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75 约德尔老鸨
杰斯·塔利斯站在破碎的阳台边沿，迎面吹来的夜风格外清凉，远处的万家灯火美的就像是一场随时会醒来的梦境，多少个夜晚里，他就是看着天边的明月孤独地进行着枯燥乏味的实验与学习，如今支撑他继续走下去的最后一个愿望已然破灭，他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走下去的动力。
一场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毁掉了一切，他失去了工坊和研究仪器，失去了约德尔科学院的学者身份，失去了社会认同，沦为了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吉拉曼恩议员拒绝了他的祈求，好朋友凯特琳也和他保持了距离，如今就连他的母亲也让他放弃一直以来的梦想……
杰斯摘下镶嵌着奥术宝石的腕带放在桌子上，这一刻他仿佛明白了父亲临终前的感受，那是倾尽一切努力都得不到认同和回馈的绝望。
或许这就是塔利斯家族必须要面对的诅咒，只有死亡才能从这绝望的世界中挣扎出来。
这样想着，杰斯就闭上眼睛，试着往前迈步，踏空的失衡感却让杰斯不得不狼狈地收回脚步，显然跳楼也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差事。
“目标似乎有自杀倾向，要阻止目标吗？”
“再等等，再等等，上面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出手。”
“可目标已经准备跳楼了。”
“除非是喝下即死性毒药，否则的话我们不能对目标的任何行为产生影响，不过是十二米的距离，最多摔断腿，还不至于摔死。”
隐藏在暗中的四个夜之锋刃刺客耐心地凝视着站在二楼阳台楼层断裂处的青年人，一旦青年真的选择跳楼，马上就会有‘纯路人’从暗中走出来把青年的伤势控制到最低，
杰斯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死从来都没有掌控在自己手中。
“二号目标人物来了。”
“放他进去。”
拎着塔利斯实验笔记的维克托顾不上考虑为什么一楼大门未被锁上，加速向楼上走去，
在楼下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站在阳台边缘的杰斯，本想阻止杰斯跳楼，却又害怕在杰斯失神的情况下自己突兀地吓到对方，只能加快脚步。
来到二楼，维克托放缓脚步，在他的视线里，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不住地在颤抖，‘杰斯·塔利斯’根本就不像塔利斯实验笔记之中所表现的那样充满了雄心壮志。
维克托瞬间明白了，杰斯其实和自己一样，是一个看起来坚强，内心却十分敏感脆弱的小人物，
一个不被人认同的孤独前行者。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身后骤然传来说话声，刚刚下定决心要迈出脚步的杰斯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倒楼下。
转过身体，却是那个连名字都不肯跟自己说的学院助教，脸色苍白面无血色，瘦的跟个麻杆似的还拄根拐杖，偏偏像是幽灵一样喜欢突然吓人。
若是这么个家伙刚才在楼下跟自己说话，怕不是自己已经摔下去了。
想死没死成的恐惧感与软弱暴露在外人面前的羞愧感杂糅起来，杰斯有些崩溃地挥舞着手臂破音道。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别人家里还能若无其事的跟人家说话？”
没想到杰斯的反应这么大，云淡风轻的维克托摆了摆手。
“只是想要跟你单独谈一谈而已。”
维克托晃了晃手里的塔利斯实验记录，因为光线不好，杰斯没看清维克托手里的书册是什么，已经有些PTSD的杰斯开口道。
“那是什么？我的名字又被列在危险名单上了吗？我也会被当成危险品处理掉？那可正好……”
“这个嘛，还真让你说对了，但这回是列在了你自己的笔记本上，而且还每页都有……话说回来，这多少有点自恋了，你不觉得吗？”
想到自己在笔记本上的豪情壮志都被眼前的消瘦青年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感到羞燥的杰斯就转过身去，给对方一个固执的背影。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个找过来，为了羞辱我一顿吗？不得不说你成功了。”
“不，我只是被你在受审时说的话给打动了。”
杰斯的身体一颤，语调渐低。
“那也只打动了你一个……”
走到杰斯身边，维克托打开手中的实验记录。
“那倒是，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带着这个来找你，这什么，‘海克斯科技学说’……”
杰斯终于转过身，略有些激动的打断了维克托的话。
“那不是什么学说！我亲眼见识过魔法有着怎样神奇的力量，它救了我和我妈的命，没见过魔法的人根本就不会明白那是怎样奇妙而伟大的力量！”
说到这里，杰斯的语调又低沉了下去。
“现在全完了，没人肯相信我，我的研究成果和实验仪器也会被当做违禁物品处理掉……”
凝视着杰斯的眼睛，维克托合上手头的实验笔记。
“我也从未被人相信过，一个又穷又瘸的底城小子，翻遍裤兜也掏不出半个铜板，不会有姑娘看上一个底城瘸子，不会有商人觉得我能有出头之日，除了这根手杖之外我一无所有，走路对于我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挑战。
从踏入皮尔特沃夫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注定只能当一个局外人，我从未有过什么资助或是显赫的家世，我只是一味地相信自己能走上正确的道路，即便这条道路不被人认同，我也还是从几百个出色学员之中成为了黑默丁格教授的助教。
所以我来找你，我认为你有一双别人没有的慧眼，你看到了皮尔特沃夫人从未看到的可能性，我想帮助你完成你的研究，让你向世人证明‘海克斯科技学说’不是什么学说。”
看到了维克托眼中的光芒，杰斯犹豫道。
“可是……没人能觉得我会成功……”
“当你拥有了改变世界的能力，就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维克托摊开手掌，手心里放着的正是桌子上的奥术腕带。
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相信自己的青年人，杰斯颤抖地伸着手，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梦想。
“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维克托。”
“维克托……你准备怎么做？”
维克托拿出口袋里的钥匙。
“保住你的实验仪器，这是我们第一步要做的事情。”
……
祖安，黑巷。
披着大毡帽，混身都遮掩在斗篷里的瑞兹有些好奇地看着街道两旁的的各种杂货，
就一个字，乱。
卖食品的卖假肢的卖宠物的卖骚的，耳钉脐钉唇钉和某些胸前凸起的环状物，短短不到百米，乱七八糟的家伙应有尽有，这还是瑞兹第一次从人间百态上有了目不暇接的感觉。
明明只是隔了一条运河，皮尔特沃夫与祖安的城市风貌却截然不同，偏偏在祖安如此混乱的环境里，瑞兹却能体会到另一种独特的美感。
或许可以称之为‘自由’。
“其实你不用遮掩你的相貌，祖安比你奇怪的家伙多了去了……老板，来十串烤肉。”
靠着改变视觉印象的魔法饰品莱斯特倒是不用担心自己的外貌给自己带来麻烦，只可惜瑞兹本身就是一个行走的奥术能量体，魔法饰品并不能在瑞兹的身上产生效果。
听到莱斯特这么说，瑞兹就把毡帽取下，果然没人在乎他的样貌。
烤肉老板很快就把十串黏糊糊的肉串递给了莱斯特，莱斯特直接分了五串给瑞兹，瑞兹接过来，有些怀疑地看着红腻腻的肉块，开口问老板。
“这是什么肉？”
莱斯特却是打了个手势示意老板别说话。
“在祖安吃东西千万别问来历，好吃就完事了。”
说着莱斯特就干掉了一串烤肉。
的确闻到了香味，瑞兹咬咬牙吃了一口，赫然发现这其貌不扬的烤肉串的确好吃。
“嗨，两位英俊的小哥，第一次来黑巷吧？要来找点乐子吗？”
路过暧昧的红光街区，倚立在旅馆门口的约德尔老鸨眼睛一亮，轻吐一口烟气，对路过的莱斯特赫瑞兹招招手。
瑞兹转头看去，却见说话的竟是一个女性约德尔人，不由得一脸愕然。
跟莱斯特相处的时候约德尔人也接触过不少，可再怎么离谱约德尔人也至少固守着‘顽皮且善良’的底线，这还是第一次见浓妆艳抹的约德尔人出来站街，可谓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瑞兹的目光却是让约德尔人有些不爽了。
“怎么着，没见过约德尔人出来卖的啊？我靠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吃你家大米了？”
“额，这还真没见过，抱歉……”
莱斯特挡在瑞兹身前，蹲下拉住约德尔人的小手，撤掉魔法饰品的效果。
“多拉小姐，还认得我吗？”
定格在莱斯特骤然‘清晰’的脸上，名为多拉的约德尔人先是感到无比惊艳，紧接着多拉便想起了面孔的主人到底是谁，不由得脸色一喜。
“小莱莱！？你怎么回来了？来来来，进来坐坐，我给你找几个干净好看的姑娘……”
莱斯特笑着拒绝了热情的多拉。
“等下一次吧，这次我来黑巷是准备看看月光酒馆怎么样了，顺便见一见奥莉安娜。”
见莱斯特不为所动，多拉这才罢休，
“原来是这样，小莱莱你可能还不知道，奥莉安娜小姐如今可是皮尔特沃夫大剧院聘请的特级芭蕾舞大师，因为月光酒馆的缘故被人称为‘月光精灵’，人气可高了。”
“这我倒是知道。”
莱斯特笑了笑。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好友，他叫瑞兹，有人也称他为流浪法师，他就是我说的那个为了收集世界符文到处奔波的家伙，性格直来直往容易得罪人，你别放在心上。”
直到莱斯特说明瑞兹的身份，多拉才放下敌意，转为友好的笑容。
“原来您就是瑞兹大师，抱歉啊，刚才我语气有点重。”
借着机会瑞兹也借坡下驴。
“是我太过失礼了，多拉小姐请宽恕我的无礼。”
“哪里，瑞兹大师不仅仅是小莱莱的朋友，还是符文之地的大恩人，小莱莱可是把你的事迹都传遍班德尔城了，你可是约德尔人眼里的大英雄……”
莱斯特挤眉弄眼。
“别看我这朋友老气横秋，这家伙可是刚刚才‘长大成人’不久，性子纯着呢，拉个手都能脸红很久。”
多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瑞兹却一脸窘相。
“多拉，我们估计会在祖安住一段时间，这段日子里你可要好好照顾我的这位朋友，钱不是问题，瑞兹的嫖资我出了。”
“莱斯特，我岂是这样的人？多拉小姐，你千万别听他瞎说……”
“哈哈，以后有的是机会打交道，先不说了。”
莱斯特强行拉着瑞兹离开，多拉挥挥小手，跟两人告别。
等到走出视线，莱斯特才一脸严肃地说。
“多拉算是黑巷红灯区里的扛把子，掌握着黑巷百分之九十的情报，剩下的百分之十得贴上人命才能搞到，你可别小看那个约德尔人，那个约德尔是真正融入物质领域的狠角色，可不是什么班德尔城的童话精灵。”
“即便如此，你也没必要乱说话吧？”
瑞兹有些不忿，莱斯特轻拍瑞兹肩膀，语重心长道。
“别老惦记着你的黑格尔夫人了，人家是有夫之妇，肯定不能跟你老老实实过日子，更不可能为你守身如玉，信不信你前脚刚走人家后脚就能叫十几个青壮男子开宴会？黑格尔夫人最多算是你的启蒙对象，让你涨涨姿势，别陷得太深，
我的建议是多走走多看看，长长见识，等到碰上合适的人你才能把握的住，到时候再收心好好过日子，不然的话就你这拉个手都会脸红的家伙恐怕没什么讨好姑娘的机会，
只有经历过一些事情你才能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情感大师’的话，瑞兹只能沉着脸闷不做声，莱斯特也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指了指黑巷最繁华的地段。
“机会难得，好好享受一下异国他乡的繁华吧。”
。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