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六回:有的人

菖蒲叶叶知多少,

惟有个、蜂儿妙。

雨晴红粉齐开了,

露一点、娇黄小。

早是被、晓风力曝,

更春共、斜阳俱老。

怎得香香深处,

作个蜂儿抱。

史义旭把胸脯拍得叭叭响,显得万丈豪气冲天,道:“那当然了,我这样的人物,新婚绝对是大红双喜的。”

杨忠祥道:“对男人来说,要是新婚不新,确实够窝心的,还可能影响男人的一生。”

夏流笑嘻嘻的说道:“阿祥,你怎么感触这么深呢?”

杨忠祥脸色一沉,道:“下流,不是吹的话,我那婆娘跟别的男人的手都没摸过,倒是你哦……”

夏流的笑容瞬时凝固了,杨忠祥的那半截话恰似一把利剑刺入自己的心脏,他感觉寒意肆虐,更令他感觉窒息,那张原本白皙红润的俊脸一下子变成了死灰色。童筹呵呵怪笑起来,任笔友忙说道:

“古语说得好,男女授受不亲。不管是男人、女人,为了自己的幸福,都多一点自尊自重自爱吧!”

白善就讨厌任笔友一副说教的嘴脸,说道:“阿友,就你万知千能,你知道什么是幸福吗?”

“什么是幸福?”任笔友叩叩脑袋,笑道,“对我而言,这会能有一桌丰盛的酒席吃就是幸福。”

童筹骂道:“你就是猪变的,烂潲桶一个。”

杨忠祥道:“阿友,好白菜都让你拱完了,你就知足吧!”

吴芷自然是羡慕嫉妒恨,哈哈笑道:“阿友,老实交代,你刚才是不是又去拱白菜了?”

史丙宜乐道:“阿友是饿狗改不了吃屎。”

白善呵呵道:“你们别乱打比喻,阿友拱不了白菜,也吃不了屎,他顶多一苍蝇,叮哪臭哪。”

仇重道:“阿友,都怪你的桃花运太好了,把人都得罪完了。”

“阿弥陀佛!佛说,我视众生为众生,众生视我如畜牲,真是罪过罪过。”任笔友一本正经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让我下地狱吧。”

辛吾能惨淡的笑道:“阿友,你都下地狱了,那就没人能上得了天堂。”

仼笔友笑道:“现在的人啊,天堂有路都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

史五来道:“这主要是去天堂的过路费太贵了,而去地狱是不收门票的。”

时间就在天堂与地狱之间的人间悄悄的流逝,日出日落,黑白交替,转眼数天时间过去了。永胜砖厂一概如往的运行着,只是砖机时不时的出点小毛病,生产虽能进行,但产量却是大不如前,这让制坯组的小伙子们心情甚是不爽。

任笔友却是个例外,砖机一出毛病,他便会高兴得手舞足蹈,然后便没了踪影。童筹默默地坐在荫凉处,拿着叉子在湿的砖坯上毫无章法的乱凿乱画着。吴芷总会围着人群巡视一周,然后故作潇洒的哈哈笑道:“阿友B瘾又来了,又去找大师傅去了。”又黑又瘦的白善在烈日的炙烤下、在内心痛苦的煎熬中,早已经丧失了人的生气,犹如一具行尸走肉,让人看着心痛可怜,更多的还是无奈。夏流近来也是倍受煎熬,杨忠祥的那半句话始终如铅水般灌满了他的心腔,令他难以快乐起来。因为人们都知道陈燕有过去,他看他们看自己的目光中或多或少的含有鄙夷嘲笑的成份,他就恼怒,就对笑脸相迎的陈燕充满怨恨,对她爱理不理。

陈燕却以为男人是因为不能正常上班才变得烦燥不安,便总是宽慰他,更是精致入微的关心照顾着他,总是赶男人爱吃的饭食去做。陈燕越是关心自己,夏流越是心情不爽,这许久以来,他不否认自己对她有了感情,但想起她过去的故事,才萌生的那丝丝爱意便又化作了对她深深的恨意。

“你自己煮着吃吧,我在食堂去吃。”

陈燕以为男人是为了节约,便不以为意的笑笑。杨忠祥却是笑不起来,他看出了夏流对陈燕的怨恨冷漠,更感受到银富香对自己的逐渐疏远。突然之间,他发现了夏流与郎中郎竟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夏流为奶油小生,郎中郎英俊潇洒,夏流下流,郎中郎更贪婪,两人恰似那对专收人魂魄的黑白无常,常干夺人之爱之事。自己和陈燕,却成被抛弃被遗忘之人,大有同病相怜之感。

“二流子,我们食堂不欢迎你。”杨忠祥看看下班离去的陈燕孤独弱小的背影,心中的侠肝义胆暴表,他真恨不能暴揍这个薄情寡义之徒,“看在阿笙的面子上,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好好和陈燕过日子去。”

夏流看了杨忠祥一眼,淡淡的说道:“你先把你自己管好了,再来说别人吧。”

杨忠祥一时语塞,是啊,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人呢?他尴尬的笑笑,道:“走哦,下班吃饭,下午接着干。”

众人纷纷起身,无精打采的朝回走去。此时,任笔友果然和吕希燕在一起腻歪。既然突破了红线,偷吃了禁果,吕希燕便也豁了出去,在她看来,自己都是他的人了,那就随他吧。虽然她不似男人那般上瘾,但内心仍是渴求的。因此对男人的要求,她总是半推半就的给予满足。

喜容原好,愁容也好,蓦地间怒容越好。

一点娇嗔,衬出桃花红小,有心儿使乖巧。

问伊声消,凭伊怎了,拼温存解伊懊恼。

刚得回嗔,便笑把檀郎推倒,甚来由到底不晓。

任笔友也是醉了,更是累了,他昏昏沉沉欲睡,吕希燕硬是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道:“吃饭了,你快出去吧。现经他们都在风言风语,要是再被他们看个正着,那可不得了。”

任笔友只得病恹恹的随了姑娘出屋,果然看见众兄弟各拿着碗筷朝食堂走来,于是卒律律振作起来,乖讪讪跟着女孩进了厨房。

原来今天打牙祭,按规矩得众人到齐了才开始分菜。任笔友饿了,便要先吃,吕希燕心痛男人,便给打了菜。任笔友挑起一片瘦肉看了看,喂进女孩口中,亲昵的说道:“娘子,你的刀工越来越好了。”

吕希燕细细的嚼着肉片,感觉满嘴糍糯满口生香,道:“郎君,你炒的菜就是香。”

这时,众人各拿碗筷纷纷进了厨房,见任笔友竟然吃上了,有人不安逸了,杨忠祥冷冷的说道:“大师傅,不是早就说过,打牙祭的时候,要等人到齐了才分菜的吗?”

曹寿智道:“阿友碗里全是肉,大师傅,心要拿平哦。”

任笔友忙将碗放回案台上,道:“谁认为我碗里的肉多,我们可以换。”

吕希燕瞪了曹寿智一眼,又自顾给任笔友的碗里添了半勺子菜,以不容辨驳的语气说道:“我就偏心他了,有问题吗?”

夏流道:“滴水不漏,人家大师傅跟仼笔友都是一个屋里的人了,她自然是要偏心他了。”

未儿语笑道:“笔友的碗比我们所有的碗都小,大家都是一碗菜,大师傅怎么可能给他多分了菜呢?”

果然,任笔友的菜碗就是一个口经二寸的青花瓷碗,在一堆儿碗碗中,个头是最小的。杨忠祥尴尬的笑笑,端起自己的大海碗悻悻的出了厨房。曹寿智自然也不会和任笔友交换,便转移话题道:“二流子,你又来我们食堂蹭饭吃来了。”

“啥子又来蹭饭吃哦,我找胖头开了伙的,要给钱的。”夏流端起自己的碗,挑起两个馒头往外去,诡异的笑道,“任笔友,你脸上的蝴蝶好象在打群架哦。”

糟糕,又忘记洗脸了!任笔友偷偷的看了女孩一眼,女孩也正娇羞微嗔的看着自己。他嘿嘿傻笑一声,慌忙端起碗出了厨房,远远的蹲在一边闷塞起来。

众人都各自端着碗蹲在阳光下胡吃海喝起来。

“阿友,你跑那么远干啥?”吴芷吆喝道,“莫不是大师傅真的给你开有小灶吧?”

李人国道:“人家主任才不贪便宜呢,其实他比我们吃得都少。”

夏流笑道:“任笔友哪里是吃得少了?分明是大师傅给他开了小灶,煨的罐罐饭给他吃饱了。”

史丙宜笑道:“是奶喝多了吧。”

男人们取笑着任笔友,吕希燕端着碗从厨房出来,她遥望一眼远处孤怜怜吃饭的任笔友,心中就来气,他如此避着众人,不就等于向众人宣告自己真给他开小灶了吗?她瞪着众人,径直朝男人走去。别看男人平时嘻嘻哈哈啥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男人终归还是脸皮薄,在某些方面还是特害羞的。

任笔友见女孩朝自己走来,自然是乐了,明显的感觉到自从他们行周公之礼后,女孩对他更是关爱倍至,照顾有嘉了。吕希燕来到男人身边蹲下,将自己碗中的肉片倒入男人的饭碗。任笔友受宠若惊,道:“雪芹,我够了,还是你吃吧。”说着就要挟起肉片往女孩碗中放。

吕希燕忙用筷子压住男人的饭碗,娇嗔道:“让你吃你就吃吧。”

任笔友看看众兄弟,对女孩道:“雪芹,兄弟们会笑话的。”

“我都不怕你怕啥子?”

看着那一男一女面对面的蹲在一起耳鬓厮磨,童筹率先怪声怪腔吆喝起来:“有的人,重色轻友。”

吴芷也哈哈笑道:“有的人,色胆包天。”

史丙宜道:“有的人,好色如命。”

仇重道:“有的人,恋酒贪色。”

杨忠祥吹吹他的山羊胡子,道:“有的人,饿色如鬼。”

夏流叫道:“多吃肥肉多喝酒,多和美女交朋友,最少活到九十九。”

远处刚出门泼脏水的兰言看见了表妹,回首对屋里的躺在床上休息的妻子说道:“有风言风语说雪芹和任笔友同居了,是吗?”

淡玉洁抚摸着高高突起的孕肚,笑道:“这不很正常吗?”

“婚前性行为,对女人而言,她是满足了一个男人的欲望,却又伤了另一个男人的心,而这另一个男人,往往会是这个女人最终的丈夫。这是任笔友说的。”

兰言回到屋里,一边吃饭一边说道:“要是他们能结成夫妻,当然就很正常了,万一他们最终散了,雪芹不就亏大了吗?”

“我看好他们。”

“我不看好他们。”

“为什么?”

“谁都知道任笔友好色成性,看他身边那些女孩,哪个不比雪芹漂亮,我不相信他就没动过心,心中就没点龌龊想法?”

“那,那雪芹太草率了。”

草率吗?对异性的渴望,应该是每个正常人的正常生理现象吧,尤其是少男少女们。即使是不相关的两个人,也会产生这种冲动的,尤其是男人。更何况他们已经相恋了,相恋的人自然更容易有冲动。对女生来说,爱是性的基础,性是爱的升华。一个愿意把性献给你的女生,勿庸置疑,她这一生是认定了你的。作为男生,就请你全心全意的去爱她、呵护她吧!

任笔友看着女孩充满慈爱的双眼,舔舔嘴唇,低声道:“娘子,你流了那么多血,身子一定很虚,你也应该吃好点,补补身子。”说着,执意要将肉片挑与女孩。

“人家是第一次嘛!”吕希燕眉眼妩媚,娇颜含羞,道:“郎君,你还满意吗?”

仼笔友忙点着头,说道:“满意满意,娘子,今生我一定好好爱你,至死不渝。”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贾琼英一边哄着怀里的秀红入睡,一边对小饮浅食的男人笑道:“任笔友总算是开窍了!”

任笔笙道:“他就是太书呆子气,受封建余毒太深。他脸皮薄,我们还是装着不知道吧。”

“笔笙,我好象……”

贾琼英欲言又止,任笔笙问道:“怎么啦?”

“我好象怀孕了。”

“怀孕?”任笔笙一愣,复又一惊,到嘴的酒洒落一地。他忙一饮而尽,道,“是,是我的吗?”

贾琼英生气了,道:“不是你的,是猪的。”

任笔笙忙放下筷子,扶贾琼英坐在床沿上,笑道:“我就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你别生气嘛,这样对身体不好。”

贾琼英盯着男人闪烁不定的双眼,道:“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啊?”任笔笙差点失声叫起来,他极其不自然的笑道:“确定是怀孕了吗?那你一定要注意好身体,等有空了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再说吧。”

下半身惹的祸,上半身来接受惩罚!仼笔笙食欲全无,喝下的酒直冲脑门,他只觉得晕晕乎乎的头重脚轻,很困,于是跌落床上鼾然入睡……

众人吃饭毕,夏流提说炸金花,自有数人响应,乃结伴离去。任笔友也跟着吕希燕回到厨房,两人一齐洗着锅碗瓢盆。末了,吕希燕道:

“笔友,下午还要上班,你去休息吧。”

“好嘞。”任笔友亲了女孩一口,道,“我在床上等你,你快点来哦。”

女孩一把抓住他,嗔道:“你想什么呢,回你房间睡去。”

“娘子,我想。”

“休想!你不累我还累呢,听话,回去休息。”

任笔友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娘子,我还有好多招式没尝试过呢,我们就一起练练吧。”

吕希燕脸红了,是羞是耻是兴奋,更多的还是渴求,娇嗔道:“你呀,表面象贾宝玉,骨质里全是西门庆。”

任笔友嘿嘿的笑了起来,拉着女孩就要去她的闺房,却见一白骑径直奔了过来,在他们身边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