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唇亡齿寒两相依

河阳郡与河源郡只有一山之隔,早期时候,河阳郡盛产米粮,稻田广袤,是为未国东南部的米粮重要产地,可如今却蝗灾肆虐,旱情严重,广袤的农田枯萎,河流干涸,原本那一望无际的米粮之地,却沦为了蝗灾重地,灾民无地可耕,无粮可食,迫不得已之下,只能是背井离乡,来到了河源郡。

可如今的河源郡已经不同于往日,要粮有粮,要钱有钱,各项基础设施也已经基本完备,在这样的条件下,河源郡的人已经习惯于这种岁月静好,小富即安的日子,所以在河阳郡的灾民突然大量涌入进来时,所有人都开始变得有些焦躁起来,担心会把他们的粮食吃光,会把他们的土地占用,与他们抢资源之类的。

这样的担心不无道理,就在蝗灾刚刚发生之时,灾民涌入进来之后,就已经出现了不少私斗的事例,河源郡的百姓意见颇多,也给身为郡守的王汉施加了不少的压力。

当在郡守府的议事厅中,张勉提到那句唇亡齿寒的意思时,众人纷纷对此表示不解。

“所谓的唇亡齿寒,即是与唇齿相依意思相近,如果将河阳郡比作唇,河源郡比作齿的话,河阳郡为唇,若是有了什么损伤,则身为齿的河源郡,也必然受到影响和牵连,不可能置之度外。”

“如今河阳郡的蝗灾肆虐,若是将郡中的稻米吃得一干二净,那么下一处将要来到的就是河源郡,河源郡与河阳郡仅有一山之隔,他们若是不好,我们也不可能好,所以,事到如今,我们要做的不是埋怨当下,而是要同心协力,一同消灭蝗灾,共同抗旱才是!”

张勉的这一番话,让得众位县官眉头紧皱,这些道理他们都懂,可是真正要做,谁去做,谁想去做,谁要去做?

这些人的心思,张勉早就摸透了,他们已经习惯于享受这种安逸的生活,要想让他们主动去做些什么的时候,如果没有一点实在的东西来驱动,恐怕这就很难了。

王汉扫了扫他们,开口道:“诸位,张大人说了这么多,表个态吧?”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错综复杂,很显然,谁都不想冒这个头,索性就什么也不说。

“今日说的这些,不是来跟各位商量的,只是告知各位,免得各位不知晓,起了误会,那就不太好了。”张勉继续说道:“蝗灾之事,是为天灾,诸位贵为郡中县官,理当募捐钱财,以助河阳郡脱离蝗灾之苦,也让河源郡免除隐患。”

一说到钱,众县官脸色微变,他们下意识地摸了摸钱袋。

张勉暗自冷笑,这些人平日没少发他们俸钱,如今灾祸来临,让他们出点钱一个个都慎之又慎,恨不得是一毛不拔。

“每人五百两,今日之前,必须交到府库管事那里,若是不交,则从下月起停发月俸。”张勉冷沉着脸,说得斩钉截铁,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商量的坚定。

在张勉面前,他们哪敢忤逆,尽管心中有万般的不情愿,但还是勉为其难地点头应下。

五百两,如果放在两年前,他们就算砸锅卖铁可能都凑不齐,可是自从张勉来了之后,让河源郡有了翻天地覆的变化,他们的收入也是急剧攀升,五百两并不算多,只要稍微省一省,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从郡守府中走出来后,这些县官看起来面色不悦,相互议论道。

“河阳郡遭受天灾,为何要我等出资消灾,朝廷当在,这不应是陛下所忧之事吗?”

“哎,想当初我等遭受雪灾与洪涝时,河阳郡何时出过一钱一两,今日他们遭此灾祸,不仅收留了他们的灾民,还要我等出钱出资。”

“你们哪,如此短视,张大人既然如此做法,必然有其道理,再者说了,如若不是张大人,河源郡又何来今日之繁荣,或许你我还在为一日三餐所愁,又何来今日的衣食无忧,就让你们出点钱又怎么了?”

“是啊,张大人都说了,唇亡齿寒,若是河阳郡灾情严重,我等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到时候蝗灾来临,你我皆无立锥之地,更是享受不到如今的良辰美景。”

这些县官各执己见,固守观点。

不过,那五百两的银钱,他们还是按时交给了府库管事,经统计下来,一共十二位县官,筹集到了六千两银钱。

府库管事在收齐了这些钱后,就把他交给了张勉,然后再由他来统一安排。

金銮殿上。

文武百官身着官服,手持着笏板,分站在殿内两侧,神情肃然而庄重,而座上的未明宗,则见他面色冷沉,手指不断搭在龙椅扶手上,敲出一声声轻响,似是在思忖着什么问题。

“陛下,河阳郡神虫降世,食庄稼,饮甘露,此为天意之兆,一定是郡中百姓做了什么错事,所以遭致上天的罚恶,此事定为旱魃作怪,我等身为未国子民,应当速速前去拜祭蝗神才是,陛下!”工部尚书田裕,手执着笏板,从官列中站出,拱手上疏道。

未明宗紧锁着眉头,手掌抓着龙椅扶手,面色变得阴晴不定。

“简直一派胡言!”

司马德一甩袖袍,面露鄙夷之色,朝那田裕冷笑道:“田尚书,蝗灾乃是天灾,是为旱极而蝗,什么旱魃,蝗神,那都是民间传言,虚无缥缈之说,根本不可取信!”

田裕不慌不忙,淡声道:“那依司马大人之见,河阳郡的蝗灾该如何解决才是?”

“这……在下还未想出。”司马德面露难色。

田裕忽然面色一变,正色道:“若是等司马大人想出对策,则河阳郡就已经大难临头,遭受蝗神之罚!”随即他又转首作揖道:“陛下!河阳郡危在旦夕,微臣恳请陛下即日出发前往河阳郡,行祭蝗神,驱逐旱魃,方才得以我大未江山的保全之策!”

未明宗皱着眉头,指着户部尚书李衡,问:“李爱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闻声而动,李衡手持着笏板,从官列中站出,拱手作揖道:“回禀陛下,微臣近来听闻河阳郡的灾民大量涌入河源郡,由此看来,河阳郡如今局势严峻,灾变之下,河源郡与河阳郡仅有一山之隔,若是蝗灾泛滥,殃及河源郡,恐祸端再起,到时更是难以收场。”

“竟有此事?!为何不将此事告知与朕?”未明宗听闻此言后,脸色陡变,突然从座上站了起来,面露微怒。

李衡见状,急忙叩首道:“陛下息怒,微臣也是刚刚得到此消息,还未来得及告知与陛下。”

话音落下,未明宗方才消散怒气,随后缓缓坐下,正色道:“来人!备马车,朕要前往河阳郡!”

“遵旨!”毗人闻声而动。

片刻之后,数辆马车停于殿外,銮驾为首,其旁跟着队形整齐的金甲士,身着金甲,手执金枪,气势威武,未明宗乘上銮驾,十余名武官及文官护佑其后,马嘶响起,蹄声便动,风尘仆仆地往河阳郡的方向疾驰而去。

天京与河阳郡有两日路程,而如今天气燥热,马匹困乏,人也坐在这颠簸的马车厢中燥热难耐,所以每隔数十里便要歇息片刻,行路便是慢了一些。

当路过沿途驿馆时,未明宗下车,喝了些饮品,当喝到冰镇杨梅汤时,他当时就愣住了,于是把馆中小二唤来,此时未明宗身着便衣,并不识出他的真实身份。

“小二,你这冰凉的梅子汤,是从何地运来?”未明宗一边喝着,一边问道。

“这位客官,您还不知道呢,河源郡的张子,用自制的冰镇杨梅汤,用木箱所盛,夜运朝至,方才能吃到这冰镇的杨梅汤,而且客官你来的正是时候,若是晚了一点,便没有如此美味了。”小二笑着直言道。

“冰镇杨梅汤?”未明宗一边喝着,一边微微一笑,心中暗道:“这个张子主意可真是不少,就连冰块如此珍稀之物也能造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