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余波
在罗尔夫·霍桑少将看来，这大概是美丽的蘑菇云，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嘈杂而纷扰的世界上。
“T”型魔晶石炸弹的威力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伊达尔空军在此次空袭当中种下的蘑菇云，几乎覆盖了整座圣城，甚至……还在不断朝着周围周围扩散。
灰蒙蒙的烟尘当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焦糊焚烧的味道几乎在每一名圣教军士兵的鼻尖萦绕。
嫣红的鲜血与破碎的弹片四处溅落，城中的火焰正熊熊燃烧。
城市中倒塌的房舍不计其数，就算是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建筑，似乎也在此时发出了一阵阵无助的呻吟，在周遭的火海与废墟之中艰难的挣扎。
俯瞰着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幕，罗尔夫·霍桑少将仿佛突然想起了在几个月前，光明教会火烧圣罗伦斯的场面。
他当然不是那一次事件的亲历者。
但是在当时，来自于伊达尔中央情报局的情报，却曾绘声绘色地向他描述了帝都圣罗伦斯在那短短一天的时间里，遭受的蹂躏与摧残。
“光明教会竟也有今天……”
飞艇上，罗尔夫·霍桑少将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冷笑。
几乎任何一名伊达尔人，都对这个腐朽而野心勃勃的教会带有难以掩饰的厌恶与偏见。
因为随着巴塞尔王国成为过去的历史，布鲁诺为了让徘徊于伊达尔境内的光明之神信徒，尽快从教会愚昧的骗局中醒来……
不但命令各个行省、特区的社区学校，都加大了有关方面的教育力度。
梅林通讯社甚至还在布鲁诺的亲自授意下，将光明教会在这些年里犯下了的罪行，统统搬运到了以及其他的各种刊物上。
再加上伊达尔话剧团在潜移默化当中的影响、新教在伊达尔帝国之中的不断传播……
有一说一，
现如今，光明教会在大陆东部的名声早已变得臭不可闻，说它是人厌狗嫌也丝毫不为过。
所以……
看到一枚枚在地面上爆炸的魔晶石炸弹，罗尔夫少将只觉得无比得畅快淋漓！
城中或许会有平民伤亡，但这是不可避免的！战争总会死人！
伊达尔空军的炸弹虽然准头一言难尽，但至少在最开始进行瞄准的时候，基本都是朝着圣城之中的军事建筑和标志性建筑去的！
至于其他的……
囿于技术条件的限制，伊达尔军队暂时爱莫能助。
空军士兵们的想法其实很简单，给光明教会造成更大的杀伤，这……便足够了！
“投弹完成之后，就立刻返航吧！”
许久之后，罗尔夫少将最后又看了一眼那朵美丽而壮观的蘑菇云，朝着飞艇的驾驶员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
地面上。
一枚接着一枚的从天而降的魔晶石炸弹，已经把地面上的众人给炸懵了。
反击肯定是反击不了，毕竟人家伊达尔人会“飞”，而且还是“飞”在数千米的高空之中！
光明教会目前还没有任何一种远程武器的射程范围，能够达到这种程度。
而且……
就在伊达尔人的飞艇在伯利恒的上空狂轰滥炸的时候，
几名忠于职守、悍不畏死的圣教军士兵，已经拿着城墙上的投石机尝试着进行了回击。
只不过由于他们的数学不太好，不懂抛物线的轨迹以及最为基本的力学原理，也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所以……抛出去的石块很快便落到了地上，还砸死了几名正在地面上乱跑的倒霉同僚。
飞艇已然飞离，但是整个圣城却早已乱成了一团。
空袭造成的影响正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演愈烈，恐慌的情绪在城市之中蔓延。
圣教军的确是诺曼帝国南部最为精锐的士兵，每一名驻守在这座城市里的圣教军士兵，也都有着明确的分工。
可是……
来自于天空当中的袭击显然超出了他们所能触及的范畴，而圣教军也从来没有针对这种情况，做出过完善而符合情理的预案。
一轮轮爆炸声势浩大，滚滚热浪以及刺鼻的烟尘让很多人睁不开眼睛，这就使得整个圣城在面临轰炸之时，几乎都处于完全瘫痪的状态。
圣乔治大教堂的火焰愈燃愈烈，倒塌的房屋堵塞了城中的街道。
纵然有人想要灭火，想要抢救一下那座屹立在伯利恒城中数百年的庞大教堂，可是城内的混乱却也让他们有心无力、无从下手。
在圣乔治大教堂的对面，拉特兰宫也同样是魔晶石炸弹的重点攻击目标。
但也不知道应该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由于受到风力的影响，原本将会掉落在拉特兰宫正中的“T”型魔晶石炸弹，偏离了预计的轨道，在拉特兰宫的西北角发生了爆炸。
而那里，正是光明教会的另一重要机构——宗教审判所的位置。
宗教审判所几乎被从天而降的炸弹给夷平了，其中珍藏的教会典籍在浓重的烟尘中四处翻飞，其中贮存的数不清的珍宝，也被压在了废墟之下。
站在拉特兰宫三层的露台上，红衣大主教卡缪·布兰卡德遥望着城中的火焰与浓烟，不由得死死地攥住了身前的围栏。
以大理石堆砌的围栏，甚至在这位红衣大主教的手中，出现了几道极其明显的裂痕。
任谁都可以看出，此时此刻，红衣大主教卡缪·布兰卡德的心中，正压抑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
位于城外的巨像已经轰然倒塌，这一点甚至用不着圣教军的士兵前来汇报。
因为若是换作往日，红衣大主教可以在拉特兰宫的露台上，清晰地看到那座几十米高的巨像。
而现在……
除了覆盖了整个城市的蘑菇云以外，卡缪·布兰卡德根本看不到那座已经几近竣工的巨像！
还有圣乔治大教堂！
在伊达尔人投掷炸弹的时候，这位红衣大主教几乎是眼瞅着一连串的炸弹朝着圣乔治大教堂飞去，而后将它坚固的穹顶炸伤了天穹，让那座标志性建筑四分五裂。
巨像倒塌，教堂焚毁，宗教审判所被夷为平地……
伊达尔人携带的魔晶石炸弹虽然数量有限，但几乎每一枚炸弹，都落在了光明教会最为倚仗的要害之地！
也正是因此，恐慌的情绪才会以如此之快的速度在城市中蔓延。
那可是光明教会的牌面！是圣城伯利恒的标志性建筑！
且不说其他的破坏和人员的伤亡，单单是这几座建筑的焚毁与坍塌，便让伊达尔空军的这一次偷袭大获成功，成果颇丰！
“该死……”
红衣大主教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他在来到露台上之后的第一句话。
伊达尔人……
为什么总是伊达尔人？
自从个词汇第一次出现在他的桌案上开始，红衣大主教卡缪·布兰卡德所面临的，就是一连串的倒霉经历。
混进教会内部的间谍，
教会核心人物的被捕，
诞生于帝国东部的新教，
圣教军军团长的叛逃以及教会隐秘的暴露……
就算是光明教会在其他的方面取得了不小的进展，可是一旦某件事情将伊达尔人给牵扯进来，那么最终的结局也会变得扑朔迷离，而教会也肯定会蒙受难以预料的损失！
在此之前，
红衣大主教在伊达尔人身上屡屡做出的错误判断，已经让他遭受过许多次的弹劾，
而这一次……
看着伯利恒城中的废墟与那朵冲天而起的蘑菇云……
卡缪·布兰卡德其实已经对继续担任红衣大主教的职位，不抱有任何期望了。
因为在这次空袭当中，教会遭受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圣教军在此之前不是没有防备过伊达尔人的空袭！
由于知道伊达尔人拥有着热气球这样的空中武器，圣教军早就设想过伊达尔军队凭借热气球对光明教会发动空中打击的可能。
然而……
这种可能仅仅只是在他们的脑海中滑过，而后便被圣教军的将领们给否定了。
因为从伊达尔人的疆域到圣城伯利恒，单单是直线距离便有着上千公里，伊达尔人的热气球根本无法实现如此规模的长途奔袭。
而在教会的眼中，唯一能够实现长途奔袭的狮鹫，则又无法携带足以造成威胁的魔晶石炸弹！
但很显然……飞艇的存在，是伊达尔军队给光明教会送来了一个大惊喜！
别说是教会了，在阅兵式进行之前，就连伊达尔官员都没有几个听说过飞艇这般庞大的空中武器。
所以……
无论是圣城之中的平民还是光明教会的神职人员、圣教军士兵，几乎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打得措手不及。
“灭火！调集圣教军士兵前去灭火！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控制住城内的火势！特别是圣乔治大教堂！”红衣大主教拼命地嘶吼道。
“是！”
立于红衣大主教身旁的一位圣教军将领，连忙领命而去。
伊达尔人的轰炸根本拦不住，任何一名对于光明教会有着虔诚信仰的圣教军士兵，都会对圣城当中燃起的熊熊烈火而感到痛心疾首。
因为圣乔治大教堂不仅仅只是圣城伯利恒的标志性建筑，教堂之中还存放着珍贵典籍、金银器具、雕像油画……
无论是其中的哪一样珍藏，都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而现在……
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红衣大主教对圣教军究竟能够抢救出多少珍品，保留怀疑态度。
“卡缪·布兰卡德……”
正当红衣大主教因这次突如其来的空袭，而感到无比焦躁愤懑之时，一道无比熟悉而又略有些陌生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也就在他听到这句呼喊的那一霎，卡缪·布兰卡德整个人都僵在了露台上，浑身忍不住地颤动。
不过，他身边的圣教军将领们，已然纷纷在胸口划出了一副十字，朝着来人齐声问候道：“教皇冕下！”
片刻过后，卡缪·布兰卡德十分艰难地转过身，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映入了这位红衣大主教的眼中。
他有些心虚地开口说道：“教皇冕下……”
身着淡金色圣袍，头戴教皇冠冕，手持白玉镶边镀金十字架。
克雷芒五世那副精神抖擞的样子，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年过七十的老人。若是单看外貌，甚至感觉要比红衣大主教更为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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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芒五世的眺望着不远处的废墟，脸上看不出丝毫地喜怒，甚至连话语间，也听不出一丝愠怒与嘲讽：
“这些年里，红衣大主教阁下还真是辛苦了，竟然把圣城给弄成了这副模样！”
话音刚一落下，包括卡缪·布兰卡德在内，在场地众人皆是膝盖一软，一下子便跪在了冰冷的大理石露台上。
这是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他们的教皇冕下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
可是……
此时此刻，空袭的余波尚未消散，呈现在教皇克雷芒五世眼前的伯利恒，乃是一座经历过战火之后的混乱的城市。
“这就是……来自于伊达尔人的攻击？”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惊颤，克雷芒五世自顾自地说道。
“教皇冕下，我愿意接受教会降下的任何责罚，自此不再担任红衣大主教之职。”卡缪·布兰卡德沉声说道。
克雷芒五世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越过了拉特兰宫，跨过了几乎化为半个废墟的圣乔治大教堂，朝着城外看去：“巨像怎么样了？”
“巨像是最先遭到伊达尔人打击的目标……”红衣大主教咬了咬牙，回答道：“根据圣教军送来的消息，它……已然坍塌了。”
克雷芒五世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其实本不必如此的……”
一边说着，教皇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他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红衣大主教：“你依旧还是红衣大主教，只不过……教会今后的事情，便由我亲自处理。”
闻言，卡缪·布兰卡德面露惊诧，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巨像虽然没了，但教会又不是只有这一种选择……”克雷芒五世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伊达尔人……只要教会的大计实现，他们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选择？大计？”
红衣大主教有点儿懵。
虽然在这些年里，他一直管理着整个光明教会的运作，但实际上……卡缪·布兰卡德对于某些方面的了解，甚至还不如被伊达尔人逮捕的奥尔松主教。
“神明会庇佑教会，一定会的……”克雷芒五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只不过……
在这一刻，红衣大主教突然打了个哆嗦。
教皇的笑容看起来仁慈而又亲近，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却逐渐占据了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