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回:古丽燕

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

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斜欹,枕损钗头凤。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剪灯花弄。

当得知任笔友决斗赢了阿里木,阿古丽甚是欣慰,但她更多的是意外。原来,她压根也没有想到任笔友能赢了阿里木,她很想知道任笔友是如何赢得阿里木的。而且,她知道决斗输了的阿里木一定会走极端,因此才忙着请假回来去找阿里木。岂知阿里木竟然从学校辞了职,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苍茫空天之下。

阿里木突然的凭空消失,令阿古丽倍感不安,在她的印象里,阿里木并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目标的人。他们相恋三年,母亲设置了重重阻拦,他都坚守着对自己的爱,从未畏难过。她想不明白,如此一个有恒心不畏时艰的人,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服输了呢?是他对自己失去了信心,还是他对自己失去了信心?或许,他的本性原本如此。

她无可奈何的叹息着,不由自主的朝永胜砖厂骑行而去,却在途中遇见了相拥而坐的郭燕和任笔友,她自是惊喜又意外,更多的还有酸楚。

很明显,郭燕是对任笔友动了心思的,还有林燕,也在打着燕哥的主意。她突然为吕希燕感到担心起来,林燕郭燕可是上佳美人,自非吕希燕可比。在世人都贪财贪色的当下,在如此美人不断的投怀送抱中,恐怕任何男人都会迷失人性的。

燕哥会被迷失人性吗,他会作何选择?

燕哥到底有什么魅力,引无数女孩竟折腰?阿古丽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家里,本以为夜深了不会吵醒母亲,哪知道母亲根本就没睡觉,而是在她的卧室里静等着她的归来。

面对母亲怨恨怜爱的眼神,阿古丽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的钻进被窝里。拜合蒂看着郁郁寡欢的女儿,无言的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去。

阿古丽突然说道:“妈妈,我害怕。”

拜合蒂愣了一下,道:“你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还是在自己家里,你害怕什么?”

话虽这样说,拜合蒂还是回身坐在床上,把女儿揽在怀里,说道:“傻丫头,有妈妈在,别怕。”

阿古丽看着母亲臃肿的身体,无端的叹了口气,问道:“妈妈,我们维族女人结婚后,身体都会变胖吗?”

“是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汉族人怎么不会变胖呢?”

“饮食习惯不同吧。”

“是不是我们不吃大肉的原因?”

拜合蒂愣了一下,道:“也许是吧。”

“其实,大肉很好吃的。”

拜合蒂“啊”的惊叫一声,道:“阿古丽,你吃大肉了的?”

阿古丽不满的看了母亲一眼,道:“没有。”

拜合蒂抚胸说道:“你这丫头,可吓死我了。有正信的人们啊!你们可以吃我赐你们的佳美的食品,当感谢真主,如果你们只敬拜真主,那么,真主只禁止你们吃自死物,流血、猪肉,以及不念真主之名所宰杀的……。”

阿古丽打断母亲的话,说道:“燕哥用大肉做的菜,真的特别香。”

“燕哥燕哥,又是你燕哥,任笔友究竟有什么好,你对他总是那么念念不忘?”拜合蒂显然生气了,顺手关掉灯,说道,“不早了,睡觉吧,你明天还要回城里去呢。”

阿古丽侧身背对着母亲躺在床上,心中念念不忘的扪心自问:“燕哥有什么好呢?”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阿古丽心情很激动,任笔友终于肯为了自己和阿里木决斗了,她没希望任笔友能赢,只是祈祷任笔友别输的太惨。因此,在赛前,她总是不厌其烦的提醒任笔友赛马的注意事项。

这可惹恼了阿里木,他不耐烦的说道:“任笔友,你是不是真男人?是真男人就爽快点。”

任笔友策马来到阿里木身边,轻柔的抚摸着黑金刚柔顺的脖子,轻蔑的笑道:“阿里木,阿古丽最清我是不是真男人了,这用不着你来质疑哈。”

阿里木突然扬鞭狠狠的抽向任笔友,任笔友忙俯身躲过,马鞭击中黑金刚,黑金刚受惊一声嘶叫,立即奋起四蹄狂奔而去。阿里木哪里肯放过他,便也策马奋力追去。

看着马儿去后扬起的弥天尘埃,吕希燕很是生气,道:“阿古丽,这个阿里木真不象话,他怎么搞偷袭呢?”

郭燕无不担心的说道:“燕哥不会被摔下马吧?阿古丽姐姐,你家阿里木也太过愤了。”

林燕盯着阿古丽左看看右看看,道:“阿古丽,丑蛤蟆说你最清楚他是不是真男人,这是什么意思?”

对啊,明明自己最有资格回答他是不是真男人这个问题,为何他却说阿古丽最清楚他是不是真男人呢?阿古丽和他……莫不真是阿里木以为的那个意思吧?吕希燕好不伤心,她悲凄的说道:“阿古丽,你知道笔友是我未婚夫,为什么还要和他那个呢?”

对这男女之事,郭燕也很敏感,她清楚任笔友和吕希燕肯定是洞房了,但她还是止禁不住的幻想着要和任笔友洞房花烛永结同心。她可以接受任笔友和吕希燕洞房,因为他们算是原配,但她却不能接受阿古丽和任笔友洞房,因为自己和燕哥才是最为般配的,而他们是最不般配的。想到这,她便一改昔日婌雅文静的形象,满脸愠怒的说道:

“阿古丽,你也太不要脸了,怎么可以私下委身给燕哥呢?”

林燕同样感觉郁闷不爽,都说打是亲骂是爱,自己明明都亲上了那丑蛤蟆,都开始了正式的只是很隐蔽的恋爱了,怎么反倒还是让阿古丽抢先下手了呢?看来,这个女人城附很深啊!

“阿古丽,阿里木喂不饱你吗?”林燕满眼鄙夷之色,语气极尽讽刺挖苦,道,“怎么样,丑蛤蟆够你吃吧?”

阿古丽全心思都在马儿身上,她害怕受惊的黑金刚会把任笔友摔下来,更担心阿里木追上任笔友会把他往死里锤,因此对女孩们的话不予理睬。只是到后来,她们的话语越发的不堪入耳,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便浓眉一挑,励声道:

“你们这群燕子叽叽喳喳个不停烦不烦啊?只要燕哥愿意,你们也可以敞开肚皮去吃啊!”

听阿古丽那意思,是任笔友自愿与她洞房的,他怎么可以这样干呢?众女凄凄,众心戚戚,但都惧阿古丽淫威,都敢怒不敢言,唯独愤愤之情郁结于胸,暗自发誓要找那个谦谦君子雪耻泄恨。

这时,有马蹄声由远及近,是任笔友英姿飒爽的策马驰于近前,他身后是死寂寂的茫茫沙漠,不见阿里木踪影。

见男人平安回来,阿古丽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脸,道:“燕哥,你赢了。阿里木呢?”

任笔友跃下马背,拍拍马儿的头,笑道:“黑金刚跑得太快了,我没等着阿里木追来,所以就回来了。”

说话间,他发现吕希燕等一众女孩脸色阴晦,很是诧异,道:“雪芹,你们这是怎么了?”

姑娘们怒目瞪着他,吕希燕冷酷的说道:“你怎么还没被阿里木打死啊?”

她的话音刚落,但听得嗖的一声破风疾响,一支锋利的箭从任笔友的后背穿透前胸,任笔友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栽倒在姑娘们脚下。姑娘们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惊恐失措,纷纷扑倒在任笔友身边,把男人围在中间。看着鲜红的血液顺着箭头潺潺而下,没于细沙,只一会儿便浸润一大片。女孩们抱着扶着男人,情悲意切声哽咽,却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阿古丽警惕的注视着周围,却终不见阿里木出现,想必他偷袭成功后或已逃走,才略为放心,遂蹲下查看男人的伤势。任笔友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毫无表情的说道:“阿古丽,你要好生保护你嫂子她们。”说着,颤抖着手把吕希燕的手交到她手中。

阿古丽冷漠的看了吕希燕一眼,吕希燕便也负气的抽回手,抓住男人的手,悲嚎道:“我们不需要谁的保护!笔友,死我们也要跟着你去。”

任笔友似乎明白了众女心存介蒂,他惨淡一笑,道:“傻丫头,你们都是我爱的人,我要你们也相亲相爱,直到永远。”

郭燕哽咽道:“阿古丽是鲜花,我们是飞燕,我们不是一路人。”

阿古丽瞪了郭燕一眼,任笔友忙说道:“阿古丽,你以后就叫古丽燕,这样就和郭燕她们是一路人了,行吗?”说完,便不停的剧烈的咳嗽起来。

姑娘们忙着给男人抚胸,阿古丽哽咽道:“燕哥,你别说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以后我就叫古丽燕,我会保护好她们的。”

林燕也哽咽道:“燕哥,我们这一群燕子会相亲相爱的,你就放心吧。”

任笔友微笑着看着众女,良久,眼一闭,头一歪,便在吕希燕怀里直奔阴曹地府而去。众女见状,俱都忍悲不住,呼天呛地的嚎啕大哭起来……

“阿古丽,阿古丽,你怎么啦,做恶梦了吗?你快醒醒。”拜合蒂使劲摇醒突然嚎啕大哭的女儿,抱怨带着无奈,可气又忍不住好笑,道:

“你这丫头,一晚上睡个觉左右翻滚,跟摔跤似的就差前后空翻了。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却又一会笑一会哭,你这是中邪了吗?”

阿古丽抹着泪,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说道:“我梦到燕哥被阿里木用箭射死了。”

“梦到笔友死了!你这会该伤心才对啊,怎么还有心思乐呢?”

“那不是做梦吗?”

阿古丽从床上一跃而起,拉着母亲就欢快的跳起舞来。拜合蒂蒙了,一边陪着女儿笨拙的扭着腰身,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阿、阿古丽,你没事吧?”

“妈妈,我真的很高兴。”阿古丽光着脚丫打着旋,玉靥俏笑道,“妈妈,你知道吗,在梦中,燕哥给我取了个名字,叫古丽燕。古丽燕,嘻嘻!妈妈,古丽燕这名字好听吧!以后啊,我就叫古丽燕了。”

拜合蒂一下子甩开女儿的手,五分怒色喝叱道:“你这个没良心,我生你养你还服待你二十年了,都没让你如此感动过。那个任笔友就给你改了个名字,看把你乐得疯了似的。”

古丽燕抱着母亲,一连给她五六个吻,笑意盎然的说道:“妈妈,我知道你对我很关心,我心里都记着呢。但燕哥给我取名古丽燕,让我突然间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我都能感受到在蓝天自由飞翔的惬意了。”

拜合蒂嗤的一声笑,说道:“你这疯丫头,你以为鸟儿飞翔就很爽吗?是,她们可以在天空中自由飞翔,但却必须拼命的煽动翅膀,才能确保不掉下来摔死。再加上高空的寒冷和空气的稀薄,哪有象花儿一样扎根泥土来得稳健安逸呢?”

古丽燕在衣橱里拿出一套套衣服往身上穿着,炫摆着照着镜子,不停的征询着母亲的意见,道:“这套漂亮吗?”

“这件好看吗?”

“这套怎么样?”

看着女儿不厌其烦的试换着衣服,换下的衣服把床铺都堆满了,拜合蒂那个气呀,道:“阿古丽,你这是要干什么?”

古丽燕道:“我要去见燕哥。”

“你不去上班?”

“这段时间团里没有演出,上不上班都一样。”

唉,拜合蒂叹了口气,真是女大不由娘啊!原本想着,就女儿这身条件,怎么着也能嫁入豪门吧,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爱上了一个来路不明末路卑微的异人,真是太丢人了。奈何又不敢明着反对,就怕她一时犯浑又要跳水自杀,这最坏的结果曾经数次把她从梦中惊醒,她不敢涉险。但心中却是不甘,说道:

“阿古丽,我不反对你跟笔友好,但你一定要打听清楚他的底细,不要头脑发热图一时痛快而干出后悔的事情来。”

“放心吧妈妈,我不会。”

古丽燕穿了一套金黄色的民俗盛典服饰来到母亲面前,说道:“妈妈,这套怎么样?”

拜合蒂左右看看,似乎想起了什么,忙说道:“你早前为了阿里木穿过这套衣服犯过傻,我看不吉利,你还是换一套吧。”

古丽燕觉得有道理,于是又另换一套裙装便服,在母亲面前转个旋,说道:“这套呢?”

“我女儿天生的美人坯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古丽燕坐到梳妆台前,娇笑道:“妈妈,给我扎个辫子吧。”

“你这丫头,受苦受累的事就记得妈妈了。”

拜合蒂惊叹女儿天生丽质,肌肤玉润体态丰盈,自不比那些令花羞月闭鱼沉雁落的美人差丁点。只可惜如此美艳的一朵鲜花,却竟被一头猪给供了。她心中虽有气,却仍然很细心的为女儿扎着小辫子。

“丫头,我听你说过,笔友有个女朋友,是吧?”

“是啊,她叫吕希燕,人可好了,跟我们就象亲姐妹一样。”

“那你对笔友还如此上心,你不会是想当第三者吧?”

“妈,你说什么呢,我一直都把燕哥当亲哥哥的。”

“是吗?”

“是……”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这时,门外有人吆喝吃早饭了,宁静的早晨开始喧闹起来。还是昨天早晨在丈母娘家里吃了几个荷包蛋,又被各种意外折腾了一天,任笔友早就饿得心慌气短,这乍一听说吃饭,他拔腿就往食堂跑去。

童筹懒洋洋的起床,对杨忠祥道:“任笔友现在变多了,太重色轻友了。”

杨忠祥笑道:“这才是真男人!”

众人拿着碗排着队等着大师傅给分菜,终于轮到自己了,任笔友早早地递上碗去,吕希燕却接过碗放在一边,说道:“你先等一下。”

任笔友不高兴了,说道:“再等一下就没菜了,更何况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任笔笙仔细打量着兄弟,说道:“笔友,你没事吧。”

郭燕冲任笔友微微笑笑,说道:“燕哥,叫你等你就等一下嘛,雪芹姐总不会把你给饿着的。”

史丙宜呵呵笑道:“阿友在丈母娘家吃一顿好的至少要管三天吧,这才一天,不会有事的。”

吴芷炫耀着碗中的菜,哈哈笑道:“大师傅,你给我们阿友吃的啥好东西,竟然能吃一顿管三天。”

仇重嘿嘿笑着,说道:“大师傅肯定给阿友吃的肉包子。”

白善踢了仇重一脚,阴晦苦涩的说道:“大师傅那是肉包子打狗。”

夏流数着碗里的土豆丝,说道:“我们食堂是不是也该吃肉了?”

杨忠祥表情严肃,说道:“前几天搬西瓜才吃了大盘鸡,这星期就不吃肉了。”

任笔友看着兄弟们空碗来满碗去,就越是感觉肚腹饥饥,干干的吞咽着空气。郭燕扯扯他的衣角,示意他跟她出去。任笔友叹了口气,出去吧,别在这碍人手足了。于是,他看看专心分菜的吕希燕,跟了郭燕去到吕希燕的宿舍。

“燕哥,你看,这不是都给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