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0 柜子里的诚意
资本世界的天气阴晴多变，这一点在事关美利坚经济命脉的第一银行的筹建过程中体现得尤为明显。
汉密尔顿从1785年就开始为他的旋转门计划游说各方。
那时候还没有多少人看好这个异想天开的方案，汉密尔顿饱受冷落，这才让洛林和百商联社这群空有财富，却缺乏政治支撑的商人们分到了整只蛋糕中最大的那一块。
直到1786年末，这只蛋糕终于第一次以秘密备忘录的形式分完了。
结合后来得到的消息，百商联社以48.6%占据份额第一，费城礼以22%占据次席，第三是迦南礼的21.2%。
洛林一直不知道剩下8.2%的股份属于谁，直到今天才得以解惑，他们属于美利坚第一银行的灵感源泉……大不列颠王国中央银行：英格兰银行。
在洛林看来，美国人肯定是不希望英国人的中央银行直接掺和进美利坚国家经济命脉的经营当中的。
问题是，他们拒绝不了。
一方面，英格兰银行是以代理人的方式委托英国商会加入到股份的竞逐，只不过他们选择了摆明车马，堂堂正正。
如果美国拒绝这些商会的加入，下一步英格兰银行很可能会把自己隐藏起来，包括洛林的德雷克商会在内，届时所有人都会成为美国人必须警惕和小心的对象。
另一方面，法兰西的经济环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糟糕起来。
去年末路易十六解雇了自己的财务雇问安.罗伯特.雅克.杜尔哥，今年年初又解雇了雅克.内克尔。
这两位都是深受所谓第三阶级信任的经济专家，他们的离职为筹备日久的三级议会蒙上了阴影，法国资本家们对国家的未来普遍悲观。
费城礼从自己的兄弟会堂巴黎礼中听到了革命的声音，激进的美生们宣称法兰西需要自己的大护国主，波旁王朝需要被共和推翻。
这种激进的风潮引起了费城礼精英们的警觉。
他们深知现在的美国还远没有成熟到可以离开监护人独立生活的地步，如果法爹注定病倒，那他们必须想办法缓和自己跟英妈的关系。
比如，装一时孝子……
孝顺的美利坚把8.2%的许诺当成英美和解的第一步，这原本是一步好棋。
但费城礼摆下这枚棋子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迦南礼的窥伺，因此当迦南礼突然显形又在几轮日出的时间里被洛林踩住尾巴，整个情势都发生了转变。
迦南礼的大撤退留下了整整21.2%的巨大空缺，英格兰银行立即像闻到腥味的鲨鱼一样靠上来，要求包揽这部分所有的份额。
美利坚无法接受这个要求。
一旦把这21.2%交出去，英国随时可以通过内部股权的集合成为超过费城礼的第一大股东，英国人会成为美国央行的主席，这对未来的联邦政府而言将是不折不扣的丑闻和灾难。
可是，难道拒绝么？
就和原来的理由一样，美国很难直白地拒绝英国的要求，费城礼甚至不敢把这些股权投放到市场去，因为谁都不知道哪些商会的背后的正主是英格兰银行。
富兰克林又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一方面，他提议把英格兰银行的股份提升到19.9%，增加11.7%，用来满足英国人的尊严和贪婪。
另一方面，剩下的9.5%将通过招标的方式出让，而美国人所提出招标方式是……战争！
……
“肯维，你觉得长岛舰队怎么样？”
在墨丘利庄园一号别墅的小湖边，汉密尔顿兴致勃勃地问。
这个问题很奇怪。
长岛舰队是第二代美利坚海军振兴计划的核心，整支舰队由新造舰和各舰队抽调的美国海军精英组成。
如果汉密尔顿问的是船，这支舰队的每一艘船都是德雷克海事集团出品，连配置方案和锚港建设都是在海事集团的指导下进行的，洛林不可能，也没有立场说她糟糕。
如果汉密尔顿问的是人和训练……
美国又没有邀请洛林参观过，哪怕心里对这群业余的专业士兵嗤之以鼻，他难道就真能说么？
洛林呵呵地干笑两声，笑得汉密尔顿心里发毛，也只能跟着呵呵。
两个人呵了半天，汉密尔顿老羞成怒说：“现在！现在的长岛舰队！”
“长岛舰队的组建时间得按月算，以前和现在，能有什么……”
巴尔的摩舰队旗舰USS马里兰号！
洛林猛地惊醒。
在来纽约的路上，他曾亲眼见到巴尔的摩舰队的旗舰马里兰号和长岛舰队的旗舰宪法号编队训练。
因为好奇，他安排人去简单地了解了一下，结果发现波士顿舰队的旗舰美国号也出现在了长岛舰队的锚港萨格港。
圣诞前夕，美国人在长岛聚拢了麾下全部的新型高速舰，而且其后的事实证明，这些战舰的集合并不是为了迦南礼，至少在集合时，美国人远没有像现在这样重视迦南礼。
她们集合的目的是什么？唯一的可能只有战争。
洛林突然想到沙克的圣诞礼物。
临行之前，埃蒙斯为洛林送来了六十八磅臼。
洛林无从得知沙克是不是清楚自己养的毒蛇背着他谋杀了一条大不列颠皇家海军的在役战舰，但至少，沙克肯定知道埃蒙斯手上有洛林需要的存货。
他就要调职了。离职之前战备盘点，埃蒙斯无论藏了什么，那一段都是转交给洛林的最佳时期。
至于为什么会专门挑选在洛林临行纽约之前把东西送过来，很可能他在那时就已经探听到美国人的战争计划，而且笃定洛林会被卷入到这场战争当中。
以此推算，这场战争的动议时间应该在去年10月……或许更早。
心思通透了。
洛林露出了然的笑意：“亚历山大，美利坚想对海盗帝国动手么？”
“这件事果然还是瞒不过伟大的白帜海盗王殿下。”汉密尔顿调侃了一句，“肯维，我们准备为文明世界终结加勒比海盗帝国这颗毒瘤，用藏在拿骚的《海盗法典》作为美利坚合众联邦立国的献礼！”
【蔷薇枯萎作战】。
自外儒斯特围岛战之后，美国就开始计划对海盗帝国发动一次毁灭式的海上打击，想要用这条百年恶龙的尸体洗刷掉本土被侵的耻辱，同时向全世界彰显美利坚锐利的爪牙。
这件事仅凭美利坚强大的渔政舰队显然不可能做到，所以时任长岛舰队提督、洛林的老朋友罗伯特.史密斯中将在某次高级别专题会议中提出，以美利坚精锐的新式战舰为骨干，大量招募雇佣军。
雇佣军的主要来源可以是那些有意于旋转门计划的大财阀们，他们有钱、有船、有训练有素的水手，还有仰美利坚鼻息的把柄。只要操作得当，美利坚连战损的抚恤都不用出。
这个建议得到了与会高官们的一致赞赏，取义自海盗帝国标志沙漠蔷薇的【蔷薇枯萎作战】正式上马，前些天被取消的圣诞晚宴被秘密赋予了全新的使命，成了作战计划中的雇佣兵募兵仪式。
然后，加弗纳岛袭击就发生了。蔷薇枯萎作战对美利坚的意义一下子从“想要做”变成了“必须做”。
费城礼抬高了英格兰银行的预购额度，条件就是大不列颠必须同意美利坚及其从属舰支向英国殖民地，拿骚所在的新普罗维登斯岛发动无限制的军事攻击。
英国同意了，计划成形了，骨干集结了，只剩下史密斯将军心里的炮灰，至今还没有任何影子。
以上就是汉密尔顿口述，洛林亲自把英语翻译成英语的【蔷薇枯萎作战】的发展历程。
洛林敲着渔竿消化了好一会儿，诚恳地问。
“亚历山大，我一直把美利坚当成朋友……更准确地说，是适合的长期合作伙伴。但我现在却很好奇，美利坚究竟是怎么定位自己的？”
“呃……抱歉……”
“华盛顿先生北行，波士顿雇佣了瓦尔基里，没有人与德雷克直属舰队对接车船费用。后来我的舰队在外儒斯特抗击海盗，同样没有人提出给予补偿。”
“总督岛夜战，我死了27个棒小伙，还有29个人重伤，其中11个人残疾。我的盟友抽调了手边最精锐的53个人，38个死了，3个人重伤。”
“迦南礼的目标是你，是美利坚的政府高官，过程中还得到了威廉姆斯城堡明目张胆的支持。”
“可是结果呢？损失依然是我们自己承担。前天，纽约州还专门发了一份文告过来，要求我在15日内结清12月20日到24日，总计3200镑的庄园租赁费。”
“我亲爱的亚历山大，亚历山大.汉密尔顿部长先生，美利坚究竟是怎么想的？在美利坚的心里，你们是什么？我们又是什么？”
“肯维……”
“我的名字是洛林，洛林.亚纳逊.德雷克，部长先生。”
洛林看着汉密尔顿。
“简而言之，我们凭什么一直为美国人流血。第二个问题，百商联社完全可以退出旋转门，可美国人愿意把你们的门交给英格兰银行么？”
洛林一抖手甩出渔钩，只听啵的一声，水面荡起一层层涟漪。
“回去吧，亚历山大，下次来的时候，别再忘了把柜子里的诚意带过来。”
“Adió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