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皆苦
……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星光点点，华灯初上……
牛宇一看着被他画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无意识地把玩着手里的钢笔。
繁复的箭头与词汇，代表着他对于另一边关系的认知。
“限制战场的话……”牛宇一圈出了一个单词，“黑社会……么？”
“既然大家都是有脸面的人，那么，不体面的招数，还是不要用了吧……”
牛宇一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金律师，有些事情，需要我们去做……”
……
“呀，牛静一！”
“是，欧尼……”
“晚上，聚餐，我就不去了，免得孩子们不自在。”
“好~”
“但是，裴珠泫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你，必须事无巨细地，汇报给我！”
“呃……”
“嗯？”
“是！”
“要记得，把话题往我身上引！”
“这个，欧尼……”
“哼哼……”
“知道了……”
“这还差不多，乖，到时候我，你伟大的嫂子nim，会请你吃大餐的~”
“……好。”
……
S.M新大楼，一楼咖啡厅，一处不那么显眼的角落里。
“欧尼~”
“抱歉，真理，我来晚了。”金泰妍将手上的橙汁放到桌子上，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揉了揉脖子，“哎一股，累死我了~”
“没关系的，欧尼，嘿嘿~”
“真理，你……”听到崔雪莉声音不太对，金泰妍连忙抬起头，“喝酒了？”
视线里，脸色酡红的崔雪莉眼睛雾蒙蒙的，嘴角还带着不知所谓的翘起，再加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酒味，不管怎么看，崔雪莉都是有点喝多了的样子。
“嗯，喝了一点点~”崔雪莉憨笑着比划了一个酒杯的手势，“就~一~点~点~哦~”
金泰妍担心地看着崔雪莉，“真理……”
“不~开~心~就~应~该~喝~点~酒~”崔雪莉抓了抓头发，“这是谁告诉我的来着？”
“唔，我想想……”
“哦，崔在浩xi~”
“欧尼，你知道他是谁吧~”
“我的男朋友哦~”
“他还说，喝点酒，上床会更有感觉哦……”
“够了……”金泰妍蹙起眉头，打断了崔雪莉，“真理，你喝醉了。”
“嗯，我啊，喝了好几杯烧啤呢~”崔雪莉重重地点了点头，“所以，我是喝醉了，嘿嘿~”
“欧尼，我现在，真的真的，很开心哦~”崔雪莉笑着，眼睛弯成了明月，可眸子里，却散落着点点不知从何而起的黯然。
这是开心么？还是，她，变得，麻木了？
崔雪莉，这是，怎么了？
金泰妍想问，但面对这样的崔雪莉，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似乎，此时此刻，不管问什么，都是错的。
可是，什么都不说……么？
就在金泰妍举棋不定的时候，崔雪莉主动开了口，打破了这一片难熬的沉默，“欧尼，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喝酒么？”
不等金泰妍回答，崔雪莉就自顾自地将话题延续了下去，“少女时代队长，人气idol，友善的前辈，懂礼貌的后辈，以及，恋爱中的普通女人，欧尼，这么多角色，你是怎么做到无缝衔接的？”
“你，难道就没有迷茫过么？”崔雪莉目光有些飘忽，手指在桌子上无意识地划来划去，“迷茫，究竟哪一个金泰妍，才是真正的你。”
金泰妍抿了抿嘴，“真理……”
崔雪莉唇角的弧度愈发明显，“欧尼，你知道，在我们眼里，你，是什么样子的么？”
“事业，感情，就像是被命运所垂青一般，每一样都无比顺利，顺利到，让人嫉妒……”
“欧尼，你，真的开了一个很坏很坏的头啊……”
“原来，idol，也是可以找到真心的……”
崔雪莉现在的状态明显不正常，最起码，这些话，已经不仅仅是酒后醉话了。
金泰妍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困难……么？”崔雪莉单手撑着侧脸，笑容渐渐空虚，“欧尼，静一……又要出道了……对么？”
沉默片刻，金泰妍点了点头，“是。”
“真好啊，出道……”崔雪莉眼中闪过一丝怀念，“那个时候，虽然很累，但却很开心，不像现在……”
金泰妍搅动着手里的橙汁，“嗯……”
骤然间，崔雪莉提出了一个问题，“欧尼，公司，是没有足够的资源，去维持三个女子组合的，对不对？”
“真理……”
“欧尼，不用骗我，我知道答案……”崔雪莉自嘲地笑了一下，低下了头，“我们，要被公司放弃了……”
“哦，不对，不是放弃，公司怎么会主动放弃呢，多难听啊……”崔雪莉歪了歪脑袋，“应该叫，逐步减少资源的投入……”
“也对，前面有站在顶点少女时代，后面有前途一片大好的新人女团，我们这种，不上不下的，又算什么……”
金泰妍张了张嘴，很想否认，可大家都不是新人，也不是傻子，摆在眼前的事实，说谎，除了自我安慰，又有什么意义呢？
“欧尼，你知道么，我，我们，嗯，很多人，都想要复制你的生活……”
“宇一oppa，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那么，是不是，我也找一个这样的男朋友，就可以收获和你一样的幸福呢？”崔雪莉喃喃自语，“可是，为什么，我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欧尼，我，真的好累啊……”
“真理……”金泰妍握住了崔雪莉的手，“累了，就休息吧……”
“休息？”崔雪莉半阖着眼眸，轻笑道，“欧尼，我，有休息的资格么？”
“你……”金泰妍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欧尼，资助者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金泰妍完全没有想到，崔雪莉会主动提起这件事，一时之间，有点愣住了。
“也对……”崔雪莉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金泰妍，缓缓收敛了视线，“欧尼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欧尼，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没有拒绝这种事情……”
“是被威胁了？还是有什么不得不这样的苦衷？亦或是其他什么无法言明的原因……”
“如果，我告诉你，这一次，只是到了我付出代价的时候，欧尼，你会怎么看我呢？”
“代价……”金泰妍想起了什么，蓦地睁大了眸子，“难道……”
“一部电影的女主角，换一个晚上，欧尼，你认为值得么？”崔雪莉醉眼惺忪的瞳孔中蕴含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讽刺，“而且，我的价格，还不错，不是么？”
金泰妍有点着急了，“真理，你怎么能……”
“欧尼，你忘了么……”崔雪莉依然在笑，只不过，笑得没有丝毫灵魂，“这，才是娱乐圈真正的样子……”
“有了野心，有了欲望，与深渊达成交易，选择出卖一些东西，这，很公平，对不对？”
崔雪莉不断提出问题，是在寻找答案么？
或许吧。
可在金泰妍眼中，崔雪莉此举，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接受这丑陋的世界。
“崔子xi呢？”金泰妍问道，“他，知道这些事情么？”
“他……”崔雪莉嗤笑一声，“他知道与否，有区别么？”
“最开始，我以为，他和宇一oppa是一样的……”
“只可惜，这份期望，也就只是期望罢了……”
“他，终究，只是一个rapper……”
“恰好，我需要一份慰藉，他贪恋一份肉欲，各取所需，互不干扰，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眸子里，映着崔雪莉越发流于表面的笑容，金泰妍心里泛起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由攥紧了崔雪莉的手，“真理，不用答应那个所谓的资助者，所有事情，交给我，我会处理……”
“找宇一oppa帮忙么？”崔雪莉打断了金泰妍，默默抽回了手，“欧尼，这一次，你能帮我，那以后呢？”
“欧尼……”崔雪莉替金泰妍将她垂落的鬓发拢了回去，“你能帮我一辈子么？”
“我……”金泰妍顿住了。
“世人皆苦，唯有自渡。”收回手，崔雪莉自嘲地笑了笑，“这话，说得可真是露骨啊……”
“真理呐……”
“金泰妍，知道我为什么今天会叫你出来么？”
“我想让你知道，我很羡慕你，也很妒忌你……”
“我诅咒你，诅咒你终有一天，会失去你现在所珍视的一切，会沦落到和我一样的境地……”
“没错，这才是真正的崔真理，一个生性放荡，不知收敛，肆意妄为的坏女人”
“所以，金泰妍，为了让我这个坏女人失望，乃至于绝望，请你务必要继续幸福下去……”崔雪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一种决然，站了起来，“好让我知道，如果，我做了不一样的选择，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
……
“金泰妍，我讨厌你……”
“欧尼，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