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三章 就吃一口
“叮铃铃！叮铃铃！”
一间狭小的公寓中，手机铃响起，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中年男子从睡梦中醒转过来，砸吧砸吧嘴巴，挠了挠下身，然后才在迷迷糊糊中不耐烦地接起电话：“喂，谁啊，大周末的扰人清梦……”
电话另一头，明智健悟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是两点，然后又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明媚的阳光，确定现在是下午两点而不是晚上两点，这才不由叹气道：“金田一，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了……”
意思是谁知道你这个时候还在睡觉啊！
听到明智健悟的声音，金田一一已经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他满不在乎地道：“明智，你个公务员怎么能知道我这种上班族的辛苦，工作日的时候忙得要死，周末当然要拿一整个周末拿来补觉啦！”
你也配和我比辛苦？
明智健悟不屑地道，他最近这几个月平均睡眠时间不会超过五个小时，而且常常是连续几天几夜不睡觉，前些日子“茧”游戏发布会的时候，他实在熬不住靠在办公椅上眯一会，结果就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惊醒，先是东京都知事，后又是公安警察，再然后是警察厅，跟着陆续又有几个议员也打电话到他这里来，想要知道“茧”游戏发布会的情况，明智健悟猜他们不是在“茧”游戏上投了钱就是买了辛德勒公司的股票。
不管怎么样，反正好几通电话下来，接着又紧急布置了一番后，明智健悟早就睡意全无，只能继续将自己埋头在无止境的工作中。
这样累么？累，当然累，而他本可以不用这么累的。
作为警视厅副总监，明智健悟现在在东京已经算是一号人物，“茧”游戏的发布会他同样收到了邀请，也就是说那天晚上，他本可以在发布会的会场上品尝美食享用美酒，和东京的上流社会人士谈笑风生，但最后他却选择留在办公室里工作，在成为警视厅副总监之后，除了一些必须出席的聚会，他几乎放弃了所有社交。
以往他还在完成自己的工作之后，有大把的时间用于休闲，小提琴、西洋剑、网球、滑雪、马术、西洋棋……他的爱好繁多，而且每种爱好都有着职业级实力，有的甚至是世界顶级，可惜现在，他已经再也没有时间去碰那些他的爱好了。
任何时候、任何机构，想要推行改革都是件极为艰难的事情，现在的明智健悟正是在做这种难倒无数人，也让无数人折戟的事情。
他没有办法不去这么做，警视厅若是再不改变就完了，所以哪怕工作再辛苦，赌上他警察的荣誉，他也不能让警视厅再烂下去！
一想到自己的辛苦，再想到电话那头彻底变成咸鱼的金田一一，明智健悟莫名火大起来。
“金田一，我这边有个小忙希望你帮我一下。”
明智健悟对金田一一道。
“不帮。”
金田一一很果断地道。
今天可是周末哎，他才不想将周末的时间用在被人身上，而且既然是明智健悟向他要求帮忙，那大概率和什么难对付的案件有关，而他早就已经决定，再也不碰任何案子了。
“……”
听金田一一拒绝地果决，明智健悟的额头爆起一条青筋。
这条咸鱼，让他翻个身都这么难么？
曾经的劲敌变成了每天混吃等死的上班族，要说谁最难受，当然是明智健悟，不过明智健悟也知道金田一一的苦衷。
其他侦探侦破的案件，凶手大多是陌生人，而金田一一却是一次次将自己相熟的人送进监狱，破案的过程中又不止一次害身边的人陷入险境，可以说，他对于案件已经患上了“PTSD”，确实不想再接触任何案件，也不想沾染和案件有关的事情。
实际上，明智健悟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情，金田一一学业结束后不是去当上班族而是去做侦探，那现在名头吹得响亮的那些什么“安乐椅侦探”、“美食家侦探”、“验尸官侦探”……都可以靠边站了，作为金田一一的劲敌，明智健悟比谁都了解那个家伙的侦探嗅觉和推理能力。
不，最好别当侦探，他这样的破案能力，应该来当警察才对！
如果金田一一成为警察，一来有利于维护东京的治安，二来……将金田一一调到自己手下，让他每次见到自己就敬礼……想想就神清气爽！
想到这里，明智健悟又莫名开心了起来。
“喂？明智？还在么？你要是没有其他事情，那我挂电话了！”
金田一一打了个哈欠道。
该死的明智，本来打算一觉睡到大晚上的，这样中饭就可以省了，现在两点钟就被吵醒了，肚子好饿啊，还得想办法去弄点吃的，真倒霉！
“金田一，我这边有位客人，他对你以前侦破过的案件很感兴趣，希望你能为他讲述那些侦破过的案件。”
明智健悟将自己的目的告诉金田一一道。
金田一一心里猛地被刺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耐烦地道：“以前的案件？你警视厅里不是有档案么，直接将档案给他看不就好了！”
明智那家伙，明知道自己不喜欢回忆那些案件，居然还让自己将那些案件讲述给别人听，也太过分了吧！
“警视厅的档案是不可以给警务人员之外的人看，而且生硬的档案怎么比得上你这个亲身经历者绘声绘色的讲述？金田一，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不至于这点小事也不帮吧？”
明智健悟边说边看向一旁的颜开。
“不管不管，反正和案件有关的事情，我都不想提，明智你另外找人吧！”
金田一一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麻烦把电话给我一下。”
颜开向明智健悟伸手道。
明智健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手机交给了颜开，同时在心里小声抱怨道：好你个油盐不进的金田一，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我，以后你最好别求到我这里来，不然有你向我下跪的时候！
“你好，金田一先生是吧？”
颜开对着电话道。
听到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金田一一立刻猜到这人应该就是明智健悟说的“客人”。
“没错，我是金田一一，但是很抱歉，我没什么案件可以和你说的，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不想再和那些危险的事情扯上关系了。”
因为是陌生人，金田一一说话的语气不再如同明智健悟说话时一样随意，但还是没有同意颜开的要求的打算。
“咕咕咕……”
腹鸣声响起，透过电话传到了颜开耳边，颜开露出笑容道：“看起来金田一先生是还没吃午饭呢！”
“是，是又怎么样！”
金田一一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嘴硬道。
听颜开的声音，年纪应该不大，作为一个三十七岁的大叔，平时被邻居家小学五年级的小鬼看不起已经够让金田一一窝火了，金田一一可不想再被年轻人看扁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隔着电话和金田一先生谈事情有些失礼，刚好金田一先生没有吃午饭，所以我想请金田一先生吃顿饭，我们边吃边谈如何？”
颜开问道。
“就算你这么说……”
“去新川楼怎么样？我请客，请问金田一先生住的地方离新川楼远么？如果金田一先生不方便的话，我们也可以约在其他地方。”
“新川楼？”金田一一猛地咽了口口水，话锋一转道，“虽然我并不想帮你的忙，但是隔着电话拒绝你也太失礼了，好吧，我们边吃边谈……不，我是意思是说我，让我当面拒绝你吧！”
他不想颜开见面的，更不想让颜开请客吃饭，毕竟吃人嘴软，他都已经决定拒绝了，让颜开请客吃饭多过意不去啊……
但那可是新川楼啊！最近一年在东京名声远扬的新川楼啊！据说新川楼的预约已经排到半年后了，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他都不知道有没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
唔……我到时候就尝个味儿，只吃一点，吃完就拒绝对方！
金田一一坚定地道。
“好的，那金田一先生，我在新川楼等你，你直接到柜台报我的名字就好，我叫颜开。”
颜开对金田一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将手机还给明智健悟。
明智健悟收回手机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颜开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金田一他还是放不下……”
“听得出来，金田一先生似乎有过一段令他至今刻骨铭心的事情，以至于他现在对于案件都是谈之色变。”
颜开点头道，不过他也没有追问，这是别人的隐私，他一个陌生人追根问底的有些不合适。
“感觉这次没帮上什么忙，颜开同学，以后有什么麻烦的话，欢迎你随时来找我，只要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一定帮忙。”
明智健悟对颜开道。
相比于颜开对警视厅的帮助，自己只是拨了一通电话，而且没能请动金田一一，这让明智健悟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不用不用，明智副总监能帮我介绍金田一先生我已经让我不虚此行了，明智副总监千万不要觉得有亏欠我的地方。”
颜开笑着道，在打电话给金田一一之前，明智健悟已经将金田一一的情况向颜开介绍了一遍，并简略说了几个他侦破的案件，这让颜开非常肯定，金田一一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虽然耗费了不少时间，但能找到金田一一，这就已经足够了。
………………………………
挂断电话后，金田一一兴冲冲地从床上爬起，快速洗漱一番后，穿上西装打上领带，把自己打扮成一副社会人的模样，然后走出了自己蜗居的出租房。
“金田一先生，有事要出门么？”
一个让金田一一精神一振的声音响起，金田一一回头，一名看上去非常温顺年轻女性同样正要出门。
“啊，桃香小姐啊，你这是去打工么？”
金田一一问年轻女性道，同时扫了一眼对方清凉的着装，立刻得出了一组数据，92cm，Ecup。
“是的，我这边立刻要出门了，下次聊，再见。”
金田一一的邻居森下桃香对金田一一柔声道。
“桃香小姐，再见，路上小心！”
金田一一冲着离去的森下桃香挥手道。
啊……桃香小姐，真是个温柔的女性啊……之前还送我东西吃，说什么煮多了，分明是故意做给我吃的嘛！她该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嘿嘿，嘿嘿嘿……
金田一一对着森下桃香离开的方向不断傻笑着。
一个小男孩从森下桃香家的门里探出头来，用看蝼蚁般的眼神看着金田一一，不屑地道：“白痴！”
说完就将头缩了回去，顺道关上了门。
真是，桃香小姐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生出的孩子却这么没礼貌呢！
金田一一气呼呼道。
嗯，没错，这个小男孩正是之前离去的森下桃香的孩子，桃香小姐是位单亲妈妈。
不过就算森下桃香已经是个十来岁孩子的妈妈，这并不影响金田一一对其想入非非，当然，也只是想入非非，这要金田一一去招惹森下桃香，他又没这个胆子。
一看时间，又过去了不少，金田一一不再和那小孩计较，立刻快步向着公交车站跑去。
打车是不敢打的，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怎么敢随便打车呢？
费了近一个小时的时候，金田一一终于赶到了新川楼，看着装修大气的新川楼，他又一次咽了咽口水。
“一口，我只吃一口……”
金田一一说着自己也不信的话。
如果只是为了吃一口料理，他用得着花一个小时换了两班公交跑这么远来新川楼么？
走进新川楼，在柜台报了颜开的名字，接待员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很恭敬地为金田一一带路。
对此，金田一一倒是不怎么惊讶。
能让明智健悟帮忙，又随随便便在新川楼订座位的人，怎么都不可能简单，他虽然已经很多年不碰案件，但是推理能力还没有生疏，不会连这点小事都看不出来。
在接待员的带领下，金田一一走到了新川楼二楼的一个包厢内，包厢内，颜开已经摆好一桌精美的菜肴，单单是那如艺术品一般的外型，就让金田一一忍不住食指大动，那扑鼻的香味更是将他的馋虫勾引得在肚子里跳起了舞，什么“只吃一口”，完全被他抛到了脑后，他现在只想将这一桌的菜肴全部吃干净！
颜开示意接待员离开，然后起身对金田一一道：“金田一先生请坐，不用客气，这一桌的菜肴都是为你准备的。”
“这怎么好意思……”
金田一一嘴上这么说，盯着菜肴的眼睛都快绿了。
半个小时后，餐桌上的菜肴全部被一扫而空，盘子光洁如新，如同镜子一般，金田一一将最后一个盘子舔完第七遍之后终于心满意足，将它丢回到桌子上。
“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