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章京师震动
见皇甫嵩怒气冲冲地赶到了鲁山,张杨和蹇雍只得硬着头皮前来拜见,“见过大人……”
皇甫嵩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语气不善,“李汗青那厮现在何处?”
张杨暗暗叫苦,却也只得硬着头皮指了指鲁山,“那厮就在山中,末将前后派了三队斥候进山探路,却只有一骑得以返回,只是,他也没来得及禀明详情便断了气,最后波斥候刚刚进山。”
闻言,皇甫嵩皱眉望了望横亘在前的莽莽鲁山,随即一声沉喝,“传我帅令,立即强攻!”
自有传令兵匆匆而去。
不多时,前面的骑兵纷纷让出路来,一队队明盔亮甲的步卒杀气腾腾地开上了山路,前后络绎连绵不绝,铿锵的脚步声响彻山林,“咵嗒咵嗒咵嗒……”
皇甫嵩驻马而立,遥望着莽莽鲁山,良久一声轻叹,“这鲁山便是一座天然的险隘啊!”
周围众将佐尽皆默然。
其实,官道自鲁山东麓蜿蜒而过,算不得险要,可是,眼下李汗青那厮却守在山中……有那厮在,这鲁山就成了险隘!
沉默良久,一个身着文官袍冠的半百老者犹豫着劝了一句,“大人……何不绕道叶县?”
皇甫嵩皱了皱眉,稍一犹豫,一望张杨和蹇雍,“张从事、蹇校尉,你们立刻绕道叶县,快马加鞭,尽快赶到鲁山北麓,争取能堵住……”
“嘭嘭嘭嘭……轰隆隆隆……”
只是,他话音未落,便听得山中一阵巨响传来,顿时地动山摇。
“唏津津……唏津津……”
战马受惊,嘶鸣声此起彼伏。
皇甫嵩慌忙死死勒住马缰,堪堪稳住了身形,却已脸色煞白。
张杨也是脸色发白,“大人,鸣金收兵……”
不待张杨说完,皇甫嵩却是脸色一沉,一声厉喝,“继续增兵!”
他自然知道南阳黄巾军有震天雷,却也知道炼制震天雷离不得硝,而此物又极为难得,眼下黄巾贼寇在汉江畔以震天雷开山修路,军中所剩震天雷肯定极为有限!
众将不明所以,但军令难违,很快便又有千余步卒浩浩荡荡地朝山中开去了。
皇甫嵩猜得没错,李汗青确实没有多少震天雷,但没了震天雷,李汗青依旧是李汗青!
一场激战自午后持续到了日暮时分,皇甫嵩部只向前推进了不到一里地,官道上死伤相藉,血流成河。
中军大帐里,皇甫嵩听万伤亡报告后脸色铁青,咬牙切齿,“李汗青,本帅倒要看看你还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张杨、蹇雍已经带着六千铁骑绕道叶县去了,只待他们赶到郏县境内,李汗青唯有不战而退。
当然,那厮最好不要退,那样一来,本帅必定能让这鲁山成为那厮的葬身之地!
夜色中,鲁山东麓一座垭口处有点点火光闪烁,那便是李汗青率亲卫营建立起的新防线。
自鲁阳通往郏县的官道自鲁山东麓穿谷翻冈而过,每一处垭口都是天然的阻击点。
垭口上篝火堆堆,众将士围着篝火而坐,虽然激战半日已有不少人带了伤,却依旧谈笑自若,言语中颇有振奋之意。
李汗青却显得很安静,裹着军毯静静地坐在一堆篝火前,浓眉微蹙,似有忧色。
王顺似乎看出了他的担忧,突然犹豫着劝了一句,“大帅,我军已经在此停留了两日之久,窦校尉和孙校尉他们定然已经闹出动静了。”
李汗青眉头一舒,“应该已经闹出了些动静吧!”
见状,刘季连忙又劝了一句,“那我军要不要先渡过汝水?”
李汗青扭头望向他,笑了,“你是怕汉军分兵抄了我们的后路?”
刘季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若汉军派出精骑绕道叶县,只需三四个时辰便可进入郏县……”
李汗青却轻轻地打断了他,“再等等吧!”
他何尝不明白其中的厉害?
只是,他在此多抵挡一刻,窦平、孙夏能闹出的动静就会更大一些。
与此同时,孙夏所部在梁县东南部的宕阳村外安了营扎了寨。
孙夏带着夏字营溯汝水而上,穿越郏县,所过之处根本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于是,他和夏字营司徒苟盛一商议便分了兵,麾下五大军侯各率本部人马横扫沿途所有的村寨,惩不义分钱粮,闹得好不热闹。
今日黄昏在梁县合兵时,各部不仅从那些被惩治的高门大户收罗了许多牛马,还收容了不少来投效的穷苦汉子,人马已近五千,浩浩荡荡,颇有“黄巾军至,穷苦百姓赢粮影从”的味道。
中军营地里,孙夏学着李汗青当夜的样子背对着一堆篝火而坐,目光炯炯地扫过盘膝坐在面前的一众将领,意气风发,“兄弟们,到了这里便是河南尹的地界了,广成关距此已不足五十里……”
众将领尽皆神采奕奕,后排一个年轻将领更是连忙附和,“只要攻破了广成关,我军就可横扫河南尹了。”
不待孙夏搭话,便有一个前排的将领笑骂,“二狗,广成关岂是好打的?大帅早有交待:不能真去打广成关!”
那被唤作二狗的年轻将领不禁脸色一红,讪讪而笑,“卢军侯,俺又不知道大帅的安排!”
很显然,这个二狗的职权不大,虽然有资格参加夏行召集的会议,却还没资格参加李汗青召集的会议。
闻言,不少坐在后排的将领纷纷附和起来,“校尉,不打下广成关咋去打雒阳啊?”
洛阳城环卫四塞,雄关林立,形势险固,周围函谷、伊阙、广成、大谷、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八大关,合称“八关都邑”,其中广成关便是由汝颖一带北上雒阳的必经之路。
孙夏神色肃然,“眼下,前有险关后有追兵,我们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而且,大帅正带着亲卫营的兄弟们在独挡南阳方面的追兵,多耽搁一刻便会多一分危险,所以,我们必须尽量把动静闹大……”
几乎就在同时,远在阳翟与阳城交界处的一座山岭下,窦平所部也已安营扎寨,营地里篝火堆堆,人影幢幢,同样也是一片兵强马壮的大好局面。
但窦平静静地望着面前的篝火,眉宇间萦绕着浓浓的忧色。
突然,邓曼走了过来,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窦兄,眼下局面一片大好,应该高兴才是呀!”
窦平却叹了口气,“大帅他们还在苦战,也不知道我们在颍川闹出的动静够不够大……”
孙夏、窦平都在担心自己这两日闹出的动静不够大,他们却不知道:早有见机得快的高门大户自颍川和河南尹逃往了雒阳,将他们大闹颍川的消息一路传进了雒阳城。
黄巾军来了,在颍川郡惩不义分钱粮,遭殃的高门大户不在少数……
一时间,雒阳震动,暗流涌动,刘宏和朝中权贵以及城中高门大户自然人心惶惶,却也有贫苦百姓暗自欢欣鼓舞——黄巾来了就有人给俺们分钱分粮,申冤做主了!
夜已深,含章殿中依旧烛火通明,被唤作“皇帝老儿”的刘宏端坐御座之上,神色阴郁地望着殿下一众大臣,脸色苍白,一脸疲惫之色。
其实,刘宏未及而立之年,算不得老,只是长年沉溺酒色,看上去有些苍老。
殿下群臣齐聚,一人躬身而立,神色戚惶,“陛下,贼寇兵分两路长驱北上,颍川已有不少郡望大族惨遭毒手,河南尹内的郡望大族也都岌岌可危,还请陛下速速发兵啊!”
河南尹原本称河南郡,与河东郡、河内郡共称三河,建武十五年方改称河南尹。
闻言,立马又有一人连忙附和,却是一脸悲愤之色,“陛下,贼寇一路北上,专挑高门大户下手,不仅对高门大户下手狠辣,还将搜刮的钱粮分发给百姓邀买人心,若不及时制止,只怕不出半月颍川和三河地区的百姓便会皆尽从贼了!”
随即,又有十余位大臣连忙附和,“还请陛下速速发兵……”
此次窦平、孙夏率部北上可没有对沿途的世家大族手软,该罚的罚、该杀的杀,那狠辣手段直让出身颍川和三河的一众大臣惶惶不安,生怕他们带着部队跑去祸害自己的族人,于是就跑来苦劝刘宏出兵了。
那些出身阳翟、郏县,已经有族人被黄巾军杀害的大臣更是恨不得刘宏立刻发兵为他们复仇。
却也有一位金盔银甲的武将立马出言驳斥,“此次进剿南阳已将禁军抽调大半,眼下京中兵力空虚,贼寇又来势汹汹,岂可冒然放弃关隘之固?”
此言一出,殿中顿时吵成了一团。
“将军何必危言耸听,贼寇虽然来势汹汹,但,据传两路贼寇拢共不过万余人马……”
“万余人马?尔等须知:皇甫大人麾下十万步骑都没能留住那万余人马!”
“那是皇甫嵩无能!带着十万大军却没能留住区区万余贼寇,简直无能至极!万死难赎其罪!”
“皇甫大人在前线亲冒矢石,尔等竟敢如此污蔑于他……”
眼见殿中群臣炒成团,刘宏只觉脑袋嗡嗡直响,顿时就是一声怒斥,“统统给朕住嘴!吵吵吵……尔等在此吵吵闹闹就能将贼寇吵走?”
眼见龙颜大怒,殿中顿时一寂,唯有刘宏冷厉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各关隘守军不可冒然出战,南阳各路兵马火速进京勤王……”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更何况他刘宏乃堂堂大汉天子?
只要守住八大关隘,自有勤王部队去收拾李汗青那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