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古谱残局

“这个好说，唐弈雨，你过来！”唐闳露出了自信的表情，同时很和蔼地招呼唐弈雨到自己身边。

唐弈雨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刚刚被苗开石打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他走到唐闳的身边，有些不敢看他，看到唐婉的目光，更有些不好意思。

“孩子，你我算是有缘，都是唐姓，我有意收你为义子，你看如何？”唐闳继续用和蔼的语气说。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苗江，反应最为强烈：“唐闳，你这做法也太绝了！好，反正也是赌局，我倒要看看这个小鬼有什么能耐。陈辉先生，咱们走。”

陈辉拱手向众人道别，而郭朝则轻轻拉住了他：“陈辉先生，我与苗江有过接触，他并非善类，万事小心。”陈辉轻点了一下头，也挑了一下眉毛：“我自有分寸，郭道长放心！”

激动万分的唐弈雨已经不知所措，在原地站着看着唐闳的目光有些发呆，漂泊了许久，没想到在绍兴城找到了安身落脚的地方，而且是这样的大户人家，唐弈雨还没反应过来。

郭朝在一旁笑着说：“唐兄，你这可是发善心了！这孩子孤苦伶仃，确实是个苦孩子。徒儿，还不快见过义父，赶快磕头！”

唐弈雨没了主意，听到师父这么说赶忙跪下，连连磕头。

唐闳看得开心，将唐弈雨扶起：“好了孩子，婉儿，你快带你的弟弟去换件衣服，让佣人找间房间让他住下。”

郭朝有些好奇地问：“唐兄，我有一事不明，你刚刚说了什么让苗江如此愤怒？”

“郭兄弟，这绍兴城中苗大官人的名号谁人不知？可我唐家与他并非同类，偶然间相识他却始终与我亲近，甚至想让小女许配给他的儿子苗开石，我自是不会同意。刚刚说我也与他打赌，我赌我唐府若有人胜过他的儿子苗开石就不要纠缠。而后我说就让唐弈雨代表我唐府与他打赌，他有些愤怒，我看弈雨这孩子天资不错，而且比较善良，出身孤苦，便说要收他为义子。”唐闳解释道。

“原来如此，一举双得。徒儿，以后可要好好地学武功，不能辜负了你义父的信任！”

唐婉将唐弈雨带走，府上的佣人帮助唐弈雨收拾了一个房间，而自幼独立的唐弈雨总是帮着佣人忙这忙那，这让佣人有些不习惯。唐闳也给郭朝安排了一个房间，将府上所有的棋谱典籍送到了那里，方便郭朝研读，同时也方便郭朝教唐弈雨武功。

忙了许久，一直到夕阳西下才忙完，唐弈雨在屋里收拾着自己的包裹。这个包裹陪着他从庐州城到了这里，已经满是污秽。唐弈雨将里面泛着臭味的衣服一件件取出时，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师妹、师父还有师兄弟。

一直开到包裹的最后，包裹中的那个小包裹是师妹王昕临行时落在他这里的，一直也没有机会打开。此时终于有了空闲的唐弈雨将包裹打开，里面竟是一个不薄不厚的书。

“焕心乌鹭集？这是什么东西？”唐弈雨自言自语地说。打开书本，上面纵横的线和黑白的图形一下子吸引了他。

“师妹怎么会有棋谱？”唐弈雨对棋谱很是热爱，一翻身躺在了床上开始观看。粗略一翻，手中的棋谱当中有二十大局残局，里面有残棋的落子分析，行棋方向还有残局解法，每一局都能让自己一方起死回生。

正在入神间，门外传来了唐婉的声音：“弈雨，快与我去见爹和娘，他们叫你！”

唐弈雨一下子起身，将棋谱塞进了枕头里，而后动了动脖子，抻了抻自己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气才出门。

唐婉正站在门口，旁边有佣人跟随。刚刚下棋时的粉衣换成了洁白的白衣，脸上也略有些粉饰，像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夕阳的阳光照在了她的圆脸上，带着灵气的眼睛此时多了一份和蔼和调皮。唐弈雨不禁又看傻了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傻傻地念了一句：“姐姐……”

旁边的佣人看出了唐弈雨的失态，不禁有的捂嘴笑了，有的侧过了脸，只有唐婉还是一副单纯的样子：“弈雨快走吧，爹娘在等咱们！”

随唐婉见过了唐闳夫妇，唐弈雨与义父、义母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晚宴。唐闳嘱咐了一下明天早晨的认亲仪式，晚上让唐弈雨沐浴更衣，整理衣着、头饰。晚饭期间并没有看到唐婉的踪迹，唐弈雨左顾右盼的，被唐闳戳穿了心思。唐闳看他天真朴实，便告知唐婉已经去读书了，从明日也开始安排唐弈雨与她一起读书。

第二天，唐府上下一片热闹景象，唐弈雨认父和拜师的仪式在一道举行。唐闳和郭朝自是都很高兴，一个收得义子，一个收得徒儿，都算是难得的喜事。

仪式之后，郭朝叫唐弈雨到自己的房间，开始学习武功的根基。问起了唐弈雨是否有武功时，唐弈雨透露了自己曾在黄衣镖局学武的历史，谁知这引起了自己师父的兴趣。

“哦？黄衣镖局？可是王鸿飞镖头的那个黄衣镖局？”

“正是！只是金人入侵，镖局的人都被冲散了。”

郭朝踱了几步：“那你可曾知道，镖局当中的人都在习练什么武功？可否有人在学习棋艺？”

“我学的都是一些基础的动作，主要是为了强身健体。我当时的师父也就是镖头经常与我父亲下棋，但是好像水平很差。其他人我没见过有人学棋啊。”

“哦哦，这样啊！徒儿，黄衣镖局的武功与我天坛教武功相去甚远。每个人对于武功的理解不同，所用的武功招式自然也就各有所长。我天坛教深得道家气功之心法，认为习武之人最先学的一是身体根基，二则是内功心法，三才是武功招式。内功越深厚，所用的武功招式就越得心应手。你在镖局学习时是否学习过内功？”

唐弈雨连连摇头，似乎完全不懂师父在说些什么。

郭朝微微一笑：“徒儿，不必着急，师父先教你呼吸吐纳的方法，这个方法你随时随地可以修习，让你呼进的气尽量向丹田处聚集……”

一上午的武学教学后，郭朝径自在屋内研习棋谱，唐弈雨则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武学世界。在镖局里，师兄和师父更多的是让自己扎马步，举重物，跳上跳下的，从没有学习过这样的武学。

到了下午，唐弈雨在佣人的引领下与唐婉一同在书房内学习诗词。对于几乎没有读到过诗词的唐弈雨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而且，与唐婉一道学习，唐弈雨在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唐婉饶有兴趣地将自己读过的、学过的都与唐弈雨一同分享。平日里没有伙伴的她，突然多了一个弟弟心中自然也很高兴。

姐弟二人学累了，在院内走走，看看府院的景色。而唐婉对于唐弈雨过去的生活非常感兴趣，于是唐弈雨就向她讲述自己习武的经历。走累了学乏了，就对弈一局。

晚上唐弈雨在自己的房间，回想着这一天的生活，心里有说不出的开心，自己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突然间衣食无忧，有名师指引武功，更有唐婉在身边能够一同学习诗词，还能对弈，唐弈雨体会到了从未体会的快乐。

拿出枕头底下的古谱，唐弈雨开始演习着古谱上精妙的招法。屋内有围棋可以摆放，爱看棋谱的他点上灯，在灯下摆上了第一局的残局。古谱的招法果然奥妙，演练了一局后不禁让唐弈雨拍案叫绝。

“如此厉害的古谱，我要好好地背下来！”唐弈雨暗下了决心，只是有的招法还是让他有些理解不了，不过能看出每一个招法都有它的意义。

这样的惬意的生活就这样一直持续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唐弈雨在武功、棋力甚至诗词方面都有了巨大的进步。尤其是对于古棋谱的研究，唐弈雨已经能够将古谱中的二十局招法的演变牢记于心，只是有些招法的意义还有些不容易理解。这期间唐弈雨曾把古谱分享给唐婉，为了让唐婉与自己能够有一些共同的事情可以做。而唐婉很喜欢和自己这个义弟分享生活中的一切，与他一同参悟古谱。

一日正午，秋风扫过庭院，郭朝与唐弈雨在院落中演练天坛剑法。此时的唐弈雨剑法已经初具雏形，一招一式很有一番侠士风骨。留出了胡须的郭朝轻轻抚着自己的胡须，满意地看着唐弈雨练剑。

“徒儿，这天坛剑法你太过拘泥于招式。记住，咱们天坛教的每一招每一势都是由内力带动外力，将气凝于出招的手或脚上，才能有最大的效果。你这内功尚不够纯熟，很多招式像是花架子，要更多地修行内力才是。每天早晨的功课在做吗？”唐弈雨的剑法刚刚演示完毕，郭朝便开口指导。

“都在按照师父的安排去做！师父，比武将至，我这内力还不能达到您的要求。倘若比武输了……”唐弈雨露出了一副不自信的样子。

郭朝用拳头打了一下唐弈雨的肩头：“不许胡思乱想！怎么可能会输？你看你，这几年变得人高马大，还得了我的帮助，怎么会输？”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三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此时的时间来到了南宋绍兴十四年。唐弈雨摸了一下自己的下颚，已有胡须长出，自己已然十六岁了。

“少爷，老爷叫您去一趟客厅，说是陆公子来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