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零六十九章 决策

如烟之死,是玉竹山众女心中永远的痛,尤其是红云,心中最为难过。

她和如烟性格相左,处事方法多有不同,以至于常年争执,在外人眼中势同水火。

可没想到在如烟临死之前,两人一曲合奏,和竟然琴瑟相和,出人意料的默契!

玉竹山的功法传承有些特殊,所有曲目,并非有谱就行,必须心性、资质相合,缺一不可。

故而玉竹山的弟子,都是各修各的道,譬如红云性如烈火,修的是,而如烟清心寡欲、为人沉稳,修的则是。

可惜如烟太过懒散,此生并未收徒,她这一死,就此失传.两女合奏,已成绝唱。

“红云师姐,她现在还好吗?”南幽月轻声问道。

“你太小瞧你红云师姐了。”百里玄音微微一笑道:“她虽然没有得到‘竹凰’的认可,但现在斗志昂扬,没有半点颓势,天天都盼着和山下群魔大战,好为死去的如烟报仇。”

南幽月听后,脸上喜忧参半,“红云师姐斗志未失,这是好事。可是此一战,我们玉竹山并无必胜的把握,就算用十七律配合护山法宝毁了他们的‘八邪器’,群魔也不会善罢甘休,等‘玄阴冲斗’一至,还是要杀上山来,不知道那时候我们玉竹山能不能留存下来.”

说到这里,忽然又想起什么,接着道:“对了,这两日我试图催动‘荡魔仙琴’,却始终毫无反应,这件祖师法宝时灵时不灵,也不知大战到来时能不能派上用场。”

百里玄音叹了口气道:“圣人法宝,我等凡俗岂是那么好驾驭的?不可将希望放在一件宝物上面。”

南幽月听后,欲言又止:“可那日在北冥军大营之中,我”

“那是因为你起了牺牲自己,保护同门的强烈感情。”

百里玄音面带慈爱之色,笑道:“‘荡魔仙琴’不同一般法宝,非至情至性之人不可催动,那天晚上,是你不顾一切想要救回同门的信念,吸引了‘荡魔仙琴’,让这件法宝甘愿自断一弦,助你们脱困。”

听了她的一番话,南幽月面色微凝,陷入了沉默。

百里玄音又笑道:“傻孩子,不用想太多,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你虽然表面恬静温婉,但只有熟悉你的人才知道,你内心的情感十分丰富。我想,这可能也是山主将‘荡魔仙琴’交给你的原因吧,只有你才有希望激发这件祖师法宝,倘若这次大劫能过,我玉竹山一定倾尽全宗之力,助你成就亚圣。”

南幽月知道她对自己寄予厚望,不由得点了点头道:“师父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宗门的期望。”

两人正聊着,忽听竹林外面有人来报,却是一名通玄境的弟子,看上去有些急切。

“百里师祖、南师叔,刚才灵虚宫钟响三声,似乎有长老从山下返回。”

“嗯?”

百里玄音和南幽月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疑惑。

“月儿悟出十七律,今夜就准备破解北冥军的‘八邪器’,诸位长老不都被派去镇守护山法宝了吗?难道有人临时返回灵虚宫?”百里玄音皱眉道。

“或许是有紧急事情,耽误不得。师尊,我们还是速去。”南幽月道。

“嗯。”

百里玄音点了点头,和南幽月一同出了竹林,化为遁光,往灵虚宫飞去。

一刻钟后,玉竹山,灵虚宫内。

百里玄音端坐在主位上,十二名化劫境修士全都到齐,分两排站定。

“黄梨,你把我等召集回来,可是有什么大事?”执法殿殿主楚华开口问道。

随着她话音刚落,一名钟灵秀气的黄衫女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百里师叔,诸位师姐,的确是有大事发生。”

黄梨向众女行了一礼,接着道:“我奉命镇守‘衡天琴’,却不知如何走漏了风声,被山下群魔得知,方才有魔头上山意欲夺取‘衡天琴’.”

话还没说完,大殿之中就炸开了锅。

有人叫道:“不可能!‘玄阴冲斗’未至,护山法阵还没减弱,群魔怎敢上山?”

“不错,而且就算他们进入阵法范围,我们又怎会一无所知?”另一人附和道。

黄梨听后,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是很明白,不过他们的确上山了。似乎是凭借一张符箓,那符箓能在短时间内屏蔽阵法探测,不过这符箓威力有限,他们只敢在山脚附近活动,也不敢真的杀上灵虚宫来。”

“有这等宝物?”众人都是将信将疑。

其中楚华皱了皱眉,淡淡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南师姐参悟天地玄音也就在两日之前,我们移动护山法宝到现在也就过去了半日,那群魔头怎么了如指掌?这消息走漏得也太快了吧!”

“关于这一点,我也疑惑,所以刚才去调查了一下。”

黄梨说着,抬手打出一道法诀,大殿之中忽然多出两人,却是两名金丹后期的女弟子。

这两人盘膝坐在地上,虽然看上去半点伤势都没有,但眼神却十分空洞,没有一丝光彩,仿佛行尸走肉。

在场之人都是境界高深的化劫老祖,修为深厚,只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她们的真灵和元神魂魄呢?”有人惊疑道。

“这是楚师姐的弟子!我记得她们曾经负责守卫宝库。”

“不错,我也有印象。”

众人议论纷纷,唯独楚华脸色难看。

“这的确是我的弟子,她们这是中了魔头的勾魂之术了!”楚华恨恨道。

“看来原因找到了”

百里玄音叹了口气道:“海外魔头的邪术五花八门,的确是防不胜防,怪不得他们对我玉竹山的计划了如指掌,原来有人用勾魂秘术隔着护山大阵,把我们山上弟子的魂魄给勾走了.”

听了百里玄音的话,众人都是脸色凝重。

“来的是哪一岛的魔头?”南幽月忽然开口问道。

“是烈火岛和天尸岛,两岛修士齐出,总共八位化劫老祖。”

“什么!两岛修士齐出?”楚华脸色大变,惊道:“那‘衡天琴’岂不是失守?”

“那倒没有。”

黄梨摇了摇头道:“有人暗中出手相助,此人以一己之力,斩杀了烈火岛和天尸岛的所有化劫老祖。”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比之前听闻魔头上山还要惊讶。

“你没开玩笑吧?”

红云第一个走了出来,皱眉道:“据我所知,那烈火岛和天尸岛的岛主都已经渡过了第二灾。烈火岛岛主的实力虽然不强,但他们岛上五人有合击阵法,联手之下堪比渡八难的实力,而那天尸岛岛主本人也有渡八难的修为,本命魔尸“极阴双子魔”威力无穷,这两岛加在一起共有八位魔头,居然被一个人给灭了?难道来的是亚圣不成?”

黄梨迟疑了片刻,回答道:“我刚才所言句句属实,至于他的修为.我看不透,不过我确定他不是亚圣,亚圣与我等化劫境修士有本质区别,这一点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不是亚圣?”红云更加惊讶,“谁有这种能耐,能以一己之力对付两岛魔头?!”

“他没透露自己的身份,不过他说认识南师姐。”黄梨忽然开口道。

这个回答,顿时让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南幽月。

“认得我?”

南幽月先是一惊,紧接着忽然想到什么,眼神中隐隐闪过一丝激动之色。

还不等她说话,黄梨又一挥手,将一枚玉碟扔了过来,同时说道:“他让我把这个还你,说你看到之后就会明白。”

南幽月接过玉碟,看着这枚当年留下的信物,心中再无怀疑。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似有几分惊喜,也有几分羞赧。

由于南幽月平时都是平淡如水的模样,这种小女儿姿态还是第一次展露,众人看后不由得又惊又奇,对于这位暗中相助的神秘人充满了好奇。

“他人呢?上山来了吗?”南幽月回过神来,立刻问道。

黄梨摇了摇头道:“他不肯上山,用易容之术变作鬼佛岛‘万通’,去了北冥军大营。他还让我们今夜卯时发动奇袭,到时候里应外合,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啊?”

南幽月脸色微变,眼中露出了深深的担忧之色,“山下群魔汇聚,大军十数万,还有各种阵法杀器,他怎能孤身一人前去犯险?”

众女听后也是骇然:“不错,这一去,只要露出一点破绽,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楚华在众人之中最为沉稳,她此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缓缓道:“此人的胆识的确令人钦佩,但他所说之事,我认为还有待商榷北冥军势大,山下还有各种阵法杀器,我等冒然出击的话,恐怕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哼!”

话音刚落,就听红云冷哼道:“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孤身一人也敢潜入敌军大营,我们玉竹山两千多人,难道就都是怂包不成?”

“红云,不可意气用事!”楚华摇了摇头道:“我们玉竹山弟子都不惧一战,但不能因为决策失误而葬送了宗门基业。此战我持反对意见,今夜可先用护山法宝配合天地玄音破坏他们的‘八邪器’,只要破阵八器被摧毁,我们就有了依仗,可以依靠护山大阵进行反击。至于那人,如果我们不发动攻击,他自然也不会现身,暂时还是安全的”

“不错!”

楚华话音刚落,就有人点头道:“我也认同楚师姐的意见,还是让他们来攻,我等防守比较稳妥。倘若冒然下山,等于放弃了护山大阵这个屏障,进了别人的战场,搞不好便是全军覆没,到时候玉竹山的基业就全毁了。”

“我不同意!”

黄梨第一个反对,脸色坚定道:“‘困以待毙,不攻则亡’,这是那人临走时留下的话,山下群魔越来越多,如果我们在这里什么也不做,那就只有灭门一个下场。”

大殿之中,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陷入了短暂的争吵之中。

百里玄音眉头微皱,听了许久,方才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她威望素重,虽然现在修为一落千丈,但谁也不敢忤逆,灵虚宫暂时平静了下来,只是谁也没有说服谁。

“我们现在要做的这个决定,至关重要!关系到我们玉竹山的未来,宗门基业是否能够延续”

说到这里,百里玄音顿了顿,紧接着目光一转,落在了南幽月的身上。

“月儿,你觉得该当如何?”

且不说玉竹山众女如何商议,却说梁言屠戮了天尸岛和烈火岛的化劫老祖之后,又变作“多宝和尚”万通的模样,一路沿着山道下山,没多久就回到了北冥军的大营之中。

这里依旧是老样子,虽是深夜,但极乐仙船流光溢彩、灯火通明,各岛修士纵情享乐,没有一丝警戒的气息。

看到这种场面,梁言稍稍放心。

“看来北冥军还不知道危险将近,经过上次一战,这帮人从心底里认定了玉竹山众人不敢再下山,今夜正是动手的好机会,可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又想到天尸岛、烈火岛八人全部死在山上,今夜应该无人察觉,但到了明天议事的时候却会露馅,那样对自己大大不利。

“要动手就趁今晚!只要玉竹山全军出动,从正面和北冥军作战,我便可利用‘多宝和尚’的身份从后方奇袭,到那时群魔首尾难顾,必定大败亏输。”

梁言心中打好了算盘,只等玉竹山动手,自己则相机行事。

他没有四处闲逛,掐了个法诀,在夜幕中隐去气息,悄然回到了极乐仙船的阁楼之中。

此处和自己离去之时并无两样,梁言进了阁楼,就在一个蒲团上面盘膝而坐,静静等待大战的开启。

时间一点点流逝,转眼间到了丑时。

此时夜色最浓,梁言在房间中闭目入定,门外却有脚步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