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五章 告别
颜开想过，赤瞳和黑瞳见面之后会很激动，但却没想到，赤瞳和黑瞳见面后会是这么个激动法——激动得恨不得立刻杀了黑瞳。
而现在的赤瞳，她的身上并不单单有着杀意，更有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哀伤和悲痛。
赤瞳和黑瞳是相依为命的姐妹，两人自父母双亡之后流落街头，完全是靠着相互支撑才活下来的，尤其是在进入王国暗杀部队之后，两人被分拆开来送入两个队伍，正是对对方的思念支撑着她们熬过一次次艰苦的训练，在九死一生的任务中活下去。
所以，当两人站在了对立面后，两人的心思也出奇一致——杀了黑瞳（赤瞳），不能再让她错下去了！
所以当看到黑瞳的第一时间，赤瞳想到的就是杀了黑瞳，她甚至没想为什么黑瞳会在这个地方出现。
“姐姐……”
看到赤瞳这个样子，黑瞳眼睛一黯。
她很明白赤瞳现在这个状态，因为如果是换做之前的她，她也会是这个样子，而在解开暗杀部队的洗脑之后，连黑瞳自己都觉得自己该死。
就她手上沾染的罪孽，死一百次都算是轻的。
自己最亲的人要杀自己，黑瞳走到赤瞳和颜开身前，对颜开道：“放开姐姐吧，她想要杀我，就让她杀吧！”
我辛辛苦苦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是让你给赤瞳送人头的？
颜开蹬了黑瞳一眼。
而赤瞳听到黑瞳的话也是愣了一下，这可不是一见自己就喊打喊杀的黑瞳该有的反应。
“开叔叔，这是……”
赤瞳将疑惑的眼神投向颜开。
“我已经解开了对黑瞳的洗脑，现在黑瞳的脑子已经清醒。”
颜开对赤瞳解释道。
至于说为什么解开黑瞳的洗脑黑瞳就转变立场……看王国那个鬼样子，但凡是个脑子正常并且有良知的人都不会为王国效力。
以前的黑瞳也只是被洗脑洗得厉害，所以才完全不觉得那个已经腐败到骨子里的王国有问题，还誓死保卫王国，但是现在的黑瞳已经清醒，她非常清楚地知道，想要让王国的平民得到安宁，首先就是要葬送那个已经完全腐朽的王国。
但也因为清醒，黑瞳在回忆起以往做的那些错事时，无比沉重的负罪感才会让她想要立刻死去。
“黑瞳，你真的已经……”
赤瞳还有些怀疑，毕竟之前她们两个都还喊着要杀死对方，现在却要和解，这多少让赤瞳有些无所适从。
“姐姐，我已经清醒了……我做了好多错事，杀了好多无辜的人……我，我该死！”
黑瞳眼中缓缓划过泪珠，泪珠越落下越多，终止如同下雨一般。
虽然早已下定决心要杀死黑瞳，但是黑瞳毕竟是赤瞳最亲的人，看到黑瞳哭得这么伤心，赤瞳还是下意识搂住了黑瞳，就如同她们流落街头的时候，每次黑瞳因为思念父母哭泣的时候，赤瞳就是这样搂着黑瞳的。
“姐姐，我杀了好多人，好多好多无辜的人……”
被赤瞳抱在怀里的黑瞳哭泣道。
“我也杀了很多无辜的人，我陪你一起还债，用命还！”
抱着黑瞳的赤瞳坚定道。
当两人的立场不再敌对，对妹妹的眷恋和怜惜一下占了上风。
曾经的赤瞳同样是王国暗杀部队的成员，更有“最凶恶的暗杀者”这一称号，她手上的罪孽同样难以洗清，但是赤瞳从来没有想过一死了之，因为如果她死了，她身上的罪孽就真的还不清了。
加入反抗军，推翻王国，还王宫人民一个太平盛世，这是赤瞳找到的唯一能救赎自己的道路，为了这条道路，她可以向自己最亲的妹妹挥刀，也可以万死不辞。
“可以么？”
黑瞳听出了赤瞳的话外音，赤瞳是在要求黑瞳加入反抗军。
“可以的，只要我们理想一致，我们一定可以重新在一起战斗！”
赤瞳向黑瞳保证道。
“真的可以么？可是我杀了好多反抗军的人……”
黑瞳还是有些惶恐。
之前的她因为被洗脑，将反抗军的人当做无恶不赦的坏人，杀起反抗军可是一点也不留手，死在她手上的反抗军少说三位数。
“可以的。”赤瞳用力点头，想了想，将黑瞳推开，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本书。
颜开好奇地探头看了下，看到书的封面后眼皮子就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赤瞳举着书道：“这本书里的开头就写到，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
“所有压迫人民的人和他们的爪牙是我们的敌人，而抱着和我们一样为了人民战斗意志的人则都是我们的朋友！所以……黑瞳！我不是让你忘记你以前犯下的罪孽，而是你若是在这个时候轻生，那你的罪孽就再也没有洗刷的一天！就算真的要死，我也希望你是在为了解放人民的战斗中英勇牺牲，这样的你在死后，才有资格对那些被你杀害的人说一声，对不起！”
赤瞳的话让黑瞳彻底破防了，她扑在赤瞳的怀里大哭道：“姐姐！”
………………………………
“爸爸，你找我有什么事？”
京都大冈家，大冈红叶一脸疑惑地来到自己父亲的书房。
“红叶……”
大冈红叶的父亲，也就是大冈家的现任家主，往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他说话前顿了顿，然后看着自己的女儿道：“你之前不是说喜欢服部家那个小子么？”
说起服部平次，大冈红叶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副幸福的表情：“是的爸爸，我和平次已经等下了婚约，等到下再见的时候，他就会娶我做新娘！”
大冈红叶不知道的是，这实际上是一个误会，
大冈红叶筷竞技歌牌，却在一次竞技歌牌中输给了服部平次，首次失力的她不由哭泣了起来，服部平次为了安慰她，就对大冈红叶说下次见面他会变得更强，希望大冈红叶也可以变强然后再和他比赛。
但因为日语中，“变强”和“新娘”谐音，所以大冈红叶就将其听成了服部平次向他告白，并约定下次见面就要娶她做新娘。
也不知是那份安慰大冈红叶的温柔，还是单纯出自于东瀛人惯有的慕强心理，总之大冈红叶因为这场误会喜欢上了服部平次，甚至还自作主张跑去服部平次家里探望自己未来的公公婆婆，嗯，也就是服部平藏和服部静华。
对于自己女儿这胡来一般的行为，大冈红叶的父亲虽然头痛，但也还是默许了。
虽然服部家比起大冈家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财富都相去甚远，并非一个好的联姻对象，但谁让宝贝女儿喜欢呢，那他除了答应，似乎也没有其他好办法了。
但是今天，收到一个消息的他却改变了这个主意。
“红叶，从今往后，不许你和服部平次见面。”
大冈父一脸严肃地对大冈红叶道。
大冈红叶的脸色一变，之前脸上的幸福表情也立刻烟消云散。
“爸爸，你之前不是已经答应我了么！”
大冈红叶不解道。
她没有立刻上去撒泼，因为那样没用，她的父亲虽然宠爱她，但也不可能无限制地宠爱她，所以她要和自己的父亲讲道理。
“今天，我收到消息，服部平次闯进了大宗师的别院，然后被他父母领回去了。”大冈父说完之后又是顿了一下，然后才跟着道，“被打断腿领回去。”
“平次受伤了？不行，我要去见他！”
大冈红叶焦急道。
“红叶，我话里的意思，你还没明白么？”
大冈父的声音中带上了一分愠怒。
他这个女儿可不是当无知大小姐养的，很多事情应该是一点就透的，但现在的她却为了一个男人昏了头，这让大冈父非常失望。
大冈红叶被父亲训斥了一声后冷静了下来，而一旦冷静下来之后，她很快明白父亲的顾虑。
“爸爸，你是担心大宗师？虽然擅闯大宗师别院这件升起很大，但是大宗师既然放平次离开，就肯定是已经原谅平次了，而且以大宗师的度量，又怎么可能会在意平次呢？”
大冈红叶不是那种无知的大小姐，她的回答有理有据，但还是太流于表面。
大冈父摇了摇头：“大宗师是否在意这件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服部平次曾经恶了大宗师这个事实，还有救是，这个消息，为什么会传到我的耳朵来。”
“啊？”
大冈红叶疑惑道。
“这件事情既然可以传到我耳中，那自然也可以传到其他人耳朵里，在关西，没有人会愿意和一个曾经恶了大宗师的人走得太近。”
大冈父对大冈红叶道。
“就因为这个原因？”
大冈红叶难以置信。
“对，就因为这个原因。”
大冈父点头。
“这只是一件小事……”
“确实是小事，但这是一个态度问题。”大冈父道，“到底是坚定不移地跟随大宗师的步伐，还是不坚定？大冈家的女儿若是嫁给一个曾经恶了大宗师的人，其他家族会怎么看我大冈家？是不是会觉得我大冈家有异心？他们还敢和大冈家合作么？我大冈家是不是就要在关西联盟中被孤立？”
大冈红叶被问得连连后退，但她还是有些不死心，服部平次，那是她生平第一次心动的男人，也是她认定了的男人。
“爸爸，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事情可能并不会向着这个方向发展。”
大冈红叶道。
“确实只是猜测，但是区区一个服部平次，还没有资格让我去冒险。”
大冈父淡淡道。
对于服部平次，他本来就不甚满意，一个哗众取宠的毛头小子侦探而已，配得上他家红叶么？只是红叶实在是喜欢得紧，他这才不得不松口，但是现在服部平次恶了大宗师，那也就给了大冈父名正言顺地反对这门亲事的理由。
“爸爸……”
大冈红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大冈父毫不留情地打断：“伊织！”
一个顶着泡面头的男人突然出现，对着大冈父微微鞠躬：“老爷！”
“看好小姐，不要让她和服部平次见面。”
大冈父对大冈红叶的贴身管家伊织无我吩咐道。
伊织无我微微犹豫，眼角观察了一下大冈红叶，然后缓缓道：“是，老爷。”
虽然他是大冈红叶的贴身管家，但说到底付他工资的人大冈父，他很清楚应该听谁的命令。
“爸爸，你不守信用！”
大冈红叶生气道。
“我没有不守信用。”大冈父淡淡道，“我之前也只是答应你，若是你和服部平次那小子再次见面，可以试着相处一下，我不让你们见面，那我自然也就没有违背和你的承诺。”
“……哼！”
大冈红叶对于自己父亲的狡辩有些生气，哼了一声转头离开大冈父的书房。
“伊织，去看着红叶。”
大冈父对伊织无我吩咐道。
“是，老爷。”
伊织无我鞠躬道，他也有些担心大冈红叶会做傻事。
………………………………
“嘛，黑瞳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么？”
北山雄梧看着低着头的黑瞳叹气道。
“是的，剩下的就只能让凉子老师慢慢调理黑瞳了。”
颜开对北山雄梧道，他已经从北山雄梧那里知道，御门凉子会接过黑瞳的调理工作。
嗯，没错，以后黑瞳将会和赤瞳一样在东京上学，这也是北山雄梧叹息的原因，因为黑瞳即将离开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和赤瞳通缉犯的身份一样，黑瞳的身份同样麻烦，不适合在一些公共场合露脸，只能如赤瞳一样，安排一个分家人的身份到远离三极派核心的东京去。
“曾祖父，之前多次对您无礼，实在是非常抱歉。”
黑瞳向北山雄梧鞠躬道。
之前黑瞳神志不清，对北山雄梧做了很多很无礼的事情，哪怕北山雄梧并不计较，黑瞳心里同样感到非常抱歉。
赤瞳见黑瞳向北山雄梧道歉，她也对着北山雄梧鞠躬：“曾祖父，之前黑瞳对您无礼，我替黑瞳像您道歉！”
“哎，这有什么好道歉，当时黑瞳是被洗脑的状态，我还能怪她不成！”
北山雄梧摇头摆手道。
“定好什么时间走了么？”
北山雄梧问道。
“下午就回去。”
颜开对北山雄梧道。
“那好，你们回去准备吧，就不要专门到我这里告别了，我不喜欢这一套。”
北山雄梧对颜开道。
“是，我知道了，那，北山爷爷，告辞了！”
颜开对北山雄梧微微鞠躬道。
“曾祖父，再见了！”
赤瞳和黑瞳姐妹对北山雄梧长鞠一躬道。
“爸，下次见！”
北山杏衣向北山雄梧挥手道，然后转头就要离开。
后衣领被一把抓住，北山雄梧眼角抽搐着道：“想跟在小开他们一起溜走……当我老糊涂了么？收了弟子，结果一天都不教就想跑，哪有你这样的师父，这些天你就给我留在这里，把三极派的基本功好好教给和叶，不然别想跑！”
“不要啊爸！”
北山杏衣尖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