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章 斥责

“公子小心！”飞蓬惊呼一声，可是宋歆根本就没有将郑平放在眼里。他身子一侧就轻松让开了剑，同时手指微微一抬，一道锐金印正好刺进郑平手肘的麻筋，趁他手臂无力之时，顺手就把剑给夺了下来。然后长剑倒转，直接插回了郑平腰上的剑鞘之内。

宾客中也有喜欢剑术的，看到这套行云流水的手法，都不由喝彩。飞蓬本来吓得脸色发白，看到这番神技，也转忧为喜。

而刘糜、魏讽那些人的脸色就很难看了，他们激郑平出来挑衅宋歆，现在反而给了宋歆露脸的机会。

郑平也有点懵，呆呆地捂着手肘酸麻处，不知道说什么好。这道锐金印就像一根钉子，会一直留在他的关节内，今后三年内，只要一到了雨天，就会疼痛，这也算是宋歆给他的小小惩罚。

宋歆面带笑意，在郑平耳边用很轻的声音说道：“你将来若上了战场，这一番啰啰嗦嗦的，早给人挑下马了。好了，回去吧，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说完宋歆对着发呆的郑平大声道：“原来郑兄和我开玩笑啊，对了令兄听说跟随了文真人修仙去了，我也很久未见他，颇为想念，改日宋某一定登门拜访。”

说完拍拍郑平的后背，让他离开。郑平看出了宋歆这是给自己留了面子，否则他今天怕是要倒大霉。他今日是代表父亲来参加宴会，万一出了丑，回去也不好向父兄交代。

他看了一眼宋歆，心中惊恐，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到现在他的手臂还是麻得抬不起来，若对方真要取自己的命，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飞蓬本来被吓得脸色发白，见到宋歆化解了这番争斗，又是高兴又是激动。暗暗捏了捏小拳头。就连面色一直平静的斯奴也微微有了些笑意。敢这般直面士族的公子，她也是见所未见。可孙瑛看到了徒弟这番神色，面色不由一暗，叹了口气。

看到郑平碰了一鼻子灰，终于，魏讽忍不住了。

“呵呵，你一个庶人，侥幸做了公子的侍从，就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你当这里没人治得了你吗？”

宋歆微微一笑，心道大Boss终于出来了。对他行礼道：“大人，此话我就不明白了，在下被郑公子言语讥讽，就算反驳几句，他也没有必要拔剑杀人吧。在下以直报怨，在大人眼中，也算作耀武扬威了？”

“哼，你说对了，你一个公子身边的小人，还没这个资格谈什么以直报怨。”魏讽说道。

“对，一个庶民，凭什么来和我们同桌赴宴？赶他出去，否则，我们就走！”刘糜等人见到魏讽下场，觉得胆气又壮了些，开始起哄。也有些不认识宋歆的，以为他是个狂妄之辈，加上看不起宋歆的出身，顿时就和刘糜同仇敌忾起来。

宋歆觉得这些人有点可笑，自己能进来，肯定是主人允许的，他跑来越俎代庖个什么劲。语气淡淡地说道：“我是曹冲公子的侍从，高安乡侯亲口告诉魏子明大人，让我来此参加宴会。魏大人，你又不是主人，凭什么越俎代庖，替主人讯问我？”

魏讽没想到宋歆还敢这般和他针锋相对，冷冷一笑说道：“如今这乱世，给了你这等宵小之辈上位的机会，不过你还真的以为，自己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了吗？”

“对，是在下受了高安乡侯的邀请，让宋歆来参加宴席。魏讽大人，你不会想要连我也驱逐了吧？”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在人群后面响起。

众人回过头去一看，人群散开，魏通走了进来，他的身旁还有一个身高八尺，腰大十围的巨汉。

“魏大哥，许将军。”宋歆没想到魏通和许褚一起来了。

魏讽顿时脸色一变，但还是咬着牙嘴硬说道：“你一个小小的颖阳都尉，也敢和我这样说话？”

身旁的许褚却轻蔑地哼了一声道：“丞相近日提拔魏子明为越骑校尉，可不是什么小小的都尉了。”

魏讽脸色一变，“越骑校尉！”这可是官秩两千石，为掌管京师兵权的五校尉之一。一般都是曹操亲信担任。魏通得到这个位子，足见他在曹操心中的分量。

魏讽连忙换了张脸似的躬身行礼道：“校尉大人，魏讽无礼，还请恕罪。”

许褚说道：“魏子京，方才你说庶人不能来这里和你同席饮宴？那在下同为庶人出身，是不是也不能来了？”

方才还得意洋洋的公子们，立即就像是霜打的茄子，纷纷低下头去，甚至不敢和许褚对视。

许褚环视众人大声道：“你们这些人，读了几本书，就个个自命不凡。殊不知汝等能在这里安心喝酒吟诗，都是前方将士浴血，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怎么，又没喝你的酒，你多嘴什么！”

魏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知道许褚的脾气，万一惹怒了他，在这里砍了自己都有可能。当年许攸就因为言语激怒了许褚，就当街被他一刀砍了。事后曹操甚至都没怎么惩罚他的过失。

魏讽连忙辩解道：“许将军，在下不是那个意思。”

魏通道：“许将军说的不错，今日来饮宴的，也有许多征战立功的将士，他们也都是出身贫寒，靠着积累军功才有今日。这酒凭什么你们能喝，他们就喝不得？汝等饱读诗书，难道不知圣贤忠恕之道，只知道攀比门第？”

此言说的不少人都羞愧低下了头去。

许褚走到宋歆身旁，指着魏讽众人说道：“他在江陵九死一生，杀了多少敌军，你知道么？”

众人呆呆看着，鸦雀无声。

“宋小哥，你今天就坐在我的身边。他们再有人敢找你的麻烦，就先问问我许某人的剑答不答应。”

宋歆大受感动，深深一揖到地，“多谢许大人！”

话至此处，也再没有人敢来找麻烦，那些还想看热闹的人都悻悻离去，魏通低声说道：“多谢仲康兄了。”

许褚大手一挥道：“无妨，宋歆你莫怕他们，不过都是一群夸夸其谈之辈。只会寻章摘句，口舌惑众，不值一哂。”

魏通笑了笑道：“我与将军商议事情来晚了，没想到却让你受这番委屈。”

“没什么，他们也没讨到什么便宜。对了，大哥，今晚会有多少宾客？”

“恐怕不会少，元让将军是丞相最信任的人之一，稍后丞相手下的重臣和公子悉数都会到场。”

“这么大的宴会，我还是第一次参加，的确有些忐忑。夏侯将军脾气如何？小弟怕说错了什么话犯了忌讳。”

魏通道：“沙场上拼杀出来的武将，脾气都会耿直些。记住不要说他一只眼盲目的事情，他是很忌讳有人叫他‘盲夏侯’的。你在相府这么许久，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应该学了一些，见机行事即可。”

“谢大哥提醒，小弟记住了。”宋歆点点头说道。

随着时辰的接近，越来越多的重臣纷纷赶来。魏通和许褚也要起身一一行礼致意。曹丕、曹植、荀彧等人则是被夏侯家先迎入屋内落座。

和他们见礼过后，宋歆与魏通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坐下，魏通小声说道：“贤弟，你记住，一会进入宴厅，要先等乐曲响起，我们站在西侧，宴会都是按照门第和官职排好顺序。东边都是高门大户、士族子弟和天下名士的座位，西侧都是出身次一等的人。你目下没有官职，就先与我和许将军站在一起。”

“好的，听大哥的。”

这时候，宋歆看到一个左目盖着黑色眼罩的人走出来，不用猜也知道是夏侯惇。他年约四十岁，两鬓已经有了些白发。穿的十分讲究，一身的华丽锦袍，颜色鲜艳，腰间的玉带色泽翠绿，一看就不是凡品。

看见宾客差不多来齐，就踏步走上台阶，其子夏侯充站在他右侧。他一抬手，孙瑛等人立即起身，开始吹奏乐曲，众宾客听见，纷纷停止闲聊起身按照门第官位站好。

“各位宾客，惇今日准备了粗食劣酒，众位宾客依然赏脸光临，惇不胜感激，还请大家入席。”

“足下美食美酒相待，在下不胜感激，请足下先入席。”众宾客回答道。宋歆对这一套礼仪已经不陌生，当时在周文直的府上也经历过。

“诸位请！”说完，他转身走进宴厅。宾客们也都随着他进入大厅，宋歆自然是已经知道了这种豪门宴会的礼仪，也跟着宾客对主人作揖感谢。

夏侯家的大厅比周文直家的大了许多，但由于宾客人多，坐进去也稍显拥挤。宋歆和魏通坐在一个桌上，他们左边旁边就是许褚。本来说让宋歆和他一桌，可无奈他身材太大，这个桌子稍微有些小了。

夏侯惇将曹丕和曹植引入主宾的坐席上，便招呼一声开始上菜。一群奴婢鱼贯而出，为每个桌子都端了同样的菜。宋歆知道这种宴会区分地位的是主菜肉食的部位。

果不其然，作为主菜的烤鹿肉端上来后，先分了最好的肉给主宾，然后是主人，再是东、西两边的宾客，夏侯惇看见许褚坐在下面，叫了一个下人过来耳语几句，那人就去吩咐切了一条小鹿腿给许褚。

宋歆颇为讶异，许褚一人就能吃掉这一条腿啊。魏通微笑看着许褚，打趣说道：“仲康兄，这条腿可够你食用？若不够在下这里的肉将军可拿去。”

“唉，魏兄客气了，肉不够再问主人要就是了。不过，这可真不一定够，哈哈。”

宋歆却无心喝酒，他扫视着厅堂里的宾客，他们可以明显的分为几部分，一些是最早跟随曹操的老将和谋士，另一些是荆州的降将，还有一些与曹植要好的名士，也离得很近。

曹丕则是一脸笑意，对下面的宾客频频敬酒，却没有和任何人有过多的交流。

宋歆感觉到一道目光，他扭过头去，发现是周文直。他将酒杯微微举起，周文直也微微举杯示意。之后，二人再无交流。

正在众人推杯换盏之间，夏侯惇和曹冲走了下来，和宾客们一一敬酒，他来到魏通桌前时，看到宋歆便问道：“子明，这就是你那个义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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