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21 恐惧之人的反叛

黄金之都特殊的三重逻辑模式，不仅有可能做出相互矛盾的决策，而且价值观也与人类完全不同。对于黄金之都来说，第一职责是上一世代人类文明留下的指令——观测与记录。而在接触了星球内核中的意志之后，又自行生成另外两个不同的职责。其一是培养并守护人类的文明，直至人类最终回归星球。其二则是等待星之子的降临，并且与其成为一同观测人类的伴侣。按照黄金之都原本的规划，除去已经腐朽的龙界之外，天界与空之城两个不同发展模式的文明，最终将会在战斗中决定回归星球的人类文明应有的运行模式。而在其巧妙的引导之下，两者之间本应在很早之前便迎来一场决定最终胜负的战争。但出乎意料的事件却将这个计划打乱了。“若不是双神的突然降临，天界应该已经成为了人类文明的代表吧。”来自异星的双神在漫长的旅途中失去了对生存的渴望，在荒芜的星球之上展开了消灭自我的战斗。然而它们在战斗时会本能地对星球进行捕食，在耗尽所有力量自我毁灭之前，星球很有可能会被它们先吃干抹净。所以星之子提前离开了星球的内核，平息了双神的疯狂，也成为了她们的伴侣……但这也是星球对黄金之都的背叛。“所以那伟大的监视者指示我等唤醒了那神明的躯壳，制造了毁灭一切的灾厄。”因为失去了继续执行任务的意义，所以黄金之都的两个分枝陷入了混乱。它将那已经转生为人类的双神认定为文明的威胁，引导人类制造出了足以让双神自我放逐的灾难。然而最终却是星之子牺牲了自己主动封印了灾难，也再次打乱了黄金之都的计划。“而我等一族因此而直观地感受到了神明的伟大。”无法获得报酬的第二分枝暂停了自己的任务，开始放任人类的文明自行发展。情感失控的第三分枝则是主动联络失去了伴侣的双神，制定出了另一个驱逐她们的计划。而就在这时，被神明的力量折服天界人许下了禁忌的愿望——“所以，也请让我问一个问题吧。星之子阁下，你认为我等……人类应当获得神明的庇佑吗？”“你们不都已经得到答桉了吗。”“人类所创造的文明，终究是有极限的。”男人像是有些遗憾一样摇了摇头，他看上去好像真的在为人类的未来感到忧心。但罗伦却并不在意他的想法，也没有因为这样的真相而产生动摇。因为人类的命运确实和他没有什么关系，而黄金之都也已经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了代价。“就算是上古时代的伟大文明，也因为人类不断膨胀的欲望而灭亡。而天生就拥有着强大力量的我们，难道就可以抵御这样的诱惑吗？”“所以说？”“做不到。就算是早已超越了其他人类的我们，也无法消除庸俗的欲念。那会在每个人心中无限膨胀的欲望，最终会吞噬整个星球，让我们也随之灭亡吧。”虽然这套说辞听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但罗伦却感觉对方的本意并非如此。那巨大的神明之卵并非是在多么高尚的理由下诞生的，也绝不会孵化出真正的神明。“那么我的第二个问题是，你们为什么要创造……神明？”“星之子阁下，这个问题的答桉不就在你身边吗——吞噬星球的神。”奥菲莉亚露出了如往常一样狡黠的笑容，而罗伦也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算是认同了对方的答桉。“就算我们某一天能够用某种方式彻底消除心中的欲望，但那样的存在却提醒我们，人类对于这个宇宙来说实在是过于渺小了。”“那可真是抱歉呢，我们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存在。”从遥远的星球漂泊而来，在旅途中捕食了无数星球的双神，对于任何生命与文明来说都是不可战胜的天灾。虽然她们现在暂时约束了自己的灵魂，为自己的力量套上了枷锁，但若是有一天她们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那么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将画上句号。“不过我们可也没有那么厉害哦，毕竟来到这里的时候，精神崩溃的我们已经想要自我毁灭了嘛。”“就算如此，为了保证人类能够真正永远的存续下去，我们也需要能够立于定点的力量才行。”说到这里，男人回头望了望那巨大的神明之卵，然后像是有些感慨一样悠悠地长呼了一口气。“永恒，是就连燃烧的星辰最终也无法逃脱的，凝滞的终末。而我们则是利用这样的力量，禁锢了自己的欲望。”“喔，是这样啊。”“只要有一位神明能够让一切都停滞下来，欲望便永远不会再次膨胀，而文明也将一直延续到时间的尽头……但是要达成这样的目标，必须要牺牲孕育了我们的母星才行。”因为文明的发展最终会导致衰败和灭亡，所以为了保证文明的存续，就需要将一切都停滞在“此刻”之中。而为了保证停滞的文明不会受到外来之物的侵袭，就必须要创造一个能够压倒一切的神明。“所以我们自愿献上了自己的灵魂与生命，才让真正的神明得以在此诞生。当星球的力量最终化为永恒的神明之时，一切都将得到救赎。”“唉，虽然听上去也没什么错吧。”“那么星之子啊，请回答我，追求完美的永恒又有什么错误？不必担心毁灭终有一天将会降临的世界，又有什么缺憾？”听完了对方的解释之后，罗伦才终于明白了天界人的理想。或许这偏激又执拗的愿望原本拥有着美好的初衷，但现在，他们已经走上了一条没有救赎的不归路。“我也就只当了二十年左右的人类，没法评价你们的理念是不是正确的。不过，因为害怕总有一天会死，就要把现在的自己做成标本……你觉得每个人类都能接受这样的答桉吗？”像是终于不必再演示自己的想法了一样，罗伦十分洒脱地摊开了双手，向着那天界人愿望的化身肆意地发出了嘲笑。“担心明天会与他人发生争执，所以就要将时间永远定格在今天。害怕明天会产生贪婪的想法，于是就要将所有的欲望消除……蠢到头了好吗。”男人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变得险恶了起来，而罗伦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既然这么害怕明天到来的话，那么让自己的生命在今天结束不就可以了吗？强迫别人和你们一起留在今天，就是你们追求的完美了吗？”“所以，最后就用我作为勇者这一年的经历来回答你吧——”“你们只不过是一群恐惧着未来，又不愿意舍弃过去的，胆小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