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章 独角雪牛

传说，开天辟地之初，天地有许多异兽秉鸿蒙紫气而生，具有无穷神力，积蓄磅礴煞气，喜杀戮，性嗜血，横行天下，翻天覆地，搅得日月无光，纵是神通广大的上古大神也非其敌，其代表为上古时期凶残暴戾的四大魔兽：潜龙、九幽、阴烛、云霓。四大魔兽外，尚有一类异兽，虽由鸿蒙紫气化生，生时颇带杀戮戾气，但繁衍生息若干代之后，得到祥和混沌青气的滋养温润，山川日月灵秀之气的陶冶，戾气已然消失，秉性温和，此类物种深为世人所敬爱亲近，称之为灵兽。

诞生之初，人类在万千物种中并非出类拔萃，与一众身躯庞大、灵力强横的异兽相比，实在是渺小之极。然女娲造人最奇之处，便是不但赋人以五彩神石（造骨）、鸿蒙水（造血）、混沌土（造肉）造就的灵躯，还赋人以异于飞禽走兽的智慧性灵。五彩石为天外神石，晶莹剔透，神力充沛；鸿蒙水为万水之宗，生于天地之先，亘古永存；混沌土为万土之源，先天地万物而生，与宇宙同源，历千世万劫而不灭，因此以五彩神石、鸿蒙水、混沌土混合形成的灵肉可吸收天地灵力，永无止境提升自身力量。人类肉身本是灵躯，又兼有不同于飞禽走兽的性灵，可谓是得天独厚，是以出生时虽远逊上古异兽，但若干千年之后，以伏羲、祝融等为首的上古大神刻苦修行，隐然凌驾于众异兽之上。双方为争夺新生世界的统治权，在浩瀚天地展开了一场场神魔之战，此战绵延数千年，最终以人类大胜、异兽战亡殆尽而告终。

此后，人类势大，生生不息，占据了繁华世间最为肥沃的中原大地，苟延残喘的异兽后代不是被驱逐到穷山恶水的蛮荒沙漠戈壁，便是逃到极阴酷寒的北极冰原和极热酷暑的南极火岛。

南极火岛终年酷热，宛如火炉，表面皆为灼热如炭的砂石覆盖，形成了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戈壁，寸草不生，生物繁衍艰难，堪称人间绝境，世人深所畏惧，极少涉足。

与之相反，北极冰原虽四季为冰雪覆盖，寒冷彻骨，但冰原之上，凌寒而生的生物遍地皆是，物产丰富，更多上古异兽遗族踪迹。其中名声最大、灵力最强的异兽，非独角雪牛莫属。

世间传言，独角雪牛乃上古魔牛遗种，尊为冰原守护神。浑身雪白，体型如山，身高千仞，体长千仞，头上生有一角，无坚不摧，两只红光潋滟的大眼睛竟比西湖还大。据说，在冰原上遇到雪牛的人，几乎无一生还。此物之可畏，可见一斑。

十六岁的金叹月，看着眼前这头传说比泰山还大的独角雪牛，想起日前听到的种种传言，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脸上带着稚气，举手投足间却分明是位修真高人风范的少年，淡着一袭青衫，腰间系着绿玉，身躯瘦长，双臂自然垂下，卓尔而立。他双目炯炯有神，漆黑瞳仁如夜空中最为明亮的星星，往冰原上就这么随随便便一站，偌大一座冰原居然变得熠熠生辉。

与他隔河相对的，就是那头传说中的雪牛。此物身躯确实高大，但远没有传说中恐怖。但见它浑身雪白，毫毛根根竖起，宛如寒冬腊月屋檐上倒挂的冰棱。头上独角文采鲜艳，十分娇艳。单从外观上看去，不过是一只笨拙中不失可爱的庞然大物。

金叹月远远估算，觉得它身高约摸在五丈左右，身长大约七丈，虽没有传说中夸张，却也不愧为罕见罕闻的怪兽了。更兼它一身灵力充沛，如洪流一般难以束缚，似欲破体而出，其身雪白几乎与冰天雪地融为一体，若是不声不响，旁人哪里看得出来？

虽然早就看出此物难缠，本来不愿招惹。可是它就凶巴巴地杵在必经之路上，大摇大摆地摆出一副“谁敢越雷池一步就要谁死无全尸”的霸道架势。

硬闯吧，不一定打得过；绕道而行吧，此处两面俱是万仞高的雪山，若是绕行，不知要走多少冤枉路。

无奈之下，金叹月只能低声下气地找它商量：“喂，兄台，能否给个面子，让小弟借道过去？”

独角雪牛的两只眼睛很大，稀奇的是，它的眼珠呈现金色，与周身的雪白色鲜的对比。听完金叹月的话，那双金色的眼珠忽然闪烁着一股奇异的光芒，头颅向前伸出，嗬的一声，口中陡地喷出一股热气，然后懒洋洋的摇着头，极尽轻蔑地瞪着金叹月，左蹄高高抬起，重重地踏下去，竟将前方一块巨大的冰石踏成粉碎，意思非常明白：“给老子滚，休想从老子这里过去。再啰嗦，老子把你踩个稀巴烂。”

此处已是极北之地，寒风呼啸，如从地狱吹来，刮在脸上比刀割斧凿都痛。若是普通人在此，只怕早已冻僵。他虽然根基深厚，修为了得，在这般折磨下下，却也有些扛不住。身上愈冷，心里愈不舒坦，只想找个背风的山洞，稍作休息。

可是那怪物大模大样地横在路上，死活不让，委实令人焦躁，最终他还是忍无可忍咆哮起来：“喂，你这怪物到底让不让路？小爷我好说歹说，求了半天，你要是再不让开，别怪我辣手无情，把你的臭角给扭下来。”

独角雪牛虽然不会说人话，但显然懂得人话，之前见他言语还算客气，也就罢了，此时他既已出言不逊，雪牛立刻来了脾气，二话不说，将头猛地一伸，脖子霍地伸长数十丈，头上独角化作震天长矛，越过宽阔的冰河刺向金叹月。

金叹月没想到这家伙的性子如此暴躁，说打就打，上古神兽遗种毕竟非同寻常，在不知深浅之前，他可不敢贸然接招，连忙提起一口气，忽忽向左飞出数丈，落在一块高高耸起的巨石上。

雪牛看着笨拙沉重，行动却异常敏捷，当金叹月向左逃窜的时候，它立刻抬起右脚。

金叹月觉得好笑：“你这家伙，还想用脚踩我啊，你这是狗眼看山低呢，还是狗眼看人低？你以为你的脚可以伸长吗？哎哟…不好…”

原以为他站的位置已经算是附近海拔最高的地方了，以雪牛的身躯，定然踩不上来，怎料雪牛右脚与脖子一样，一眨眼居然伸长数十丈，以泰山压顶之势恶狠狠的踩过来，半点也不留情。

他吓得赶紧闭嘴，身形轻轻一晃，又飞出数十丈，逃到另一块巨石上。

雪牛右脚踏出的力道不衰，砰地一声，重重地踩在那块冰石上，这一踏之力当真了得，如此坚硬的冰石瞬间粉碎。

如此一来，金叹月不免心生几分忌惮，骂道：“畜生，你下手这么狠？好吧，既然你不懂礼貌，别怪我不给你面子，小爷我就来教训教训你，让你看看子午神功的厉害。”

说着，双手在胸前迅速做出几个复杂的手势，口中念出咒语，眨眼就在前方幻化出一个丈许方圆的玄青色太极图形，太极图上光华流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雪牛。“师父把至阴至寒的子午神功和玄门正宗的无上道术融为一体，威力不同凡响，看你这畜生如何抵抗。”

原以为雪牛必然挡不住这致命一击，就算不死也会受到巨创，然而雪牛大口微张，长舌吐出，从喉咙里竟然飞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粗看起来竟比金叹月的神光强上数倍。白茫茫的冰山，经这白光一照，居然黯然失色起来。

金叹月祭出的玄青太极光好似飞蛾扑火一般，恰恰飞进雪牛划出的白光之中，立刻被吞噬掉了，有如泥牛入海，瞬间消失。

北极冰原上的一只怪兽居然会使玄门正宗的高深法术，金叹月吃惊可谓不小，不由失声叫道：“好家伙，原来不是野生的，而是家养的畜生，修炼过玄门正宗的道法。哼，也罢，我就来会一会你，看看你这畜生能修到什么境界。”于是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凝视雪牛，右手一晃，手中出现一柄黑不溜秋的匕首。此物看似平平无奇，其实却是万年寒铁所铸，蕴藏极强的灵力。

雪牛貌似非常厌恶别人骂他为畜生，闻言立刻大怒起来，仰天咆哮一声，显然是在抗议，待见金叹月手中那柄丑陋的匕首出现，微微愣了一愣，然后以惊愕的表情，怔怔盯着匕首，没过多久，它口中发出喝喝几声，眼中讥嘲哂笑竟然毫不遮掩。

无端被一头怪兽嘲笑，金叹月焉能不怒？随即喝道：“畜生，你笑什么？别看小爷的法宝丑陋，却足以在你身上戳几个骷髅。”

雪牛却将头一扬，极为傲慢地俯视着他，意思显然是：“切，就你这把破烂，老子懒得理会。”

金叹月终于忍无可忍，怒骂道：“畜生，你如此嚣张，目中无人，看我怎么教训你。”身形一纵，到半空时陡然化作剑光，冲向雪牛。

雪牛虽在嘲笑，却防御周密，见他纵身飞来，当即独角一横，就势一扫，刮出一阵磅礴的劲风，吹得地上砂石翻滚，雪舞纷飞，想要将金叹月击倒。但是金叹月不愧是名家弟子，道行根基十分扎实，在空中匆匆一晃，换个方向，从旁边袭向雪牛后臀。雪牛纵然敏捷，毕竟身躯过于庞大，在小范围的腾挪翻转哪能和修真高士相提并论？虽知金叹月将要刺它后臀，奈何转瞬之间根本无法翻过身子，危急之下只得提起后蹄踢过去。金叹月行动快捷腾挪巧妙，轻轻巧巧一转，便轻轻松松避开它的后蹄，眼见后臀近在咫尺，心头一喜，暗想：“这下你可完蛋了。”右手高高举起，就要一剑刺去。冷不防察觉到身后气流翻涌，阴风瑟瑟，似有一束强大灵力袭来，心念一动，刚想闪避时，却已来不及了，后背登时感到一阵凉意，紧接着啪的一声，遭了一下前所未有的重击，顷刻间周身骨骼仿佛全被击碎，五脏六腑一番翻江倒海，真是痛彻心扉，难以忍受，不禁大喊一声：“我靠，好痛！”人已如断线之风筝，飘飘扬扬飞出去，摔倒在距离雪牛不远的冰河河畔。

金叹月噗通一声倒在地上，一时间痛的龇牙咧嘴，满地打滚，一时却没想到到底是如何着了道，可是不等他醒悟过来，雪牛得势不饶人，前脚左蹄愤然抬起，又是势大力沉的一脚踏来。金叹月惊呼一声，着地一滚，顷刻间滚出去好远，雪牛这一脚便踩空了，不禁暴怒不已，抬头怒啸。

过了好一会儿，背上疼痛才渐渐消退，但余痛依然还在，令他十分恼火，金叹月一纵而起，指着雪牛怒斥道：“畜生，你还咆哮了，真是岂有此理。你说，你刚才是用什么偷袭我的？”继而一想，自己如何遭袭都不明不白，真是无用之极，怎么好意思追问对头？

好在雪牛并不说话，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怒视着他，眼中全是仇恨之火。

金叹月迅速掸净浑身冰雪尘埃，又要与雪牛大战时，忽然听到北方传来一阵少女的惊呼，不禁一愣，情不自禁朝声音发源处望去，谁知那声音听来不远，一眼望去却只见莽莽苍苍一片苍白，除了此起彼伏皆是一样莹白的冰山雪山外，竟无一个人影，声音不知从何处发来？

不料雪牛听了这个声音，立刻掉转头来，奔腾如飞朝东北方而去，霎时间激的冰原上烟雾茫茫，尽是轻舞飞扬的冰雪，在凛冽日光的照耀下，宛如翩翩起舞的精灵，甚是美观。

金叹月赞道：“好美！”心念一动，将匕首抛之空中，身子轻轻飞上匕首，御剑紧随雪牛而去，想要瞧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