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章 曹植赠诗

“咔吧！”轻轻一声，宋歆脸色一冷，手中的青铜酒壶被他捏出了几个指头印

魏讽和魏迁父子见他手劲这么大，顿时神色紧张，“你想怎样，这可是高安乡侯的府上！你敢对宾客动手！？”

飞蓬紧张地拽着宋歆的衣袖，生怕他冲出去打人。万一在这里起了冲突，伤了主人脸面，今后在许都怕是不好见人了。

周围的宾客感觉到宋歆周身散发出的冷意，就像坐在一个大冰块旁边似的，赶紧挪了挪身子，生怕打起来殃及他们。这个时候宴会上喝醉了动手的事情也不罕见，大家都有经验。不过更多的，还是趁着醉意想看热闹。

就在这冷到了冰点的时候，一个满口酒意的人端着杯子走过来，一手搭上宋歆的肩膀，略带着醉意的声音说道：“原来是宋兄啊，来来，你我兄弟喝上一杯吧！”

宋歆一看，竟然是牵寿来了。

“牵寿公子，你何时来的？你的伤好了？”

牵寿带着醉意道：“来来来，宋兄不说这些，喝酒，喝酒。”

牵寿的到来，让原本紧张冰冷的气氛稍稍回暖。这时候他又看向魏讽父子，“呦，原来是魏子京大人在和宋兄弟喝酒啊，在下牵寿，家父牵招。”

“原来是牵公子。”魏讽和他儿子魏迁拱了拱手。

“呵呵，原来你们都认识。”牵寿带着醉意，一搂宋歆的肩膀，附在宋歆耳边说道：“带着这个姑娘回去你的位子，我来帮你应付他们。”

宋歆一想，这个牵寿和魏讽都是出自冀州的士族，牵家在当地的势力还更大些。宋歆笑了笑：“那就多谢牵寿兄了，魏大人，在下不打扰了。”接着他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牵寿伸了个大拇指说道：“好！好酒量！”

牵寿接过宋歆手中的酒壶，晃晃悠悠地走到魏讽父子面前，“魏大人，魏公子，牵某敬你们一杯，来来，这美酒十分难得，岂能错过。”

魏讽连忙举杯道：“多谢牵公子。”

牵寿的手在身后朝宋歆摆了摆，示意他回去。

“没想到这个牵寿，还是有点用，我以为他就是个没用的纨绔呢。”小玉说道。

“我也有点意外。”宋歆暗道。回到自己桌边后，宋歆朝着牵寿那边看了一眼。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因为牵寿的头顶上，似乎有一只黑乎乎的影子。而周围的人就像是看不到一样。

宋歆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甩了甩头再看时，黑影已经没了。

飞蓬根本就没看见什么黑影，她回到位子上后，语带关切地说道：“宋公子，都是我不好，让你生气了。”

宋歆道：“这与你无关，他们是要找我的麻烦，你不要在意。”再看魏讽那边，正和牵寿推杯换盏，喝得正高兴。似乎刚才那一幕就像是没发生过似的。

正在众人酒酣耳热之际，坐在正宾席上的曹植站起身说道：“众位叔伯，将军，先生，植最近新作一首诗，想请众位高士品鉴。”

飞蓬一听，马上告别了宋歆，回到孙瑛身边坐好。

“公子才学出众，必是好诗。”夏侯惇说道。曹植微微点头示意，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交给乐师孙瑛。孙瑛知道曹植是精通音律之人，不敢自作主张定调，就开口恭敬问道：“公子，此为五言诗，不知公子欲采以何引？何调？”

“箜篌引，清调。”

“是，公子。”说完双手递上节，曹植接过来，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箜篌乐师奏了一个凄清的引子，曹植在尾句击节以和，在引子结束后，他轻轻击出细碎的节拍，然后敲了一个重拍。乐师们也开始演奏。宋歆觉的这首乐曲的曲调，有些像张默阳在小酒馆里吹奏给孙怊的那首笛曲，瞬间勾起了他的回忆。

“不知道孙姐姐和默阳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曹植击节开口唱道：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

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

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宋歆一怔，“白马篇！？”他在上学时，还曾经背诵过这首诗。当时为了背下这首诗，很多同学都痛苦不堪。突然又在这里听到，而且还是作者本人亲自吟唱，意识深处的记忆仿佛又被调了出来。

飞蓬和斯奴在乐队中击鼓相合，飞蓬看到宋歆若有所思的样子，甜甜一笑。

这一个动人的笑容，却正好被正宾席上的曹丕看到了。他的眼睛顿时一亮，没想到清商署还有这么艳丽的歌姬。急忙偏头，向周围的侍从打听。

等曹植唱完，众宾客无不动容，曹丕，魏通和夏侯惇听完更是感动落泪，“敢问公子，此诗何名？”

“子明将军，此诗暂未定名，将军文武全才，可愿为其取名？”曹植说道。

“公子大才，通自愧不如。此诗以白马饰金羁开头，便叫白马篇如何？”魏通说道。

“此名甚好，那便叫白马篇吧。”曹植说道。宋歆更是惊讶地合不拢嘴了，这诗的名字，竟然是魏通给起的.....

“不瞒将军，此诗中之游侠形象，乃是来自于将军。当年将军骑白马闯入敌军之中，助父亲破袁绍，征乌桓，一人单骑射杀数名乌桓骑兵。在下素来敬佩将军，常以将军为在下楷模。今日就以此篇相赠，以示曹植敬仰之意。”

“愧不敢当，公子文武全才，魏通岂敢领受公子赠诗。”魏通深深作揖。

“唉，你魏子明当得起这好歌，莫要推让了。”许褚在一旁哈哈大笑，拍着魏通的肩膀说道。

“哈哈，子健公子对魏大人如此看中，真是英雄相惜啊！”曹植身边一名身材微胖的宾客大声说，此人名叫丁翼，现在担任黄门侍郎。这个官职是皇帝近侍之臣，专司传达诏令。

不过此时的皇帝不过是个傀儡，丁翼时常在相府走动，所传之诏令，也多是曹操用天子的名义所发。他还有个兄长，就是丁仪，两人和曹植关系十分亲密，也是后来帮助曹植夺嫡的主要帮手。

丁翼的话刚说完，就见曹丕白皙的脸上，不经意地闪过了一丝不悦。但是他脸色的微小变化，还是有几个人捕捉到了。宋歆看到东侧宾客中，司马懿和陈群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继续举杯喝酒。

注意到曹丕脸色变化的不止他们，还有刘先。

一道隐隐的不安划过心头，宋歆有些不明白，曹植为何突然对魏通这么热情，还专门写了诗给他，还要在这种重臣云集的场合赠送？

而曹丕脸上那一抹不悦，更让宋歆觉得不安，曹操今后会干什么，宋歆一清二楚。而曹丕曹植也会为了继承人的位子争得你死我活。

现在又有一个不确定因素，就是曹冲。他看起来背后没什么势力，可是曹操却是最喜欢他的。

记得自己上学读书的时候，老师讲起这首诗，都是说这白马将军是曹植本人。而他在后世的历史记载、演义小说里，也根本就没听过魏通这个名字，就更奇怪了。

曹植唱完新作，举起酒杯仰头喝了一杯，哈哈大笑。这时候曹丕开口道：“子健这诗意境雄浑大气，词句又是这般美妙，真是难得的佳作，父亲若知道了，定然会大大赞扬。”

曹植哈哈一笑道：“兄长过誉了，我的才华，还远远比不上冲弟啊。”

宋歆一听，头皮瞬间就是一麻，“他没喝醉，他是故意这么说给曹丕听的！！！”宋歆的目光立即落在了丁翼身上，见他微微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果然曹丕听了曹植这番话，脸色微微闪过一丝暗沉，呵呵一笑道：“子健说的对，冲弟的才华，远远胜过我等啊。”

这时候曹冲说道：“二位兄长，你们都是当世大才。何必拿我取笑呢？这白马诗里，子健兄长的才情、志向如昊天的繁星，一览无余。冲儿才情、志向不及兄长万一，是万万写不出这么雄浑又隽永的诗句的，实在是自愧不如啊。”

小玉听了嘻嘻一笑道：“曹冲真是聪明。”

宋歆暗暗松了口气，曹冲表面是在夸赞曹植，但话中之意，则是自己根本没有争位子的心思。你们两个的事情别把我扯进去。

三个公子这样互相夸赞，宾客当中也有一些人读懂了个中含义，都纷纷站起来，“三位公子都过谦了，三位皆是人中才俊。”

不过这番话显然不能打消曹丕的忧虑，平日里曹操对曹冲的宠爱，他可都看在眼里。曹植定然也是知道的。

宋歆慢慢想明白了，曹植应该是想把矛头转到曹冲身上，自己猥琐发育。可是他还没想明白，赠诗给魏通是何用意。

小玉察觉到了宋歆的困惑，笑道：“他们兄弟之间，还要这样勾心斗角。和彭木给的那本故事书里写的大体不差。”

宋歆知道她说的是三国演义这本小说，自从彭木给了宋歆这本书，小玉闲暇时就捧着看，如今她对里面的故事甚至比宋歆还熟悉。

“不过，现在就更有意思了，有曹冲在，他们就不可能集中全部精力对付对方的。否则就是两败俱伤，最后让曹冲捡了便宜。”

宋歆道：“小玉，史书上面记载，曹冲应该不会出现在争夺世子的斗争中的，如今多了这个变数，还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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