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借书(一)

你知道我的存在,

但你却不知道我对你的爱恋。

你生活在春光明媚的日子里,

怎知晓寒夜里我还牵挂着你?

每天见你的笑脸和美丽,

了却了我一夜的相思。

对你的暗恋我不用表白,

悄悄地思念和对你暗暗地关怀,

是我一生的誓言:

爱你却不向你表白。

陈燕转身往回走,当她过桥,经过肥皂作坊再下坡再经过砖机食堂后面时,却听见吕希燕的房中传出了琴音,她不懂音乐,但是听这琴音,音律清脆,就知道抚琴之人心情特别高兴。她知道,这是吕希燕在纵情欢歌。就因为笔友,她就如此高兴吗?“别高兴得太早了。”她在心中说,“花落谁家还有的看哩!”心中嫉妒难耐,她干脆转身上坡,她要对笔友首先发动进攻。她知道,在永胜砖厂,笔友实际上是最丑的一个人,但是她也发现,笔友忠厚诚实,学识渊博,又有理想,更有爱心。跟着这样的男人,她不担心被抛弃,不怕日子苦。吕希燕跟自己年龄相当,她本不愿意与她对立,但是为了那个书呆子,她也无所谓得罪她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却见远处一辆自行车朝自己奔了过来,那不就是笔友吗?陈燕心中狂喜,瞬间却又犯难了,自己以什么借口跟他搭话呢?就在她搜肠刮肚找借口之时,笔友骑着车子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眼看着就要擦肩而过错失机会,情急之中,她忙叫道:

“喂!等一下。”

见是陈燕拦住了车,笔友只得下车,略有不满,道:“什么事?”

陈燕见这小子都不正眼看自己,心中有火,但她却忍气吞声道:“我用用车子,雪芹同意了的。”

“哦!”笔友没有多想,就从车上拿起拖鞋,道,“车子没有刹车,骑慢点,小心摔着。”

听着小伙子这话,陈燕心中暖暖地,刚才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她妩媚地笑道:“友哥,你买这么多拖鞋啊!”笔友却似乎没有听见,自顾拎着鞋子走了。看着阳光中笔友那矮矮地背影,陈燕才高兴的心情又乌云密布,自己精心妆扮的娇姿丽容,这家伙连看都不看一眼,笔友,你也太薄情寡义了吧!她感觉被太阳笑话了,被行云流水看扁了,这些都是拜笔友这家伙所赐,气不过,她破口大骂道:“丑八怪,你有什么了不起,叫你不得好死。”然后,她怒气冲冲地骑上自行车往有道砖厂而去。

其实,有道砖厂就在永胜砖厂东边约一公里处,这是一家小队砖厂,规模比永胜砖厂小些,虽然今年投产早于永胜砖厂,但是它晒在架道上的砖坯明显地少于永胜砖厂。陈燕到有道砖厂来,是想找李云的妻子谢梅,她与表哥郑富成是同一生产队的。原来,李云是承包永胜砖厂的窑上的工作的,但因郎中郎去四川接民工晚至三月才回来,在这之前,李云为了十几号弟兄作想,于是才投靠急需工人的有道砖厂。

郎中郎对李云的作为非常气愤,还结拜兄弟哩,毬!就在他为砖厂缺人手感到困顿时,他的另一个结拜小弟唐帮友又带来一帮民工,郎中郎才转危为安。今年来,由于种种原因,新疆的砖厂招工很不理想,因此,谁有人谁就是老大。唐帮友带来的人虽然是老弱病残,但毕竟可以使永胜砖厂恢复正常生产,所以郎中郎仍然十分高兴。

再说笔友将鞋子放回屋后,便又来到吕希燕的房间。姑娘正躺在床上看着肥皂,想起笔友的憨相,不时的开心的笑了起来。突然间屋里多了个人影,倒是吓了她一跳,待看清来人时,她娇言嗔语道:“你是鬼啊!悄咪咪地进来,门也不知道敲一下。”

“哦。”笔友想起了什么,边往外走边说道,“我看你没关门······”

吕希燕笑道:“进都进来了,还出去干嘛?你呀,真逗!”

笔友嘿嘿笑笑,道:“陈燕把自行车骑去了,她说是你同意了的。”

吕希燕敛住笑容,以埋怨的口吻说道:“她没有找过我,真是笨。”

笔友方知上了陈燕的骗,面对女孩的指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抓着头发傻楞楞地站在女孩面前。吕希燕本想数落他几句,但当她发现小伙子那副呆相熊样,心软了,暗道:“你这头笨猪,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于是,她淡淡一笑,道:“算了,这事也不能怪你。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下午班才有精神拉车。”

再说陈燕见笔友冷视自己,心中气恼,她骑着车向有道砖厂疾驶而去。她心中只顾骂着笔友不得好死,却忽略了前方进入有道砖厂要转弯下坡,当她发现情况危机时,想到刹车,可是这辆自行车根本就没有刹车,她慌了手脚,只得听天由命任由自行车冲向架道。随着一声闷响,靠近路边的还是水灵灵地砖坯被撞倒了两三米长一道口子,自行车倒在烂砖坯上,人也被甩得老远。

这时,从坎下厕所里出来一个青年男子,他见状惊呼道:“哎呀,我的架。”他忙跑上前去,看着被撞得一塌糊涂的砖坯,心痛极了。陈燕也从地上爬起来,忍着疼痛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

小伙子看着姑娘因疼痛而变形的脸,道:“你是陈燕!伤着没有?”陈燕再看小伙子,觉得面熟,却并不认识,道:“你是······”小伙子扶起自行车,道:“我叫汪远平,在四哥房间我们见过的。”

陈燕含糊地点点头,她欲去推车子,不料刚一迈步,左脚便传来巨痛,她不禁呻吟出声来。汪远平忙扶住她,关心地问道:“你先坐下,我给你看看伤势。”说着,他扶姑娘坐下,挽起姑娘的裤脚,只见她的膝盖处血肉模糊,只看得小伙子心痛万分,他忙掏出纸巾为姑娘擦拭伤口,道:“很痛吧,以后骑车小心点儿。”

陈燕看着低头为自己清理伤口的小伙子,她的眼睛湿润了,他,心地善良,人也英俊帅气,比起那个丑八怪来,不知要强多少倍哩!这,不就是自己需要的依靠吗?情不自禁地,她抓住了小伙子的手,哽咽道:“汪哥,你真好。”

汪远平任由姑娘抓着自己的手,道:“陈燕,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喜欢你那天真活泼的性格。真的,我很喜欢你。”

两颗年轻的心,渐渐地相印在一起。陈燕感觉到自己是丢了芝麻捡回西瓜,从各方面讲,汪远平都比笔友强。现在,她感谢笔友对自己的冷漠,如若不然,自己怎么会遇到如此郎君哩!汪远平自然也是满心高兴,他对陈燕确实暗恋许久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和碍于郑富成的面子,他才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如今姑娘主动投怀,他岂有不笑纳之理?从此,他和她便乘上了爱情的小舟淌渡爱河了。

郑富成对表妹近些日子早出晚归不尽心工作,早已不满了,但是他没有责怪表妹,表妹的心酸往事令他心痛。他喜欢表妹,他也知道表妹并不喜欢自己,他想,只要表妹高兴,她干什么都行。因此,他没有过问表妹太多的行踪,只是默默地帮助表妹把食堂的事情做好。让表妹有更多的时间去开心。

爱,不是索取,也不是拥有,而是奉献!

不可否认,郑富成的内心是及其痛苦的,他所面对的,将是失恋。倘若对于别人,他还可以将悲情溢于言表,可是面对表妹,他却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是痛苦并悲伤着的。每当夜深人静时,他总会望着家乡默默地洒落几滴热泪,唯有如此,他才能感觉心中好受些。

迎着朦胧的夜色,郑富成朝厕所走去,厕所里却传来了一个声音:“是郑富成吗?稀客,快请。”原来,是笔友,郑富成一见他,乐了,道:“阿友,你自己请吧!”

笔友笑道:“你没去看电视吗?”郑富成挨笔友蹲下,道:“没兴趣。”笔友道:“你和你表妹的事怎么样了?”郑富成长叹一声,道:“啥子怎么样,老样子。”

笔友道:“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她,只要她开心快乐就好。对了,我教你几招爱情必胜绝技,保证能让你心想事成。”

郑富成望着满天星星,笑了:“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

笔友站起来,道:“爱是什么?爱就是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从厕所出来,笔友到厨房洗了手。其实,他们房间有的是水,只是他老大远看见吕希燕的房间还亮着灯光,就知道姑娘还没有睡,他有意在厨房里弄出响声,希望能引起姑娘的关注。不过这次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吕希燕没有在房间,姑娘去了表嫂淡玉洁的住处。

初来乍到,她人地生疏,寂寞无聊之际,她去找表嫂借书看。然而兰言的书全是赤裸裸的色情期刊,毫无艺术欣赏价值。

“表哥,还有其他书吗?”

兰言道:“没有了。”

吕希燕想起了书呆子笔友,他既然是作家,就一定有好书,说不定还有她梦寐以求的《红楼梦》哩!于是,她向兰言道:“能不能向砖机上的人借本书看看?”

兰言也记起来了,道:“你等会儿,我去向友瓜娃借本书,他的书,你一定看了入迷。”

吕希燕突然害羞起来,她想起了笔友说的让她读一本叫《我》的书的事情,他还说读懂了《我》,能让人受益一生幸福一生。这个家伙,肯定是九世花痴转世,想起他那双色眼,女孩就春心荡漾,明知他是色心并着淫意连着狗肺狼心,但她依然觉得那是别样的情趣。

兰言来到笔友的房间,屋里只有他一个人,正爬在床上写着什么。见是兰言,笔友欠欠身,道:“兰言,你没有去看电视吗?”

“有毬的看头。”他看着笔友,道,“大作家又在写什么大作了?”

笔友苦笑笑,道:“鬼画桃符,随便写写。”

“把你的《红楼梦》借给我看看行吗?”

笔友合上笔,面露难色,道:“我还没有看完。”

“你自己的书,什么时候看都行。我只看几天。”

“那你还是别看了。我这有本幽默,你可以拿去看。”

兰言无奈,只得接过这本书,认了。他问道:“阿友,你有女朋友没有?”

笔友摇摇头:“听说我们的大师傅是你的表妹,你把她介绍给我吧。”

笔友笑着,兰言也笑了,道:“阿友,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吝啬了,我表妹肯定不会喜欢你的。想想还是不结婚的好,老子以前多自由,进舞厅泡小姐,一个小时换一个,而且都是人间少有的美女,那象我现在这个婆娘,又老又丑。”

笔友坐了起来,道:“当初你为什么要娶她?”

“当时她们师姐妹四人在学裁衣服,都对我好,我们在一起玩得很开心。说实话,我当时并不喜欢她,但我母亲说她心好,人也勤快,所以我就和她好上了。好在没有办结婚证,以后有好的,再把她甩了得了。”

笔友一听这话,不由火冒三丈,道:“你龟儿子别不知足了,淡姐对你那么好,你还想怎么样?你这身材,麻杆似的,你这模样,病死鬼一般。我想,当初是淡姐瞎了眼,才会跟你好的。”

兰言被笔友骂的面红耳赤,他沉默了,但不是反省,而是对笔友又增加了厌恶感。这个家伙,总爱破坏别人的好事,真是欠揍!

兰言走后,笔友感觉心中不爽,累了一天,他也困了,于是收拾纸笔准备睡觉。这小小的房间,将是自己今年的斗室了。笔友苦笑着摇摇头,他有些茫然,在这里,自己的笔下能生花吗?他感觉模糊,就像坐在飞驰的火车上,窗外的景物最多只有轮廓映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