此外,在入山人海的渡口东北方向,还有一辆雕花簪缨马车停靠在垂柳之下,车辕高立的马车周方都是膀大腰圆、身形矫健的护卫捉刀警戒,嬷嬷和丫鬟在马车周围服侍着。

空间宽敞的马车上,一只凤仙花汁涂着指甲的纤纤玉手挑起布帘子,那双在金色晨曦下明亮锐利的凤眸,穿过早晨河面上冥冥薄雾,眺望着运河上轮廓渐渐清晰的船桅之影。

甄兰问着一旁的楚王妃甄晴,少女今天梳着垂鬟分肖髻,簪珥之饰珠辉星虹,如黄莺出谷的声音带着娇俏、明媚。

甄晴轻轻叹了一口气,玉颜上现出复杂,道:

一旁坐着的甄溪,轻声道:甄晴看向甄溪,凤眸幽晦几分。

前日,老太太单独留下了她,叙说了一些安排。按老太太的说法,甄家这一劫多半是躲不过去了,无论如何也要让甄溪送到那混蛋身旁,哪怕是为奴为婢,端茶倒水,铺床叠被,也在所不惜。

等到那混蛋到了金陵,老太太趁势相请此事。不过以她看来,那混蛋应不会喜着黄毛丫头,说不得还得她想个法子才是。

此刻,烟波浩渺,乳白雾气时散时聚的河面上,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一艘高大如城,悬挂着字帅旗的楼船,乘风破浪而来,正是八月下旬,两岸杨柳青青,碧波万顷。

着飞鱼服、配绣春刀的陈潇,拢目眺望着远处站在江河渡口上的人影,抿了抿唇,轻声说道。

贾珩温声道:

陈潇目光闪了闪。

心道,只怕所谓歇两天,是陪着几个小丫头玩闹。

待舟船抵近渡口,贾珩在锦衣府卫的扈从下,再次踏上渡口,看向不远处的林如海以及齐昆等人。

齐昆快行几步,道:

饶是齐党中人,在先前一场大胜面前,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贾珩在军事上的才干,尤其是前有甄铸一场的败仗,瓦砾在前,珠玉之辉这几天已经在江南江北广为传诵。

这时,江南士人重又回顾发生在几个月前的中原叛乱,同样是永宁伯领兵力挽狂澜。

贾珩看向齐昆,笑了笑道:

齐昆道。

听后续详细的战报,先前不仅剿灭海寇,还有三百女真寇虏,这已是近年有数以来的大功,虽不足以封侯,但却可以让一个普通军将封伯三等,以之激励将校。

林如海以及袁继冲也走将

过来,看向那少年。林如海打量了贾珩一眼,见并无伤势,心头稍松,温声道:

贾珩点了点头,道:

浑然不知贾珩已上密疏弹劾了自己的袁继冲,微胖的脸上堆起笑意,笑着相邀道:

贾珩交待着军将带着兵马前往江北大营,而后准备在刘积贤的扈从下,随着众人向城中而去。

马车之上,叶暖轻笑了下,感慨道:

这等势头,只怕至少与她父亲一样,将来能封侯,或许侥幸能封为国公?

嗯,这个可能有些难。

自陈汉开国以来,除四王八公以来,太宗隆治两朝再无人封公,太宗朝的勋贵也是封以武侯为多,只是在对武侯的世袭次数,减等承袭还是不降爵承袭根据军功有着约定。

是谓弃其名而得实利。

陈汉没有靖难,因为没有足以封赏公爵的大功,故而对公爵的封赏就慎重,这也是汲取了前明夺门之变的石亨封公爵之故,导致现在公爵封赏一度变得困难。

但对立下大功的开国四位功臣,封郡王,世袭罔替,又很难说薄待功臣。

顾若清目光幽幽看向那如众星拱月一般的少年,心头不知为何,生出一股别样的心思,轻柔道:

叶暖轻声说着,盈盈如水的目光透过竹帘,看向那辆停靠在河畔的马车。

甄家的人,想来是那位楚王妃了。

甄铸的事情,经过几天发酵,已在江南江北传扬开来,兵败被俘,然后还被永宁伯救回来了。

甄家原就是江南望族,可谓排名前三的世家豪门,两个女儿都是王妃不说,甄应嘉又是金陵体仁院总裁,太上皇跟前的红人,这笑话可不常见。

这边厢,贾珩与齐昆以及林如海寒暄着,正要向城中行去,忽而就见从扬州城门洞处,十余骑快马而来,簇拥着一个年轻无须的内监,策马扬鞭而来,行人纷纷避让。

内监行至近前,手中高高举着一封圣旨,高声喊道:

贾珩面色微异,看向那为首的内监,倒不认识,显然这等千里奔波传旨的活计,内廷专门拣选着年轻力壮的内监南下。

此刻,听闻圣旨来到,周围的官员、士绅面色倏变,纷纷见礼候旨,心头惊疑不定。

马车车厢之中的甄晴,凤眸眺望着,攥紧了手帕,心底隐隐有所猜测,但还不是很确定。

这时候也顾不上摆着香案,显然那内监十分着急,再次喊道:

贾珩高声说着,行大礼而见,见陈潇目光微冷,拉了少女的衣袖,低声道:

陈潇冷哼一声,跪将下来。

如果不是害怕给他惹麻烦,她不想跪那人!而周围的官民士绅人等也纷纷大礼参见。

内监在马上也不下来,地展开绢帛,在满场鸦雀无声中,随着诏旨文字以尖锐的声音响起:

圣旨是军机处拟制的诏书,明发上谕,仍是内阁副署,军机司员文化水平虽比不上内阁学士、内阁中士的寻章摘句,文采斐然,但却对贾珩好一阵舔。但着重趁机重申了军机处的地位,宰执枢密,一个字就让杨国昌脸色阴沉许久,捏着鼻子写上自己的名字。

其实这又是一个崇平帝新出的职务,一听就不在经制之内,总督江南江北大营军务,或者说是临时差造,因事而设,事罢即撤。

因为当初陈汉太宗为了防止江南江北大营兵权集于一人,分江南江北,皆设节度副使署理军务,而安南侯是超品武侯,隆治帝颇为宠爱,将安南侯任命为检校节度使,但两江总督、兵部的掣肘依然存在。

但,其实并没有对水裕的全权节制之权,当初贾珩整兵都不带给安南侯打招呼的。

但现在贾珩就是江南江北的最高军事长官,可以调度水陆兵马。

而这封圣旨发出之时,其实,崇平帝根本就没有收到海门大捷的消息。

众人听着那内监展开圣旨朗朗而诵,都是脸色古怪,这圣旨是几天前以六百里急递发出的?

现在虏寇已退,这总督江南江北大营军务,应该如旨遵行吧?

贾珩躬身领了圣旨,道:

其实,这是崇平帝鉴于江南形势变幻,给他补的一道圣旨。

因为,先前江南大营出了甄铸这么个败军之将,以至于崇平帝以为贾珩被南京兵部、两江总督衙门给牵绊住了手脚。

其实,以天子剑或者密疏调拨兵马,总有一些名不正言不顺,不如这等有备案可察的诏谕,具有无可争议的效力。

比如先前,但凡水裕硬一些,都能够给他顶过去,谨不奉调,去疏神京,求问真假,毕竟谁知你是不是以天子剑矫诏?

天子剑,抑或是尚方宝剑,总督还有王命旗牌。虎符,这些东西都是授权令符,但诏旨的效力才是最高的。

所以,只听过衣带诏,就没听过送出去一把剑,让其讨伐董贼。

因为谁知道你是偷来的、抢来的?白纸黑字,盖着玉玺宝印才让人信服。

此刻,只是一众官员和士绅的面色多有着几许异样。

马车之中,甄晴狭长清冽的凤眸,光芒熠熠。

总督江南江北大营,提调水陆兵马,父皇真是器重他呢,只是这圣旨提及四叔领水师覆灭,

甄兰秀丽黛眉之下,有些凌厉冷艳的眸中现着思索,问道:

对这等事,红绫姝颜的少女,分明兴趣不浅。

甄晴目光柔波潋滟,抿了抿粉唇,说道:

她想那个混蛋了,很想那种…….……嗯?

甄晴裙下的绣花鞋不由并拢了下,玉容雪颊浮起浅浅嫣红,捏紧了手帕。

下次,真不能太图凉快省事了。

要让兰儿还有溪儿发现已是兰溪潺潺,她真就没脸见人了。

甄兰不疑有他,或者说心神全为那蟒服少年的吸引,或者说为少年周围的权谋政争吸引,凌厉幽艳的目光、讶异道:

扬州知府袁继冲闻言,微胖的脸庞略微怔了下,一时并未反应过来,但在身后通判的提醒下,连忙大礼参见,颤声道:

内监道:

袁继冲心头一凛,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等旨意,他除却升为四品官时,由吏部以及内阁中书的形制圣旨外,根本就没有这般接过。

天子从何而知他名?是了,现在扬州盐务整顿正在风口上,听到他的名字也不一定。

然而,不多时,待听着,

身形颓然了震了下,几乎是瘫软一团,额头冷汗渗出。

哪怕想过了自己会因为收受扬州盐商的贿赂会被人抓住小辫子,但却没有想到,竟是九重宫阙传来一封圣旨,罢黜他的官职?

至于如此?

他一个从四品知府,吏部行文申斥即可,他过段时间再活动活动,另调别处就是,现在.......这是谁在搞他?

下圣旨罢黜官员,他只是一个从四品的知府,不是包龙图!

一般而言,圣旨这个层面,申斥、罢免官员,至少得是三品。

整个大汉有多少知府?

袁继冲脸色苍白,心头恨的咬牙切齿,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拱手相拜道:

林如海看向那内监,而后又看了一眼面色澹然的贾珩,心头涌起猜测。

只怕是子钰弹劾所致,这位袁知府,先前与刘盛藻狼狈为女干,他曾书信给南京都察院的好友,让其弹劾此獠,但均是石沉大海,据说是南京吏部、甚至神京吏部有人照拂。

其实,官员之间的攻计和弹劾,大多数时候并不需十分确凿的证据,但地方官员不会轻易出手,容易撕破脸。

但只要撕破脸,什么督抚互参,都是闹得朝野沸沸扬扬,先前也有官员弹劾贾珩,但崇平帝只是不理而已,真要理会,也可以说此獠狼子野心,侍上以伪,巧言令色,即着有司革职待参

先拿下,再让御史找黑材料。

不过贾珩在奏疏还是提到

了南阳旧事,这是当时的宋暄给他提及过,袁继冲此人的贪酷暴虐之举,再加上调动至扬州这等富庶之地不是很合规。

齐昆凝眸看向那面如土色的袁继冲,面上却无多少悲喜,这位扬州知府倒是八面玲珑,可惜在这官场之上,风波诡谲,再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也不一定得罪了谁。

这时,随着两封圣旨落下,扬州士绅脸色都是变了变,看向的袁继冲,心思复杂,转而又看向那意气风发,按着天子剑的永宁伯,心头都有几许古怪。

马车之中,甄兰歪着瓜子脸蛋儿,耳垂上血红耳坠轻轻摇晃着,炫射着曦光,诧异道:

甄晴玫瑰花蕊的娇艳唇瓣,勾起一抹讥诮,道:

她猜测,多半是.......他的手笔。

只是这个袁继冲对她甄家还算照顾,这人眼里就是揉不得沙子。

这时,那年轻内监传完圣旨,这才看向贾珩,说道:

这时,贾珩劝道:

看向那骑士背后的黄色绢帛轴,暗道,去金陵做什么?

那内监想了想,应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