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摄魂珠(三)

桓楚竟然说见过这红衣女子的画像,这让红衣女子有了一丝好奇,她歪着头仔细打量桓楚,然后说道:“你竟然见过我的画像?那让我猜猜你的身份。”

她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修炼了千百世的老怪物,反倒是有些孩子气。

桓楚微笑着轻轻颔首,做了一个悉听尊便的动作。

姚轻舞伸出了一根手指头,然后说道:“第一,你不是云逸仙居的人,否则,按照辈分,你不该直呼我的名字。而且,云逸仙居真正知道我真实名字的人,也不多。”

桓楚微笑道:“不错,你创建云逸仙居的时候,早就改了名字。现在的云逸仙居,只记得他们的创派祖师名叫梁红衣,却不知道梁红衣只是化名。”

听到他们的对话,董修涯感到的不是一阵惊讶,而是有点受宠若惊。站在自己识海中的,竟然云逸仙居的初代掌门,云逸仙居真正的创始者梁红衣!

那感觉,就像是董修涯自己的乡下小店住进了皇帝一般,太过不可思议。此时,董修涯已经没有害怕,桓楚与姚轻舞对自己应该都没有恶意,否则的话,以他们的神魂强度,要夺舍早就成功了。

云逸仙居的门人虽然行为乖张,但是任何一个无上道统的创始者,无一不是一方巨鳄翘楚,是他们那个时代最耀眼的星。这种人物,对董修涯这个境界的修士来说,只能是怀着敬仰的仰望,不可亵渎。

云逸仙居第一代掌门竟然把神魂藏在了摄魂珠内,这太匪夷所思了,怪不得南宫涵嫣失去了摄魂珠之后,奋不顾身的要抢回去。

姚轻舞还没有猜测到桓楚的身份,她单手托腮,仿佛遇到了难题的小女孩,在寻求比万花筒还要复杂的答案。

她轻轻说道:“可是我不知道,除了云逸仙居的人,谁还见会过我的画像,虽然云逸仙居表面上地位超然,但是实际上,就算当世的云逸仙居掌门,恐怕知道她的名字和画像的人,也少之又少。因为云逸仙居,说到底,也仅仅只是超脱了世俗的权利约束而已,还没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听到这话,董修涯深以为然,虽然那些无上道统各个高高在上,但是董修涯现在真的叫不出几个大道统的名字,至于他们的掌门或掌教是谁,董修涯更是不会关心,想必,其他修士也不会太刻意的去收集这些信息。

桓楚只是静静的微笑,也不答话,他单单站在这里,就仿佛一副静墨山水,让人心静。

而姚轻舞,即便是低头深思,也让人觉得,她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两人一静一动,映然成趣。

姚轻舞接着说道:“那么知道我的名字,见过我的画像,你应该是我一位故人之后。”

桓楚轻轻点头,董修涯却有些绕不过弯,看起来,桓楚远比姚轻舞要成熟稳重,姚轻舞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正值豆蔻芳华,可是偏偏桓楚却是姚轻舞“故人之后”,这是一种强烈的反差,修士的寿命太漫长了,一旦踏入了五行境界,近乎永生。

良久,姚轻舞猛然抬起了头,紧紧盯着桓楚。

“呵呵,我姚轻舞一生,举世皆敌。没有任何朋友,所有故人,都是敌人。”说着,姚轻舞的脸色,寒了下来、看向桓楚的眼里,充满了危险的光芒。

董修涯一阵头大,这个女子太多变了,这才几句话,就认定了桓楚是敌人之后,大有一言不合刀兵相向的架势。

桓楚也是一阵愕然,然后轻笑着摇摇头,目光仿佛一个慈爱的导师宽容的看着一个因为丢了玩具而胡乱迁怒的孩子,他轻笑道:“仇恨怎么可能会延续那么久,这世间,只有爱才永不褪色。”

姚轻舞却脸色发寒:“爱?呵呵,我可以认为,你是在调戏我吗?说,你师尊是谁?你是哪一脉的余孽?”

“我说过,我们不是敌人。”桓楚好整以暇,对状若雌虎的姚轻舞,一点防备的意思都没有。

董修涯却大急,他们俩可不能真的在自己识海里闹起来,真要动手,自己的识海只怕动辄就被姚轻舞毁掉,可偏偏眼见姚轻舞就在爆发的边缘,桓楚却依旧如故,这让董修涯很想踢不温不火的桓楚一脚,你丫的说句软话,赶快自报家门会死么?

此时,姚轻舞显然将要暴走,她冷笑道:“小辈,我姚轻舞,可是瑕疵必报,不要以为,过去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就算你的师傅早就死了,只要是我的仇人,我就不会允许他有香火留下来。”

“关于你的作为,我自然有所耳闻。”桓楚说道,声音依旧平静。

“不说你的师承?那就带着你的秘密,一起入轮回吧!”说着,姚轻舞目光发狠,直接一掌拍响了桓楚。

董修涯神色大变,急忙后退,这是神仙打架,自己现在化的这头小瓷猪,实际上只是一团虚影,只要被波及到半点,就能烟消云散。

“家师江北辰!”桓楚的嘴里,忽然轻飘飘说出这样一句话,仿佛有无尽的魔力,时间刹那间定格,姚轻舞的掌,停在了桓楚的额头,泪水,一瞬间遍布了她的脸颊。

“你是说,你是北辰的徒弟?北辰,他还活着吗?”姚轻舞颤抖着问道,脸上是带着泪水的酡红,有惊喜,也有期盼,也有一丝害怕,她怕自己听错了。

桓楚点了点头:“没错,师尊依旧在世。”

姚轻舞的掌,依然停在桓楚的额头,她仿佛忘记了一切,任由泪水倾洒满脸庞。

许久,也许是哭够了,也许是收起了部分伤感的回忆,姚轻舞的嘴角上扬,脸上虽然还有泪水,但是董修涯明显能够感觉到,姚轻舞眉间的一丝阴霾和忧郁,竟然尽数散去。

她轻笑,整个世界都明亮了一分,桓楚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但是姚轻舞下一个动作却让愕然停在了桓楚和董修涯的脸上。

只见姚轻舞化掌为抓,手腕轻巧的一抓一拨,将桓楚一下子转过了头,让桓楚背对自己,紧接着,姚轻舞一脚踢在了桓楚的屁股上,将桓楚踢飞了出去。

“小子,调戏师娘很有成就感吗?”姚轻舞喝骂道。

如果有熟悉桓楚的人在此,肯定会为桓楚鸣不平,因为桓楚说话素来都是这样,不到最后一刻,谜底总是被他隐藏起来,他可没想调戏姚轻舞。

董修涯纠紧的心也放下来,还好没有打起来,看到桓楚被踹飞,董修涯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舒爽,这家伙,真的很欠踹。

不过很快,董修涯就有些震惊的望着桓楚,他竟然是江北辰的徒弟!

江北辰,与一般的修士不同,这个人实在是太出名了,不过却是恶名,血屠者江北辰,在整个人族的九州之地,都是可以止小儿夜啼的凶名,传闻中,江北辰修习一种奇怪的魔功,需要生喝人血,鲜啖人心因为终日与血为伴,江北辰所到之处,百里之外都可以闻到一种骇人的血腥气。

在董修涯的认知中,江北辰可以算作民间传说中厉鬼幽灵一类的凶神,却想不到竟然真有此人,而更让董修涯想不到的是,倍受人尊敬的人族阵法大师桓楚,竟然是江北辰的弟子!

而且看姚轻舞的表情,董修涯就知道,江北辰竟然与姚轻舞有过一段时间的爱怜,这太过匪夷所思了。

看到董修涯惊讶的表情,姚轻舞有些骄傲班的说道:“怎么,你也知道江北辰的大名吗?我早就知道,他注定是要扬名天下,受万人崇敬的。”

桓楚被踢的飞远,此时打了个滚站了起来,然后苦笑着说道:“师傅的名字,如今九州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却不是受人崇敬,而是一种极大的恶名。”

姚轻舞一阵愕然,然后大声喊道:“恶名?这怎么可能,北辰素来心怀人族九州,渴望对人族有大作为,怎么可能会有恶名?”

“事实就是如此,师尊如今的名字,真的很不好。”桓楚有些唏嘘的说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姚轻舞攥紧了拳问道,看得出,她对江北辰的一切都非常关心,而且,她并不知道如今江北辰的名声。

董修涯也忍不住竖直了耳朵,想要倾听这段秘闻。

“其实,与淮山之会有关。”桓楚说道。

听到淮山之会,姚轻舞的脸色一下子大变,所谓淮山之会,其实是云逸仙居初建之时的一场盟会,那时候,云逸仙居初建,不少云逸仙居的仇家对云逸仙居虎视眈眈。

姚轻舞当时可以说是举世皆敌,可是姚轻舞的战力太强了,许多人渐渐放下了恩怨,淮山之会就是一种对几个大门对云逸仙居的妥协,他们认可了云逸仙居,不愿意继续与云逸仙居为敌。

那是姚轻舞在修士道路上最为得意风发的时刻,往昔的敌人,一个个从俯视,变作正视,然后变作仰望而摇尾乞怜……

可是那一夜,也是姚轻舞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