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舅祖父

第二天一早，赵家全家都准备妥当，一起去往宁国公府。当先一辆马车是定国公和大长公主。第二辆马车就是赵母和赵曦。赵爹和两个哥哥则在外骑马，身边跟着护卫随车队守护。第三辆马车是奴仆坐的，第四辆马车是这次带给宁国公的礼物。

在马车上，赵母抱着赵曦告诉她宁国公府的情况，先给她一个大概的印象。

宁国公府韩家，因先祖在太祖皇帝逐鹿中原之时出力匡扶，功绩甚大，与定国公府一样，都被太祖皇帝册封为世袭罔替的宁国公。

韩家一向甚是低调，每一代的子弟出息甚多，但名声在外的只有一两个。宁国公韩磊当年就是韩家声名出众的代表，与定国公一样，被人称为京中双雄。

到了宁国公韩磊儿子的那一代，则变成了宁国公二子韩琒。世人都赞韩琒君子如玉，又文采出众，学识渊博已比得上当世大儒，只不过还年轻，想来再过几年，等沉淀下来，大儒的位置则再要加上韩琒一人。

身为宁国公世子的韩瑜则是默默无名，无甚值得让人称赞的地方，很多人都觉得他霸着世子的位置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更多的人把目光放在了二子韩琒身上。

长子无名，二子出众，长房积弱，二房厚积薄发，韩家还有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有点野心的人都能想到长房和二房会为了这个爵位争夺得你死我活，内宅阴私的残忍从不会低于皇宫。

许多有心人都在等着韩家内乱，以此混乱时机来为自己家族谋取利益。

但韩家却一如往常的平静。兄友弟恭，两妯娌感情甚好，就连两房的子女也是如此。于是有心人又觉得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大家族出身的人都明白，内斗归内斗，一致对外的时候还是不会让外人抓到显而易见的把柄，于是这些人又觉得韩家长房和二房作态虚伪又恶心。

只有韩家自己人才明白，世子韩瑜是怎样一个强大的人，但他对名利看得不重，而韩家需要保持自己的威势，每一代都必须有一个不让人小觑的子弟在外行走。

因为京城的硝烟从没有停止，很多家族就像豺狼虎豹那样在旁边虎视眈眈，只要顶级勋贵露出疲态，他们就会残忍的发起战争，以期把顶头一直压着的家族拉扯下来，好让自己家族上位。

于是二房的韩琒就是被派出来的代表人物。

韩琒很清楚某些人的想法，但他却只为这些人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因为他们从没有正视过韩瑜，不知道他们真正的敌人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人。

当年大家之族陈氏一族挑拨了他们两兄弟的感情，以期引起韩家内乱。结果某人出手，于是不过五年时间，陈氏一族已然衰败，如果没有担得起大梁的子弟和气运，恐怕也就是泯然与众人已的历史。

身为与韩家关系紧密，感情一直深厚无比的赵家来说，赵母作为世子夫人，自然是知道这个事情的，于是她向赵曦第一个介绍的是宁国公韩磊，第二个介绍的就是世子韩瑜，第三个才是宁国公夫人，第四个是二房韩琒。

赵曦一边听着赵母的讲述，一边心里想，世子韩瑜竟然还在宁国公夫人前面介绍，想来不是简单人物。她在心里作了一个标记，重点观察的人选除了宁国公韩磊，还加上了一个世子韩瑜。

赵韩两家隔着不远，马车行驶不过一刻钟就能看见韩家的侧门，所以一路上赵母长话短说，赵曦也只知道韩家大概的人口。

赵曦感觉到车队停顿了一会儿，又听到一些声音，接着车队继续前行，须臾，车队停了下来，赵曦与赵母所坐的马车车门被打开，赵爹的身影显露出来。

赵爹伸手抱住女儿，小心把她放在地上，交给两个儿子牵着，再去扶妻子下马车。

赵曦一下地就看见祖父祖母已经在前面向她招手，见着赵母已经下来，遂与哥哥们一起走到祖父祖母身边。等到赵爹赵母上前，一家人在一个看起来有些身份的中年嬷嬷的带领下坐着小轿过二门去往正房。

她们身边跟着的是大长公主的丫环以及赵母的丫环还有赵曦的乳娘。至于随车一起来的大管家已经带着那一车礼物在前院停了下来，与韩家的管事交接，而送到宁国公夫人眼前的就只会是一张礼单。

小轿是健壮的女仆前后两人抬着，四周只有软纱垂下，刚刚赵曦在外面看的时候就发现从外面看小轿里面只能看个模糊，但她现在坐在里面，往外看的时候就发现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乳娘在旁护着，防止有什么意外。

赵曦看到一路上的风景如画，丝毫不比赵家差，这种原汁原味的古色古香她前世哪里看过，于是此时看得也津津有味。

赵曦明显看到风景的变化越来越肃正，知道目的地可能到了。果然，小轿停了下来，前面的门帘被人拉起，乳娘出现在门帘处，伸出双手，“姑娘，我们到了，来，奴婢扶着你下来。”

赵曦摆摆小手，自己出了小轿。乳娘见怪不怪，她家姑娘从会吃饭起就不喜欢自己能做的事情要让别人来做。

赵曦快步走到赵母身边，牵着她的手，此时她已经看到自己一家人是在一处院落的院门处，祖父与祖母在前，两个哥哥跟在赵爹身边，她和赵母则在一旁。

已经有一群人迎了出来。

赵曦打量着龙行虎步走在最前面的人。

这是一个与定国公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人，身穿一袭宝蓝色长袍，没有大腹便便的肚腩，剪裁合身的衣服下还能隐约看见印出流线型的肌肉。

他肤色与秋收时节的麦子相似，双眉笔挺，双眼炯炯有神，双唇抿直，可见是一个严肃的人。周身还一种内敛的威势，赵曦觉得就好像看到了在草原上打瞌睡的狮子，这只狮子一但睁开眼睛认真起来，必定会展示它作为百兽之王的攻击力。

想来这就是宁国公韩磊，赵曦心里断定。

在中年男人身后一步则站着一个面容温和，观之让人亲近的中年夫人。这位夫人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裙，头上只插了两根白玉簪，耳朵上带着圆润光泽的珍珠耳环，只是这么简单的首饰也丝毫不减她的典雅。

她的身上还有一种贵气，这种贵气与大长公主与生俱来的睥睨众人的贵气不同，这是一种融汇了自身学识、所处的环境而熏陶出来的贵气，优雅而高贵。

这是宁国公夫人，赵曦心内肯定。

未等赵曦继续打量其他人，中年男人已经朝着定国公走来，打了声招呼，“表弟，表弟妹。”果不其然就是宁国公。

定国公回礼叫了一声表哥，大长公主也微笑点头同样叫了声表哥。

中年夫人那边已经拉上了大长公主的手，露出笑容，打趣道，“襄城，难得你出门呀，还是全家一起。哎哟，我都可以想象明天我家的门槛会被那些夫人踩平了，我明天又得应付那些打机锋的人问你来我家的原因了。你可得陪我几瓶花露，要不然我嗓子干了找谁负责？”

大长公主少时只有几个玩得好的同伴，而齐湘则是她少时玩得很好的闺蜜，后来大家一起嫁给这对表兄弟，关系与感情就更加亲近，所以宁国公夫人齐氏都是这样直呼大长公主称号的。

赵曦听到宁国公夫人的打趣，心里觉得这位温柔又懂得调节气氛的舅祖母与严肃认真的舅祖父简直是绝配，互补得恰到好处。

大长公主没好气的看了宁国公夫人一眼，说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来你家了吧，每次来都要带一车你喜欢东西，我有多少好东西都不够给。行了，这次给你带了几瓶玫瑰和茉莉还有藕荷的。”

听到这话，宁国公夫人身后跟着的两个美妇人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丝喜悦和激动。花露在上层贵夫人之间受到热捧的一种无价之宝，无怪乎她们听到大长公主这次竟然带来了花露，会露出激动的情绪。

花露是一种用名贵品种的名花的花瓣经过复杂的工艺制成，可以兑温水喝，润喉只是它最普通的用处。

它有一个奇特的用处就是只要喝同一种花露连续五年，此后身体就会从内而外散发出那股花香。即便不是连续喝五年，而是喝上一瓶不兑水的纯花露，身体也会保持半个月的香味。试想这种花香对于已经嫁为人妇的贵夫人在床帏之间是多么重要。简直是内宅之中争宠的必备手段，同时也可以对外炫耀一番。

这种花露简直是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如果是落在一个穿越女的手上，穿越女会用来大赚特赚，而如果穿越女的背景不强悍，也有可能当天晚上那张配方就会在某大家贵族的书案上被贵妇人阅览，穿越女不知所踪。

但现在配方是在大长公主手上，于是众贵妇只好望眼欲穿，她每年都会制成一些，分一些给皇后和与赵家亲近的人家。

“行，那我去你家也可以。”宁国公夫人挽着大长公主的手亲昵的说道。

“那可不行，你去了我家，不把地板都翻开来搜刮一遍你都不肯走，让你去我家，就跟山匪进了土豪家一样片甲不留。”大长公主笑骂道。

这两位辈分又大身份又尊贵在说话，余下那些晚辈都不敢插嘴，却只听得一个声音插进来说道：“先去正房吧，一大群人围在这里也不行，我还等着见我乖孙女呢。”

是宁国公在旁说了一句，众人无异议，齐往正房的大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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