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赤瞳的赤，是赤色的赤
“赤瞳，刚才我说的知识点，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么？”
依旧是下午，依旧是社团活动的时间，霞之丘诗羽在给赤瞳讲完课后问赤瞳道。
她只是习惯性问问而已，实际上并不认为赤瞳会和她说有哪些不懂的地方。
不是说赤瞳已经理解霞之丘诗羽刚才讲的所有内容，赤瞳又不是玲或者伊芙这样智商爆表的怪物，无论什么知识讲一遍都能理解并且还是举一反三、闻一知十。
赤瞳不提问大概率是她不知道自己哪里不懂，感觉自己没问题了，但是等会做题的时候估计就会冒出一大堆问号，连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都不记得了。
算了，霞之丘诗羽已经习惯这样了，好在赤瞳虽然不算聪明，但人是勤奋的，也肯努力学，和女子剑道部那七个完全放弃学习的笨蛋不同，所以霞之丘诗羽教赤瞳不觉得难受，偶尔还会收获一点成就感。
调教不聪明的学生让她学会各种知识点可比教那些聪明的学生有成就感太多了，之前教玲学习的时候，霞之丘诗羽时常会觉得自己才是该被调教的那个……
甩甩头，将脑子里不好的记忆甩掉，霞之丘诗羽开始琢磨一会该给赤瞳出什么样的题目。
“诗羽老师，我这里没搞太懂，可以请你再为我讲解一遍么？”
赤瞳突然指着自己记的笔记非常认真地道，将霞之丘诗羽的思绪打断了。
在补习的时候，赤瞳一般都是称呼霞之丘诗羽为“诗羽老师”的，这样显得正式。
“啊？”
霞之丘诗羽怀疑自己听错了，刚才赤瞳说什么了？居然主动要求她讲解知识点！
扭头向窗户外看去，先确认太阳的位置，在确定此时太阳是向西边垂的后，霞之丘诗羽又伸出手，手掌贴上了赤瞳的额头。
虽然听说笨蛋是不会感冒的，但万一呢？
“诗羽老师，你在干嘛？”
赤瞳一脸困惑地看着霞之丘诗羽。
“啊，没什么！好的，我再讲一遍！”
霞之丘诗羽愣神道，同时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没感觉发烫啊……
于是霞之丘诗羽将赤瞳指出的知识点又巨细无遗地讲解了一遍，讲的过程中偷偷注意赤瞳的表情，发现赤瞳听得非常认真，红色的眼睛炯炯有神。
赤瞳这是，转性了？
霞之丘诗羽心里在打鼓。
以往她教赤瞳学习的时候，赤瞳虽然也很努力在听讲，但却总有一种心不甘情不愿的情绪在。
而大部分学生实际上也都是这样的，谁又是真的心甘情愿坐下来好好学习的呢？
当然，也不是没有那种能在学习中收获快乐的人存在，听说高三的白石丽学姐就是如此，将学习当做兴趣爱好，看一些内容颇为晦涩的教科书时甚至会露出满足的笑容，被周围的人当做怪人看待。
不过这样的人总归是少数，霞之丘诗羽虽然学习成绩好，但她也不是多喜欢学习，只是学习对她来说太简单了，抱着随便学学的态度就可以考到高分，这属于老天赏饭吃，其他人羡慕不来的。
而赤瞳之前就属于那种天赋不出众，对学习也不感兴趣的人，硬逼着她学习，而且要在短时间内追上高一的学习进度，说实话，霞之丘诗羽觉得北山爷爷有些太过分了。
因为对学习没有兴趣，所以赤瞳学习完全就是填鸭式的，将所有知识点一股脑儿塞入脑子里，不求甚解，然后通过做题慢慢掌握，简直可以说是纯体力活，虽然效率低了些，但对赤瞳来说挺适合的，她对念书没天赋也没兴趣，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努力了。
但是现在，霞之丘诗羽明显感觉赤瞳对学习上心了，不是为了应付考试的那种学习，而是开始认真学习、吸收、消化知识。
以往的赤瞳等于是有大棒在后面驱赶着向前跑，而现在的赤瞳有点像是眼前吊着一块超巨大的烤肉，都不用其他人逼，她自己就跑得飞快。
嗯，这个形容对赤瞳来说还这真是超级贴切呢。
好吧，这当然不是说赤瞳打开了某个开关之后，从此学习就可以一飞冲天，拳打奥数，脚踢竞赛，这是不现实的，但赤瞳的学习效率确实变得比之前高出很多，霞之丘诗羽觉得非常欣慰。
怎么说呢，有种自家孩子长大懂事了的感觉。
霞之丘诗羽暗暗抹了下眼角。
不过，只过了一天，不，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为什么赤瞳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霞之丘诗羽下意识看向了颜开。
反正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往这个奇怪的中原人身上猜就对了。
不过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难得赤瞳学习情绪这么高涨，霞之丘诗羽也怕赤瞳只是一时热度，不敢耽误，想要趁着赤瞳主动想要学习的时候多教赤瞳一些知识点。
等到放学的预备铃响起时，霞之丘诗羽对赤瞳说“今天先到这里明天继续”，心里却仍有些意犹未尽，而赤瞳也是怅然若失，像是完全没有学习够。
这种认真努力又不笨的学生教起来果然是最舒服的，太笨的扶不起想撞墙，太聪明的容易怀疑自己是笨蛋也想撞墙，赤瞳这样的刚刚好，舒坦！
收拾辅导书和笔记的时候，霞之丘诗羽终于还是没忍住好奇，问赤瞳道：“赤瞳，你今天学习特别来劲，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么？当然，如果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没什么，就是有几本书想看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懂，开叔叔叫我多学习，学习上去了，这几本书自然就能看懂了。”
赤瞳也不隐瞒，直接回答了霞之丘诗羽她现在学习热情的由来。
果然是因为这个中原人么……
霞之丘诗羽瞟了正在收拾东西的颜开一眼，心想果然不出所料，但又开始好奇是什么样的书有这么巨大的魔力，居然能驱使不喜欢学习的赤瞳对学习产生兴趣，便继续追问道：“是什么书，还要学习好才能看懂啊？”
是某种专业书籍么？如果是那种书籍的话，没有一定基础确实看不懂呢。
霞之丘诗羽如是想。
赤瞳打开自己的书包，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几本书，拿出来之后，她还动作轻柔地擦拭了一下封面，像是在对待什么宝贝一样。
看来赤瞳确实很宝贝这几本书呢……
看着赤瞳夸张的动作，霞之丘诗羽有点想笑，然后等她看到这几本书的名字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然后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颜开。
你居然给赤瞳看这种书！
颜开非常淡定地推了推眼镜，眼镜在黄昏的余晖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我们这里是‘中原文化兴趣社’，看这种书很合理吧？”
要说中原文化，这可以说是现代中原最有特色的文化了吧！
颜开微笑着看向霞之丘诗羽。
将时间倒回到昨天晚上，颜开对赤瞳说完一大堆话之后，赤瞳满头冷汗。
推翻王国，建立新政府。
这是赤瞳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目标，但是现在的赤瞳发现，就算未来达成这个目标，离让所有人得到幸福也还差得很远，这个世界，没那么简单。
曾为王国暗杀部门效力的赤瞳手上沾染了许多无辜人的鲜血，这是她需要用一生去洗刷的罪孽，推翻黑暗腐朽的王国，拯救王国的人民，这是赤瞳唯一能想到的赎罪的方式。
在“夜袭”的时候，同伴们曾聚在一起憧憬过推翻王国后的光景。
塔兹米想要回到家乡，回报自己的乡亲；
玛茵说她要成为新政府的功臣，跻身上流社会，成为人生的胜利组；
雷欧奈想要一大笔赏金，从此过上富裕的生活；
拉伯克无所谓，他本来就什么都不缺，加入反抗军完全是因为娜洁希坦，哪怕推翻王国成立新政府，他也会继续追随娜洁希坦，直到最后能……嘿嘿嘿！
而等问到赤瞳的时候，赤瞳敷衍了过去，因为她从未奢望过自己能活到最后。
对她而言，为反抗事业奋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然后同她的罪孽一起逝去，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如果能侥幸存活到新政府建立，她大概也会继续活在阴影里，为新政府抹杀那些会对和平造成威胁的人，又或者去很远的地方，看看哪里还有罪孽需要葬送。
好好过自己的人生，这个选项从来没有在赤瞳心里出现过，因为她不配！
一生活在黑暗中，和黑暗战斗到底，这是赤瞳为自己定下的赎罪的人生，但是现在，赤瞳发现这条路好像走不通了，因为推翻王国建立新政府可能不是战斗的终结，而是另外一场战争的开始，而在那场战争中，她这样的暗杀者可能完全派不上用场。
“我觉得，你们反抗军目前最大的问题不是米军，而是你们根本没有做好推翻王国之后的规划，这可能比推翻王国本身更加重要，因为一个无序的新政府可能比一个腐朽的王国政府更能荼毒人民。”
颜开对赤瞳道。
他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这是有历史教训的。
颜开突然心中一动，非常认真地对赤瞳道：“你的同伴们现在正在战斗，我明白你想和他们一起战斗的心理，但是，王国的战场上有他们在，而你，未尝不可以在王国之外的地方开辟一个新的战场。”
“什么战场？”
赤瞳非常积极地问道。
看着同伴战斗而自己却不能帮上忙（实际上已经帮上很多了，比如十亿美元），这对赤瞳来说是一种煎熬，她非常想要为伙伴们做一些事，颜开说可以开辟另外的战场，也就是说她可以继续战斗了？
颜开意味深长地摸了摸赤瞳的脑袋道：“你等一下，我房间里有几本书，我去拿来给你。”
赤瞳点头，颜开很快拿了三本书回来，他珍而重之地将这三本书递到赤瞳面前，像是在交付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三本书送你了，你之前问我的高丽战争如何胜利，新的战场是什么，以及反抗军到底该如何战斗，推翻王国成立新政府之后该走上什么样的道路……这些答案你应该都可以从这三本书里找到。”
颜开的语气变得非常严肃。
他现在算是将中原的最高神功心法交给赤瞳了，只希望赤瞳不要辱没了这三门神功。
赤瞳很少见颜开这么认真，当下不敢随意，双腿并拢，弯腰，双手举过头顶，用非常庄重的姿态想从颜开手上接过这三本书。
而就在赤瞳接到这三本书，还没抓稳的时候，一只手从她手上将这三本书抢了过去。
“说的这么厉害，让我也看看呗！”
艾斯德斯随手翻开书本。
身为一个前职业军人，她也非常想知道中原军队战胜米军的奥秘呢，单单一句信念可说服不了她。
赤瞳大怒，这可是王国和反抗军未来的出路，怎么可以交到艾斯德斯手上！
抽出“村雨”就要砍向艾斯德斯。
颜开无奈，一手架住“村雨”，一手从艾斯德斯手上将那三本书拿回送到赤瞳面前，这才让赤瞳暂时压下了愤怒。
赤瞳死死抱住三本书，但还是对艾斯德斯怒目圆睁。
艾斯德斯果然还是敌人！
“艾斯德斯老师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送你一套，但请别来抢赤瞳的。”
颜开对艾斯德斯道。
“好啊，我对能变强的东西都很感兴趣！”
艾斯德斯满脸笑容地道。
呃……
看着艾斯德斯这灿烂的笑容，颜开心里突然有些打鼓。
这三本都是神功没错，但以前却有个姓北的东瀛人逆练神功，最后成为了东瀛最著名的法西斯主义理论家，哪怕死去多年，其思想依旧流布于世，成为东瀛法西斯主义的源流，至今仍极大影响着东瀛。
颜开有些担心，艾斯德斯最后会不会也走上逆练神功的道路？
在颜开迟疑的时候，赤瞳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书本开始看上面的内容，但看不了几页……不，是几段，赤瞳的眼睛就开始发昏。
“开叔叔，这都写的什么啊，为什么每个字我都认识，连在一起就看不懂了？”
赤瞳苦着脸道。
这三本书都是中文版的，赤瞳会中文，但却发现自己根本读不懂上面的内容，就和之前颜开说什么“制度是派生的”，那些话每个字每个词赤瞳都理解，但组合在一起就是听不懂。
“这三本书的内容都比较晦涩，你看不懂也很正常。”
颜开不以为意。
这几本书，就算在中原也都是大学才开始教授呢，赤瞳高中知识都还没掌握就想看懂这些，确实有点不自量力了。
“那要怎么才能看懂？”
赤瞳非常认真且坚定地看向颜开，她现在迫切想要读懂上面的内容。
“这个……”颜开刚想说慢慢就能看懂的，但转念一想，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于是一脸严肃地对赤瞳道，“好好学习！你现在的知识储备太差了，当然看不懂这么深奥的书，所以，好好学习吧，等你学习上去了，这几本书自然也就能看懂了！”
“好，好好学习？”
赤瞳有些退缩。
对赤瞳来说，只要能帮到伙伴和对推翻王国的大业有益，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她都不会有一丝犹豫，但是好好学习……
“如果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但这几本书就还是……”
颜开假意要从赤瞳手上将三本书收回。
赤瞳一个闪身躲开，连忙道：“我学，我学还不行么！从明天开始，我一定好好学习，我发四！”
激动之下，赤瞳甚至咬到了舌头。
“这就对了么！”
颜开露出了笑容。
虽然化学、物理、生物这些学科对看懂这几本书没什么帮助，但……赤瞳你也要一并好好学哦！
时间回到现在。
黄昏最后的光线照到赤瞳非常珍重的三本书上，封面上的书名闪闪发光，让霞之丘诗羽的眼睛有些发涩。
霞之丘诗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同时在心中暗道：
什么《共》什么《国》什么《毛》……北山家的嫡系读这种书真的好么？
哎，算了，只要赤瞳肯好好学习，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