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 我的家乡在深渊
面前这物件，确实是像极了早期的近地卫星。圆柱体的桶状很有工业时代粗犷的设计感，四面衍生出来部件便像是太阳能电池板了。
可是，当余连骑着钛龙又拉近了一段距离之后，却赫然发现，那些透明的“电池板”并非是可以吸收光伏的硅基材料，而是一次在阳光下微微游动着的液态金属，咋看便像是一次银色的湖水似的。倒是作为“卫星”主体的圆筒是很普通的太空合金，稍微大一点的冶炼厂就能生产，且整体设计也非常古典，外壁上的外置装置清晰可见，形成了各种凸起和管线，确实充满了上个纪元的韵味。
“这不是帝国的造物。”菲菲的声音在头盔中通讯频道中响起。
那是自然的。帝国可一直是以启明者的第一后继自居的，其太空设施的建筑风格也是典型启明者那堂皇大气的风格，也即是所谓的神棍宫廷风了。哪怕是一个信号中转站都修得那叫一个金碧辉煌，若是有刚刚开始观测太空的原始文明用望远镜看到了，多半会以为是那位路过的神留下的神器一流的。
若是帝国的信号中转站，当然不会是这绿皮混搭风的。
可无论如何，比赛佛勒斯方才感受到的超光束信号，确实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我们收到信号了吗？”余连问道。
“已经转入解码器，但并非现有的任何一种信号编码……这个模式，我倒是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菲菲也有些疑惑，随即无奈道：“这方面我并不擅长，如果艾森或塔米尔在的话，应该能很快解决吧。”
“这方面最擅长的其实是小白……以及还有石AA它们。”余连盘算了一下，拍了拍钛龙示意其继续警戒，自己轻轻一跃，套着纹章机的身体便落到了那台“卫星”之上。
直到自己踩在了这设备上，余连却更觉得违和了。他感受到了主体结构的质感，确实只是普通的合金材料，用来装备行星轨道上的交通艇都有点勉强了，也就只能临时充当一下临时太空设施。可是，那四面对着阳光的流体金属板，却在阳光的恒星光芒的映衬下，流淌着五光十色的涟漪。在这绮丽的一幕之下，衍生到周边数百光年的超光束信号，便从流体金属的流体中输送了出来。
这是一种余连从未听说过的技术。
原始的设备主体却套着四条看着相当科幻的配件，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一台装着法拉利引擎的奥拓车上。理论上当然还会跑得起来的，但跑上几下车体就会散架吧？
还是说，它的制造者本来就没指望这东西能用多久？
余连寻思了一下，灵觉顺着挥了挥手，法符尔龙眼便从机甲的装备孔中慢慢地飘了出来，在余连的念力作用下压缩成了线，探入了这台设备的某个外壁之中，直接来了一个暴力破解，三下两下就卸掉了外侧的某块甲板。
菲菲阻止不及，无奈道：“鱼儿，我觉得……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粗暴的？”
“大概是在新玉门的沙海之中，我感应了天人大道吧。反正菲菲你又不是不喜欢。”
“……这是公用频道。”姑娘咬牙切齿。
余连就当是没有听到，将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正在运转的机器上。
果然，内部的装置露出了正在运转着的机械核心。总体而言，倒也算不上特别先进，也没有什么特别精密且材料昂贵的仪器，但设计得非常巧妙，把仪器的性能利用到了极致。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也不可能起到超光束信号中转的效果，但其仪器的核心，却是一个大约有人小臂长短的圆形晶体。在机器管线的缠绕下，忽明忽暗地闪烁着能量的弧光。
“风音贝晶体？”
这是一种相对来说产量比较大的零元素，可以用于记录人声，也能记录言灵当卷轴使，但此外，在战斗方面的用处便不大了。不过，它还有一个特性，便是极有效率地接受和中转源质波信号，这便使得它成为了宇宙时代通讯所必须的重要材料。
余连又寻思了一下，努力从大脑皮层的某条沟壑中找到了当初手搓超光束通讯仪的经历，便按照自己的回忆，将手探入了仪器核心处，将一条线路直接扯断，直接掏了一台手机大小的仪器出来。
对于这样的绿皮操作，菲菲已经懒得吐槽了。
“果然啊，这种绿皮科技，怎么可能从芯片的层次就开始加密，只可能是外置装置。”余连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用法符尔龙眼搓成的管线连通，另外一头则接到了自己的通讯终端上。
这台信号中转站内部的仪器转得更快了，依稀有不妙的电光跳动着，便是四面的流体金属板上的光斑也显得躁动了不少，很有一种回光返照的感觉。可即便是这样，它也在努力维持原有的功能。
很显然，这台机器的绿皮成色太浓，但确实一个出自大师级的整体工体设计高手。
总之，而通过物理侵入的方法，这次显示在终端的信号，总算是可以阅读的词汇了。
埃罗语？这既是说，这其实是大可汗留下的？
好在，埃罗人的帝国虽然已经灭亡了，但却成了掠夺者中最强大的势力，在银河列国中生活的埃罗种族的数量也不在少数。他们的语言泛用度还是很高的。作为一位合格的游侠，余连上辈子便稍微学过一下了。
只不过，终端显示出来的信息，却并非交代了完整意思的句子，而是一连串的词组。
“灰风07？卡尔卡特13？黑蝎56……”
余连双目扫过了这几十条词组，才在其中找到了一两条自己能看懂的，琢磨一下方才意识到号，这不就是深渊星云中一些星系的名字吗？
譬如说，那个黑蝎56，便是非常著名的都市传说。可实际上，道上的人，甚至各国高层的人都知道，那里其实存在着一个巨大的太空都市，规模甚至在天域那几座承载数千万人口的巨型太空城之上。
据说，那整个太空城的主体，都是启明者时代留下来的遗产。
一群法外之徒在一千多年占据了那里，而且还似模似样地搞出了一套地下秩序，乃是全宇宙最大的非法商品交易市场。各国甚至还捏着鼻子在那里摆上办事处。除了不是银河文明议会的成员国，那鬼地方妥妥就是一个由黑道控制的国家了。
余连上辈子还去那里混过一段时间呢。给某个黑帮大头目当了几年的双花红棍，总算是攒下了一笔足够买小型军舰的船――然后，便还真就买了一艘军舰，虽然是三手货，但确实一艘能打能跑的军舰啊！
总而言之，和远岸星云不一样的是，深渊星云从来便不是宇宙之中的航路禁区，但之所以能成为法外之徒的横行之地，除了航道不稳定，无法穿行大型舰支之外，便是那里的妖气太多。
谷除了被黑道巨酋占据的古代太空都市之外，据说还有什么能把一整支以泰坦为核心的帝国舰队按着殴打的古代自动无畏舰，来自另外一个唯独吞噬宇宙的虚空怪兽，以恒星的能量为食物的利维坦之王等等……
总而言之，以上也都是小道消息。反正我们只要知道，深渊星云那鬼地方就是不适合大舰队通行便是了。
可是，从这个信号中转站上得来的消息，埃罗人的大舰队却是进入深渊星云了？
他们掌握了更详细的星图？还是说开发出了什么扩张重力井的技术？嗯，从狮穴要塞沦陷前后的状况判断，这种可能性也并不是不存在的。可是，上辈子可没听说掠夺者们搞出了这样的大新闻啊！
余连正准备再细细琢磨一下，但脚下的“卫星”已经噼里啪啦地弹起了一串电火花，一副马上就准备死给大家看的样子。
这台绿皮机器确实是靠着精确到一丝不苟的设计，才能维持着源质波的中转，但余连的骚操作应该是打破了这个平衡。当然，也有可能是掠夺者再丢下它的时候就做了手脚，一旦有人外力破解，便会当场自爆。
无论如何，这台超光束信号的中转站，已经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了。
余连冷笑一声，伸手将那枚风音贝的结晶撕了下来，然后才一个健步跃到了比赛佛勒斯身上。
钛龙展翼才飞开了几百米，那中转设备便直接化作了一个橙红的火球，炸得七零八落。
釜街号见状赶紧迅速靠了过来，但没等到接近，却见钛龙忽然昂起了头，望向了远处的猩红色的星云方向。他张开了口，似乎是在无声地叹息着。
“你在向深渊呐喊吗？”余连问道。
“嗷嘎呜咔嚯~~~”比赛佛勒斯用精神力，在余连的脑中长吟着听不懂的声音。
虽然听不懂，却能感受到某种缅怀和渴望的情绪，就像是一只走丢了的幼兽，在哀伤地寻觅着自己再也找不到的温暖巢穴似的。
倒是菲菲那边很快给出了翻译：“他说，星云，家乡，渴望……怎么现在都不成句了，真没用啊，娅格妮丝！”
“家乡？”余连看了看钛龙，又看了看星河远处几乎那仿佛用沸腾的血海构成的深渊星云，忽然明白了什么。
钛龙的栖息地，竟然是在深渊星云之内吗？
比赛佛勒斯的“宇宙知觉”，是感受到了来自深渊星云方向的信号，才想要来这里探寻一二吗？
“你想要回去吗？回到你的故乡去？”余连轻轻地拍了拍钛龙的额头。
钛龙没有点头，但他的情绪已经多了一丝明显的惊喜。
“就不怕被路过的虚空怪兽和利维坦之主当甜点吃掉？而且，如果就这么放你走，我会觉得很不划算的啊！好不容易才弄到了一台纹章机，还有了第一条龙，这双倍的快乐本应该变成梦幻般的时刻的。要是不玩上几次龙骑士式的天降，总觉得有点意难平啊！”
龙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要不这样？你帮我抢一艘泰……算了，这也太难为你了。就帮我抢一艘无畏吧。你帮我抢一艘无畏，我就放你自由如何？”
钛龙的情绪又涨了回来，虽然没有欣喜若狂，却多了一丝坚定的决意。
“呼嘎~~~~”
“不要随便在别人的脑子里发出这种听不懂的声音啊！以你们钛龙的智商应该是能说人话的。”
“他的意思是说，成交。娅格妮丝，就两个字你倒是翻译得很快啊！”
余连不由得拍了拍比赛佛勒斯的脑袋，乐道：“你可真是条实诚的好龙啊！好吧，那就成交啦！”
他一时间有了那么一点点欺骗实诚好孩子的负罪感。无畏舰哪里是那么好找的，更何况是夺取了。就算是在舰队大决战的战场上，对无畏舰发动跳帮并成功将其俘获，也必须是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如果语气差一点，他余连搞不好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好机会，这样岂不是会坑这钛龙老弟一辈子？
当然，考虑到人类的寿命，如果不突破到九环的话，对钛龙来说或许也只是沧海一粟吧。等到自己快死了再放他自由，应该也不算什么吧？
就在余连琢磨着到哪里弄点零元素，给忠心耿耿又实诚的比赛佛勒斯加个餐的时候，耳麦中再次响起了菲菲的声音。
“鱼儿，有跃迁信号！应该是大型军舰。”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余连的灵觉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安的颤动，不由得也看向了远处的苍穹。他会知道，这应该便是“宇宙知觉”的力量了。
得，确实比“空识知觉”好用，至少敌前预警的能力都堪比最先进的舰队索敌雷达了。不过，到繁忙的航道上还得慎重，要不然这么一直开着，岂不得晃成神经病吗？
当然，余连现在也只能确定应该是大型舰船，而且不止一艘。毕竟余连的脑袋还不是电脑，没办法把质量单位精确到个位数。
釜街号和比赛佛勒斯赶紧缩到了这红彤彤的熔岩星球的背后，并且暂时关闭了引擎，保持无线电静默。
就在他们刚刚沉默下来的时候，两艘伤痕累累的巨大战舰，就这样跌跌撞撞地从跃迁通道中窜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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