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去还是留？
新生的雨林没有之前那么苍翠，想必还需要一些时间的繁衍，才能完全恢复到全盛时期。
带队走在前头的老宋，纵使雨林换了一副新面貌，但他依旧轻车熟路，跟在自家后院闲逛一样。
“往这边走。”他扒开一层垂落的绿色藤蔓，指着前方，“看到那块石碑了么？”
穿过垂帘一般的绿色藤蔓，几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块方形的青白色石碑。
“那是划分的地界，再往前走就是私人的地盘了，你们下次要是出去，遇到这种石碑，最好注意着点儿，虽然留在这里的都是人类，但有的人可不兴这些，动起手来可没啥禁忌。”
“为什么还要划分领地啊？”
林昱这条自由奔放的小狼狗显然不理解，在他看来，雨林是给所有人的馈赠，哪能私人占有，大家一起在雨林里自由生活不是挺好。
“所以说人类才是这里唯一的动物，纵使大部分人经受过文化的洗礼，但一旦离开文明的束缚，就会暴露出自己的动物属性，显示出强烈的领地占有意识。”
林母对此不置可否，纵使在文明的现世界，人类不也是四分五裂，争抢和掠夺，矛盾和冲突从来没有停止过。
绕过那方石碑，一行人往侧方而行，半个小时后，几棵丰硕的无花果树进入视线。
“这果子熟得快，你们可以摘点儿回去。”
见两个孩子眼馋的望着树，老宋停了下来，示意他们可以去摘。
林昱也不客气，立马就窜上了树，安安在外人面前表现得规矩本分，只站在树下，就近摘了几个。
两孩子把摘到的果子都塞进了背包里，没有主动提起放进老林的沼泽内。
这是他们之前商量过的，不轻易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虹，在里世界，不论是谁都得防一手。
再次上路的几人，行进的速度很快，因为知道这里没有动物，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有蛇虫的偷袭，只管放心大胆的往前。
就在老林还在琢磨，这雨林里面怎么还能长出芦苇荡时，就听见前面的老宋开口道：“前面快到了。”
拨开一人多高的芦苇荡，穿行其间的几人一时都安静了下来。
沉眸望着前方的林母，心里各种念头交错。
自从来到里世界后，为了活下去，他们一直在往前走，但是如果可以安全的活下去，却要永远留在这里呢？
难以取舍的问题，横亘在她心头，直到走出芦苇荡，依旧没有答案。
空无一物的地面，像是被雨林遗忘一般，寸草不生。
而在这片圆形荒地中央，一个巨大的黑洞静卧在中间。
跟着老宋渐渐靠近，黑洞的全貌逐渐进入视线。
深不见底的黑暗，有风从下面吹上来，只需看上一眼，竟立马升出一股想要跳下去的强烈欲望，浩渺混沌中，似乎有一种玄妙的力量在召唤着他们。
老宋捂住自己翻动的袖摆，缓缓道：“这样看是没法看出来什么的，你们可以打开虹感受一下。”
闻言，林昱与林母对视了一下，林母点头，黑甲瞬间覆盖了他全身。
三人紧张的望着他，林昱凝神仔细感受了一下，数秒后，双目微瞠，露出惊异的神情。
林母见状，赶忙问道：“怎么了？”
林昱慢慢转过头，看向旁边的三人，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下面，有异种，好多——”
就在打开虹的这会儿，他脑内的嗡鸣声就没有停止过！
“这是深渊之眼。”老宋后退了一步，望着深渊之眼的神色有些复杂。
“据我所知，我们现在所在的疯狂雨林，只是深渊的其中一层，要想离开这里，只能通过这个深渊之眼。”
回过神来的林母，赶忙转过头追问，“那这深渊有多少层？”
老宋摇头，“不知道，没人知道。”
“你说的从这里离开是什么意思。”林昱收了虹，持续的嗡鸣声，令他有些头皮发麻。
老宋抬眸，直视他的双眼，沉声缓道：“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那就是说，直接跳下去？
那这跳下去还会有命么！先不说会不会倒霉的扎进异种堆里，就说这个高度，就算是有虹，也不可能活得下来啊！
见他一脸遗憾纠结的模样，老宋蹙紧了眉，“而且，你们没有想过么，从深渊之眼离开意味着什么？”
“你们的芥子空间，可是带不走的——”
听到这话，四人脸上都空白了一瞬。
对啊，没有虹环，就没法通过芥子空间离开，只能一直沿着深渊之眼，不断往下走，直到重新回到这一层。
“我想你们现在应该明白了，为什么我说留下来是最好的选择。”
没人回答他的话，老宋也无需他们回答，因为他确信最后他们一定会留下来的。
知道了离开的唯一方式，林母心中并没有松快，反而忧思更深了。
转身回去的时候，一家子神情都无比凝重，如同他们来到里世界的第一天。
直到进了家门，看到熟悉的场景，林母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才稍微松散了一些。
深呼吸了一口气，林母看着客厅的两个孩子，沉默了半晌，然后转身拉着老林进了房间。
“怎么了？”不明所以的老林一脸懵。
于丽珍把门关上后，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肃色望着他，“老林，你怎么看？”
“留在这里，还是离开？”
老林沉默了两秒，然后叹了口气，挨着她坐了下来，“哎，我自然是想要留下来，这里虽然原始了些，生活贫乏了点儿，但最起码生命无忧，你也知道，我本来就是个闲散的人，天天打打杀杀的，我也扛不住。”
絮絮叨叨的说完后，见她没出声，老林反问道：“怎么，你不想待在这里啊？你可想清楚了，就算离开了，没有芥子空间，咱们不知道得在这深渊里面流浪多久才能回来，到时候有没有命都不知道。”
于丽珍摇头，“不，我也想留下来。”
她是切身体会过命悬一线的感觉，有时候深夜做梦都会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但是，孩子们呢？”
于丽珍转过头和他对视，低声道：“孩子们怎么办？”
“他们还那么年轻，就这样跟我们一起在这里荒废一生？我们老了，没关系，就当是来这里养老了，慢慢混完下半辈子就行，可他们明明已经见识过那个世界有何等的繁华，知道人的一生可以有多少种精彩纷呈，可他们却漫漫余生只能凭借那点回忆，周而复始的在这原始森林里，重复着这样单调的日子？”
“活下去和活着，不一样的，老林。”
安静的房间，一时沉默，只能听到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留下来还是离开，成了二人心中都无法抉择的难题。
不知过了多久，快把地板盯出一个洞的老林突然站起身，决心道：“那就交给他们吧！”
“这一次让他们来做决定，不论结果如何，我们一家子肯定是要一起的。”
明天，对他们而言，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想要看到什么样的明天，不是做父母的能主宰的，人生是他们自己的，他们无权干涉，更不能妄自掌控。
唯一能做的，就是无论他们选择哪一条路，他们都会选择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