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两百七十六章:视若生命
沈机白似是猜出百里安想要问什么,“你是好奇燕破云成名数十万年之久,他体内的灵根,又怎会出自于我手?”
百里安道:“看燕破云的模样,他虽有动摇,似乎却并不相信。”
沈机白勾起苍白的唇角,道:“他并不相信,是因为他成名之年,我并未来到这世上,一切都像是一场荒谬的谎言,可让他动摇的是,在这世上,确实存在穿梭时空之术。”
百里安眼瞳微敛:“穿梭时空之术?”
“不错。”沈机白继续用笃定的语气说道:“穿梭时空之术,同样是仙禁之术。”
何为仙禁之术,那自然是不为仙尊祝斩所掌控习知之术,才会称之为仙禁之术。
仙尊祝斩熟知道法仙术三千万,旁人无法触及的天帝宝库之中的至高玄学,他皆已修炼至大乘,早已能够融会贯通。
便是连寻常仙人都不曾涉及的魔族秘法,他虽不会以身入学而习,却也会剖析其中强大与弱点,了解通透。
唯有魔族之中,魔君修炼之秘法,不为外人所知,纵然是仙尊祝斩,也无法窥得以外,在这六道之外,还流传着,仙魔都无法悉知触及的天外之法。
而这种天外之法,大多数都出自于九门之中。
正如百里安在鬼山之下,所得的青铜门,其中禁忌之法,在于‘名字’二字之上。
沈机白的声音再度徐徐响起:“昆仑有传说,回廊天渊,六道不守之地黄金海,十万丈海域之下,藏有一门,名曰‘黄金之门’,而这黄金门内,就藏有时空穿梭之术。”
时空穿梭之术之所以能够被评定为仙道禁术,并非是因为此术有多邪恶,破坏力强大。
而是时空、时间本就是遵循六道自然规律而变化存在之物,正如四季更迭,阴阳轮转,阴晴圆缺。
如若此术一旦流泄在外,随便一名修士在暗中修行此术,或许在千万年之后,习成此术,一朝传送至太荒混沌时期,将神性初成的仙魔尽数扼杀于摇篮之中。
又如何还能够有如今的仙尊祝斩,又如何能够有如今的仙道煌煌盛世。
此术一旦外泄的危害性实在过于巨大,被划分至仙道禁术里并不为过。
可是……
沈机白今日既有如此之言,那岂不是意味着……
在这世上已经有人习得了这穿梭时空之术?!!
尚昌是在百里安之后反应过来,他脸色瞬然煞白,惊骇得失魂落魄:“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在这万古岁月里,当真竟有人穿越过了那十万丈黄金海,进入到了那扇门中去?”
百里安语气低沉:“能够做到这一点的……”
那妇人唇角上挑,半笑不笑,接过百里安的话,语气笃定道:“只能是那位圣主娘娘了。”
“不可能!”尚昌想也没想的急声反驳道:“九门乃是六道禁忌,纵然是五尊仙!纵然是天地至宰的祝斩陛下!也绝不可触碰九门之秘。
越是神位圣阶者,触犯因果带来的天谴惩罚,便越发不可估量。
这其中的因果之线,一旦被触乱,那将会迎来一个比混沌时期还要可怕的时代,娘娘她不可能如此没有分寸。”
沈机白坐在轮椅上,十根手指交叉轻放在自己的腿间,冷静说道:“虽然只有昆仑神主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但不会是她,哪怕委托我为燕破云炼制灵根的背后之人是她,掌控黄金门之力的人,却不可能是她。”
那妇人不解问道:“为何太子殿下如此笃定?”
沈机白道:“若昆仑神主掌控黄金门,那便证明她身具野心,如今又怎会安居天外之境,不理世俗。
她若拥有黄金门的力量,这天下六道,当为易主,又怎会嫁一个不愿嫁之人,终日为君皇所累,麻烦不断,连寒羽池都丢了去?”
听沈机白这么说,神情激动的尚昌这才松下了紧绷的心弦。
百里安听沈机白的意思,似乎对于那黄金门之主的身份有所了解,问道:“你知道这黄金门之主是何人?”
“很遗憾。”沈机白却是摇了摇首,道:“我只能肯定的是,当年来取灵根时的那个人是一个女人,她并不是昆仑神主,但她体内流露出来深不可测的气息,却是与昆仑神主一样浩瀚如渊,让人无法窥测。”
一个女人?
并不是昆仑神主沧南衣,却有着可与她比拟媲美的浩瀚气息。
这也就意味着,纵然掌控黄金门者并非是昆仑神主,那这真正的门主怕是与沧南衣暗中也有所合作联系。
百里安道:“那依你之言,若当真有人掌控了黄金门内的时空穿梭之术,那以此人之实力,又何必躲躲藏藏,纵然是仙尊祝斩,怕是拿她也无能为力吧?”
沈机白摇首道:“至于是何缘故,其中又有那些因果关系,就非是我所能够了解的了。”
百里安心中权衡片刻,想来也是那黄金门既做为禁忌存在,其中神秘的时空之力,又岂是能够为人轻易掌控的。
多半是这门主并未将黄金门的力量完全掌控,无法得心应手的使用,若是提前暴露身份,多半是会引来仙尊祝斩的诛杀。
在沈机白这得到解惑后,二人也并未再多做什么其他深聊。
沈机白在那妇人的护送之下,离开了神罚森林后。
尚昌看着这满地头颅滚滚的残尸,心情一时复杂至极。
百里安倒是不担心留下这一地残尸头颅,会让昆仑净墟亦或是真仙教的人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这神罚森林会开放数月之久,这山中恶妖无数,这些尸体的痕迹,可留不长久。
“走吧,你还想在这破林子里待多久?”
听到百里安的声音响起,这一次他并未用伪声,尚昌如梦初醒一般看着百里安与他身后那身材格外纤长的银发女子。
在确认百里安身份后,并且能够肯定在这山居中的日子下来,百里安一直都在隐藏着自己的实力。
本应该感到愤怒的尚昌,却不知为何,竟是动不起气来。
他皱眉看着百里安,问道:“你为何会来神罚森林?!”
听百里安的语气,他竟并不打算在神罚森林之中久留,这也就意味着,他对森林之中的恶妖们并不感兴趣?
难道说……他竟当真是专程来救自己的?
百里安道:“我若不出现在这神罚森林之中,等你死后,相信尝到甜头的真仙教教众在要不了多久的来日,便会压着齐善出现在这片森林之中。”
尚昌不可置信道:“是齐善让你来神罚森林中找我的?那怎么可能?!”
自己的弟弟最重原则,怎么可能将自己兄长的性命寄托于一个尸魔质子身上。
百里安慢条斯理地收着手指间的透明丝线,淡淡道:“可事实证明,你的弟弟此刻正守在小山居中等着我们回去,而你,确实也活了下来。”
尚昌一时哑然,他憋闷了许久,到底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纵然前不久百里安还救下了他,他仍旧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可能能够解下仙尊大人的月光锁,你隐藏修为实力,是不是别有用心?我告诉你,你若是敢对昆仑净墟不利,便是你方才救过我,我也不会对你留情的。”
百里安侧眸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难不成你还要去告状?”
尚昌一张脸顿时涨如猪肝。
百里安慢悠悠地解下了身上宽大的披风,披风之下,是一对铁链银钩,正是那月光锁,正牢牢地封印在他的双骨之间。
在尚昌睁圆的目光下,百里安满眼无辜道:“你位面也太高看我了些,那可是仙界至宰的封印,我还是一只尚未成年的尸魔,如何能够解得开。”
尚昌莫名感到心虚,结巴道:“可是方才你方才明明……杀了那么多人……”
“哦,你说这个啊。”
百里安手指轻抬,那两只小人偶跃然指上,灵巧手舞足蹈。
“我不过是借着这两个小家伙的便利来杀人罢了。”
尚昌看着那两个混不起眼的小家伙就头皮发麻,那么多真仙教教徒,包括实力最强的真羽大师兄,都死在了这两只人偶上。
可偏偏的,他有在那人偶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气息,却能够瞬杀那么多合神境的强者。
“它……它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百里安眼睛也不眨一下的说着瞎话,又啊了一声,道:“这是我在人间一相好的姑娘送我的护身符,她知晓我得罪了君皇陛下,兼之我这尸魔的身份,更是担心我在山中的日子被人欺负,所以特意送了这两个小玩意儿给我。”
“相好的姑娘?小玩意儿?”
百里安眉毛一台,笑道:“那可不,我那姑娘的实力,可不比沈机白的那位忘忧客差呢。”
尚昌竟是个极好糊弄的,竟当真也信了去,他皱眉打量那两只小人偶许久,道:“也得亏轻水大人仁慈宽厚,没有收了你身上的随身物件,不然纵然是你那相好的姑娘为你准备再多,怕也是无济于事,不过你担心地倒也有道理,经此一事,我也算是瞧出来了,那君皇陛下当真是个小心眼的家伙。
便是娘娘这些年,实力修为心性皆在他之上,他心中怕是藏了不少情绪,他创者真仙教,如今想来,怕也是为了处处压制针对娘娘。”
说到这里,尚昌犹豫了一下,接着又道:“其实你能留个防身之物,只要不用来害人,也是在情理之中,今日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放心,只要你不害人,我一定不会上报轻水大人的。”
百里安踢了踢脚底下一颗头颅,表情依旧无辜:“可是我已经害人了啊,莫约七十几个吧,都死在这了,一个不剩呢。”
尚昌表情一窒,都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嗫喏了半晌,才给百里安打着圆场道:“那你这也是情有可原……”
百里安余光之中扫视着那银白色的纤长声音,面上故作纯良的无辜模样收了起来,忽正色道:“小白龙的身份接下来,我能藏就藏,昆仑仙民多数都藏有一颗桃源之心,我尚且不必多做在意,但真仙教不同,他们皆是君皇乘荒的眷属,来自于上清仙界,一旦小白龙哪天身份藏不住了,那就意味着,我会与真仙教为敌。”
尚昌神情一凛,再度沉默了下来。
良久,他看着百里安的背影,幽幽开口道:“如若有一天,真仙教的人会再次威胁到齐善的性命,我虽力薄,却也不惜一切,与之为敌。”
一直保持安静的白少颜忽然开口问道:“为何威胁齐善的性命,你就要不惜一切代价,与真仙教为敌?”
尚昌一怔,他看向那容颜美丽的银发女子,许是妖仙一脉对于龙族这种庞大古老又神秘的种族有种天生敬畏之心,语气变得明显恭敬起来:
“额……回小白大人,齐善是我的至亲之人,我将他看得比我的性命还重要,有人若是敢打他的主意,我自然是要与人拼命的。”
百里安走着走着,忽然袖子一紧,在身后被人给扯住了。
他回首,正迎上白少颜那张不染泥泞的纯净容貌,毫无人类情绪的面孔上看不出丁点异样,只见她将脑袋微微一歪。
泛着鎏银光泽的龙角在星辉月光下折射出璀璨的碎光,她那双幽紫却又澄澈的双眸直直盯着百里安瞧,目光竟是认真的:“所以主人不惜与真仙教为敌,也是因为将我视得比性命还重要?”
百里安一下子怔住了。
尚昌也十分懂事地乖乖闭上嘴巴,只是眼神不太老实地露出了八卦之光来。
还未等百里安说话,小白龙拉着百里安的袖子姿势不变,自顾自地认真点了点头,道:“事实定是如此,当年在罪剑池中,主人救我,不惜与同宗之人发生争执,原来从那时候起,我便成为了主人的命。”
啊这……
这是什么逻辑性。
百里安纵然是心再如何好,也不至于随意见到一只小动物都视若性命般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