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信徒和容器

幽蓝色的光剑在从剑柄中滑出来的瞬间，一个绚烂地闪烁之后，便直接化作了深沉的漆黑。黑色的光刃在虚无的阴影交错之下，攻击的轨道已经完全看不清了。

芮娜小姐呆若木鸡地，任由黑色的光刃抹过了自己脖子。然而，漆黑的光晕却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抹到的却只是一团透明的虚影。

紧接着，“文学少女”的身体向后一仰，就像是纸片似的向身后诡异地一飘，方才重新立直。她的身体重新从半透明的气流凝成了实体。同样也是三环的“巫师”，但芮娜小姐对身体元素化的掌握程度，确实是远在当年新玉门的沙民大长老之上。

哪怕她，表面上的年纪，顶多是后者的四分之一。

只不过，这个时候，“文学少女”的脸色苍白，惊魂未定，带着明显的紧张、恐惧乃至于惊悚，就像是一只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小白兔。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甚至还多了一丝迷茫，一副“生活终于要对我这只小白兔下手”的样子。

然后，这只人畜无害的无辜小白兔又像是幽灵似的向后飘开了十几米远，和余连拉开了距离，右手展开了一个强光凝成的法术球，掐着一个手印直接一甩，顿时就在余连的身边绽开了一个真空爆裂。

这种灵能咒法的破坏规模不大，但破坏力却相当惊人，足可以把一台用军用装甲包裹着的动力机甲挤压成拳头那么大的小球。如果真的砸在余连身上，就算是不死也一定能要他半条命。

然而，在真空爆裂绽放出致命的立场穿刺之前，芮娜便忽然一个踉跄，脸上闪过了一丝痛苦。紧接着，光强凝成的法术球随即也当场崩裂，真空爆裂才刚刚摩擦了一下空气，强光甚至还没有扩散出半米的范围，随即便戛然而止。

黑色的光刃……死亡之力？

芮娜小姐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赶忙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脖颈，望着持着漆黑光剑向自己逼近的余连，再次让自己的身体切入了元素化状态，准备拉开距离。

虽然她已经受了伤，但也并不是没有逃跑机会的，因为在这个时候，这里发生的突变，已经全部落在了众人的眼中。

如果在场的都是普通人，这时候大概要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傻了吧？不过，在场的人却毕竟都是什么大世面都见过了的精英超凡者，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被吓住的。他们在经过了几乎微不可查的惊愕之后，便都已经是兵刃，纷纷一拥而上。

大家的判断非常明确，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是余连疯了还是芮娜出了什么问题，首先是要将两人隔开。

有点意外的是，第一个朝这边过来的，竟然是克雷尔贝尔蒙特，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这么个警醒且反应特别快的类型，还是他本来就一直留了个心眼。

人还未到，攻势却已经到了。他调动着灵能凝成了白光的集束，充盈着庄严而凛然的压迫感，瞬息便已经落到了余连的头顶，便仿佛是一位无形的巨人，挥舞着神圣的降魔之锤。

放下剑！贝尔蒙特刚想要如此地喝令，可冷不丁的，却只听见那边的娅弥妲的声音飘了过来：“拿下她。”

联盟语中“她”和“他”不是一个发音。大家顿时明白，娅弥妲说的不是先动手的余连，竟然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似的芮娜达尔希小姐。

就算是娅弥妲的命令，贝尔蒙特也有了一个瞬间的迟疑。然而，他的灵魂虽然是自由的，但身体便像是已经被训练出条件反射的狗，直接就在冲锋过程中来了个华丽的敌前转向。

已经酝酿而成的光之战锤也在离余连的头顶只有不到半米的地方瞬间转向，当场就砸在了芮娜小姐身上。

却只听见一声嗡嗡的颤音，光之战锤和少女“巫师”展开的三面层叠在一起的力场盾砸在了一起。

芮娜小姐的动作确实算是很快的，要不然好好的一个美少女现在可就得毁容了。

然而，她在连续承受了几重轰击之后，整个人便如同断线风筝一样飘出去了老远，落地的时候甚至是背部着地的，甚至发出了一声听起来便觉得很疼的撞击声。

此时的她，依然面无血色。只不过刚才像是被吓的，现在却像是被刚才的光之战锤轰出了内伤。

“你，你……为什么，太过分了！”她的声音低沉还带着颤，似乎是在控诉，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要说到眼神便更是精彩了，眼波流转之中，有几分惊惶，带着几分绝望，带着几分愤怒，充满了对这个不公世界的控诉，但同时还有哀伤和悲悯。

演技很精彩，充分向世人展示了一个身处最深沉的黑暗之中，却依然期盼着光明，并准备负重前行的奇女子。

这也确实符合这位出生贫寒，却凭着自己的天赋和努力成为游击士协会“希望之星”的，芮娜达尔希小姐的人设。

贝尔蒙特顿时露出了痛惜乃至于悲愤的表情。

这都是个误会啊！我其实是个平权主义的绅士，从来不对女士动手的！他很想要这么说，一边看用悲愤的眼神看向了那边的娅弥妲，千言万语此时却都化作了一声沉重的长叹。

此时，联盟的公认的“未来领袖”娅弥妲小姐，早已经站在了石心先生身旁，打开了金黄色的赫忒希斯之书。

一枚仿佛微缩月亮一样的银色光球正悬浮在她身侧的半空中，将方圆数十米范围内的人都笼罩在了一片辉煌的光晕之中。

光环之下，龙人咒法大师的身上披上了一层仿佛用阳光凝结成的甲胄。

他旁边还有两个帮手，一个持刀挎枪摆出了警戒的姿势，另一个则在帮着维持偏转阵列的四环，同样也都沐浴在了光明的照耀下。前者倒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后者却仿佛暴露在强光之下的干冰似的，浑身都被浑浊的烟气彻底覆盖。

用鼻子看都能看得出来，那家伙一定是有问题的。

“万象法瞳？贝家人把这玩意都拿给那姑娘用了了？这和把家里的劳斯莱斯丢给熊孩子玩有什么区别……算了，如果家里的劳斯莱斯和平治都有好几辆，好像也就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了。”

还是那句话，如果差距太大，也就不存在嫉妒的问题了。

总之，在强光照耀之下，那位到现在余连也不知道名字的四环灵能术士，在身上的烟气被彻底蒸发之后，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精气神一样，五体投地往地上一趴，仿佛连一根指头都无法动弹了。

“诺昂吗？居然是你吗？”石心先生不可置信地看了对方一眼。不过，他也就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而已，但随即便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了偏转阵列的一方。

“大小姐？”提着刀的五环向前一步，用请示的目光看向了娅弥妲。他的态度非常恭敬，一点都不像是个已经可以被世人称之为“大师”，来到全银河任何一个国度都一定会被奉为上宾的灵能高手，更像是贝伦凯斯特家的奴仆而已。

娅弥妲瞥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诺昂，无声地移开了视线。

五环顿时秒懂，当机立断地上前一步，手起刀落。

到了这个时候，芮娜小姐终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当下便收起了自己的表演。她漠然地看着诺昂的首级滚在了地上。她看了看已经从四面八方逼了过来，封住自己的逃跑路线的众人，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随后，又看向了那枚正在向自己慢慢飘过来的“万象法瞳”，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惧意。

不过，她大约是觉得反正都已经无路可逃了，干脆便迅速敛去了所有的恐惧，脸上却浮现出了烟视媚行的笑容，气质文学少女的温婉内秀瞬间当然无存。

“真惨啊！我对自己的表演还挺有信心的呢，但想不到，在你们这两个天才怪胎的眼里，从头到尾表现得都像是个小丑。”

她直视着余连，一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现在已经完全被一种妖艳的紫色所彻底取代。

“死亡之力又被称之为负能量，其实是生命能量的逆转，但这是一种并不正常的能量应有。贝伦水晶虽然可以和所有性质的能量完成共振，但负能量却并非正常的力量应用，你只要再这么胡闹上几次，这柄光剑就得报废了。呵，可真是个大方的讲究人啊！你既然是平衡，却能掌握正负能量的应用，是从哪里得到的好处呢？另外，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是怎样识破我的呢？”

余连扬了扬漆黑的光刃，面无表情，一副没有爱的野蛮人的样子。

“……确实，我估计你本来也是不准备说的吧？”

她仰头看了一眼天上灰雾之中的电闪雷鸣的战场。这种震撼得仿佛天地浩劫一样的场面，一时间似乎还不会消散。不过，那些无形无相的黑雾已经消散了许多，明眼人便都能猜得出，随着翡翠迷宫的核心被破解，大佬组们的胜利，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算啦算啦！面对这样的场面，就算是本尊在此，也是吃不消的。我还是提前退场好。”芮娜小姐停顿了一下，风情万种地看着余连一眼，喟叹了一声，生硬有些低沉，仿佛每个音节中都透着魅惑和情欲。

“哦，真好啊，地球总是能出现让我觉得有趣的天才。我的那个不肖的小弟子，真是承蒙你的照顾了。所以，余连小朋友，咱们还有的是时间慢慢纠缠。”

芮娜小姐看向了娅弥妲的方向，甩给了对方一个冷笑，忽然摸出了一柄带着赤色血光匕首，直接将自己的脖颈捅了一个穿。雪白细嫩的脖颈几乎被撕开了三分之二，甚至连骨头都被切开了，气管和动脉自然也不例外，鲜血顿时就像是泄露的水泵一样喷了出来。

大家都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如此地决绝，艾米娅甚至不由得“啊”了一声。

余连蹙眉躲开了对方的血浆喷射，过了一两秒钟，方才走上前去检查了起来。

少女那失去了焦距的眼睛睁得比往日都大了一整圈，直视着前方，看得都觉得人。余连将手伸了上去，用灵能在对方的身体上过了一圈。

这确实是一个生理年纪只有十七岁的少女身体，虽然生命力已经流失，但生前应该是健康而充满活力的。

另外，她的外表也没有经过什么妖艳诡异没节操的变形术或科技手段的伪装，这确实便是真实的外貌。

总而言之，不管背后的真相如何，现在事实就是，一个正值花季，有着大好年华的美少女，结束了自己的如花的生命。

“真是可惜。”说话的是娅弥妲，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余连的身后。

“前辈们一直都考虑过把达尔希小姐培养成协会的中坚力量。我甚至一直都觉得，只要好好培养一下，她是有可能晋升到S级，接管神秘学分析部的。到了那个时候，至少在超凡管理局和游击士协会这边的事情，我就可以稍微放下一些了。”

确实，这位未来被称为“智慧女神”的天才少女，从来就没期待过这在超凡者的世界中功成名就，即便她在这方面的天赋也是百年难遇的。

娅弥妲叹息了一声：“联盟最大，想要找一个得力的帮手可真是太难了。

帮手？余连看了看那边的克雷尔。

“对，我说的就是帮手！遵循上司的命令，或者直接根据传统和前人的经验，按部就班地做事情，连猴子经过训练，也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有培养前途的新人，结果还真的是荆棘魔女的信徒啊！””

“不是信徒，而是从婴儿时期，就在专门培养的容器了。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呢。”余连用手将芮娜小姐的眼睛合了上去，将对方在另外一条世界线上的未来随之一起埋葬。

他倒是很好奇娅弥妲到底是如何识对方的身份的，刚想要问一问，可随着天上绽放出的强光，构成荒雾之主最后一缕黑烟，也在猩红烈焰地围剿中灰飞烟灭。

不过，虚境领主陨落之前最后形成的冲击，却依然形成了宛若闷雷一样的反震，便见艾琳科小姐如同坠落的流星一样，Duang地直接砸在了地面上。落地的位置离余连也不过就是十几米。

余力顿时觉得脚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地面甚至出现了一丝肉眼都能看见的起伏。

好在，那陷坑中很快传出了杠铃一般的大笑声，艾琳科小姐直接从里面跳了出来：“胜利！啊哈哈哈，不错不错……这才是战斗！这才是斩杀！让这样的敌人陨落，才是身为超凡者最大的幸福啊！”

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苦战，这大姐也显得灰头土脸，身上甚至还带着伤，然而，纯粹从精神状态来看，她却容光焕发，甚至显得有点亢奋了。

“小余连，还有联盟的大小姐，你们干得不错，我们胜利……唉？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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