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病和梦境

其实，除夕之后春节基本也就没什么清闲日子了，刚到初一，各家便要相互走亲戚，有些亲戚其实过去的一年来也没什么联系，也就是逞着春节假期见一见、聊一聊。

余杭市除夕之后便热闹非凡，行人车辆络绎不绝，不时能见到几个亲朋好友在街头开怀大笑。

叶菩提家当然也不除外，初一早上，叶磬便带着叶菩提一一采访了邻居，相互之间欢声笑语。

叶菩提也收获很多夸奖，无非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词藻，像可爱啊，懂事啊，乖巧啊，漂亮啊等等。

其实叶菩提并不喜欢这种习俗，小孩子倒还好，走到哪里都能吃到哪里，只要有吃的喝的玩的他们就能高兴。

不过叶菩提是个大人的灵魂，她知道这些走访只是维持人际关系，透着几分功利，04年这种感觉还不是很强烈，到了后来，这种功利气息会越来越浓。

而且她本身喜静，并不喜欢去别人家里，毕竟是人家，浑身都不自在。

前世她就如此，每年和母亲去姥姥家的时候她就不怎么喜欢在哪里过夜，可能也有没人陪她玩的缘故吧，毕竟姥姥家的孩子都大了，和她没什么好聊的，都是些嘘寒问暖，形式上的东西，这种感觉在姥姥姥爷去世之后更加强烈。

不过现在叶菩提还是小孩，她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一路跟着叶父，一家家的上门拜年。不过她到底是小孩子，也没她啥事，一般都是坐在叶父旁边，静静听着他们聊。

春节就在马不停蹄中悄然度过，叶菩提也迎来了新了学期，她又过上了上上课、学学琴的日子。

值得一提的是秦婉老师说叶菩提的钢琴天赋还不错，学起来很快，以后可以向着这方面发展。

叶菩提觉得倒还好，她前世虽然不会弹钢琴，但是听过很多曲子不是，可能听出感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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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刚开学还没一个月，叶菩提病倒了。

其实这事也不是没有征兆，病倒的前一天晚上叶菩提就觉得有点头晕，她以为是玩了一天有点困，所以也没想很多就睡了。

她那天偷偷跑去西湖逛了一圈，当然也不是她一个人，她还拉上了她的隔壁邻居周扬，周扬是她爷爷奶奶的邻居家的孩子。

他和叶菩提同岁，还在同一个学校上学，自从叶菩提被寄放在爷爷奶奶这里之后，经常能见到这小孩，他也经常找叶菩提玩，不过叶菩提懒得理他，和小屁孩有什么好玩的。

然而叶菩提一般不被允许单独外出去玩，所以叶菩提就找了个借口，和爷爷奶奶说和周扬一起玩，所以她才被放出来。

叶菩提前世来过西湖，那是在2018年的春天，她和她的女友一起来的，她们刚来便被余杭的美吸引了。那个时候她们俩都在北方上大学，所以除了天气比较干燥之外，那就是一到秋天就基本没有一点绿色。

她们俩都是南方人，喜欢不来北方那恢弘大气，所以偶尔就出来望望风。

她们俩去过云南大理、去过苏州、去过济南、去过秦皇岛、去过常州，去过北京，去过武汉，当然余杭肯定去过。

这么些地要论最喜欢的无非就是余杭了，尤其西湖最甚之。那时候的西湖治理的很好了，水很清，她们俩沿着湖边的森林走了许久，看见过水藻，也赏了含苞的桃花。

自今她都记忆犹新，像是苏堤上的桃花还在眼前一样。

不过那次去余杭只玩了两天不到，因为她们还要赶回去上课。

所以这辈子叶菩提重生到余杭其实早想去西湖看看，看看零几年的西湖，看看能不能幻化出那个她。

诓骗了周扬之后，叶菩提就带着周扬坐着公交车来到了西湖畔。

叶菩提看到眼前的景色还是有几分欢喜的，虽说此时非彼时，但终究是一个地方，还是有几分怀恋。

她带着周扬一起，沿着湖畔慢慢走着，小孩子还是玩的天性多，周扬应该也没来过，高兴的和叶菩提说这说那，叶菩提都报之微笑。

04年的西湖和后来相差也不太大，就是有点基础设施还没完善，湖已经治理的差不多了，毕竟最近几年余杭也逐渐显露头角，阿里都已经建立4年了。

西湖也得到了大力的治理，2000年就重新举办了西湖博览会，这已经是相隔70年再次举办了。

两人就这样沿着西湖畔逛了半天，到傍晚两人才一起回去，叶菩提还特意嘱咐周扬别把今天的告诉他父母还是自己爷爷奶奶。

小男孩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告诉。

所以归根到底应该是叶菩提前一天去西湖着了凉，所以第二天上课才会晕倒在课堂上。

叶菩提晕倒之后，老师一阵手忙脚乱叫了救护车，然后赶紧打电话给了秦语。

秦语怀孕已经9个月了，马上就要临产了，前几天刚住进医院，一听自家女儿晕倒在教室，心理慌了神。

挂了电话立马给叶磬打电话解释一通，让他赶紧过来医院。

叶菩提最终被确诊为肺炎，还是急性的。送来的时候都已经高烧40度，整个人都在散发热量。还好送来及时，不然…

“你们怎么做家长的，孩子都烧成这样了才发现。这万一再送来晚一点，有你们后悔的”秦语和叶磬早已经来到叶菩提的病房，听着医生有些生气的说道。

“不好意思，医生，是我们的错…”秦语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拉着女儿的一只手，看着她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有点哽咽的说道。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脸上满是愧疚和歉意。

“你们好好看着她，醒了立马叫我”医生看她这样也不好说什么，扔下一句话出了病房。

叶磬站在秦语身旁，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女儿，又看了看大着肚子的妻子，心中有点不是滋味。

弯腰把妻子拥进怀里道“好了，不会有事的，你快生了，不能伤心，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女儿的”

秦语被自己丈夫抱紧怀里，心里的愧意有了发泄口，把头埋进叶磬怀里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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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菩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越来越冷，用手臂使劲抱着自己的胸口也不能祛除这种寒冷。

最后她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好像歪倒了，然后她就失去知觉了，但是意识却越发清晰了。

她好像又回到了她还没出生之前的状况——有意识，但是没有感觉。

然后她又觉得有点不同，但是哪里不同又感觉不出来。

忽然，心神恍惚了一下，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些画面。

只见一个母亲正在抱着一个婴儿喂奶，旁边坐着个妇人。

叶菩提心里一震，那不是自己上一世的母亲吗，仔细看看，旁边那妇女不就是自己上一世的奶奶。

没等叶菩提仔细看，忽然画面一变，到了一个夜晚，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提着蛇皮口袋向远处的微光挥了挥手，然后扭头走了。

微光下站着两个人，那是叶菩提上一世的爷爷奶奶，叶菩提又仔细看去，透过窗户她看到了正在被子里熟睡的婴儿，那不正是上一世的叶菩提。

这正是爸妈外出务工的场景啊，叶菩提心里酸酸的想着。

忽然，画面又变，一处田野里，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正在薅草，那些草是给猪吃的。

叶菩提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小男孩的身旁，她能清楚看见小男孩手中的猪草。叶菩提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她想伸手碰碰小男孩，碰碰上一世的自己。

她伸出手，跟着小男孩的动作移动，就要触到小男孩肩膀了。

再向前，叶菩提触了个空，眼见着自己的手贯穿了小男孩的身体，她有点愣神。

片刻，小男孩拿起地上的口袋跑远了。

画面再转，叶菩提顺着画面看到了小男孩成长的一生，小学的欢快，初中的调皮，高中的压抑。

她还看见了那个她，看见了他和她第一次表白的场景。

那是在图书馆不远处的一颗杨树下，散步到此的男孩终于鼓起了勇气向心爱的女孩告白，他不善言辞，说出的话还有些颤音。

女孩微微低着头，冬风里脸上细细的绒毛能看的真切。

叶菩提想去触及女孩柔软的脸庞，但她怕那又是一个虚影，她已经贯穿好几回了。

清泪划出了眼眶，粘在脸上湿湿的，叶菩提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越走越远，心中悲戚。

已经回不去了。

画面又转

她看见这一世的自己出生了，她看见了秦语虚弱的躺在床上温暖的看着自己；

她看到秦语脸露担忧的望着保温箱里的自己；

她看到秦语嘴角含笑的给自己洗澡；

她看到秦语满含温情的摸着自己的长发；

……

她看到秦语满含歉意的看着自己。

“妈”叶菩提轻叫出声。

“菩提…”泪水瞬间没过眼眶，秦语抱着叶菩提哭了出来，她紧紧抱着叶菩提，像是要把她融进怀里。

昏迷了三天的叶菩提终于醒了，梦也终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