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化为蛹7
第三十五节
这些人刀枪并举,一阵乱砍,不住往南望和他身上招呼,要不是南望是个七阶马王,恐怕早被这些人钻了空挡,纵不受伤也要落马。可尽管如此,一人一马仍被逼的手忙脚乱,南望更是暴嘶连连。
又挡开了三把武器的偷袭,吴明暗暗咬牙。这样战下去,终究不是个良方。自己是來救援小艺的,现在小艺生死未卜,实在沒闲心在此纠缠。但双方已成胶着之势,如果任由敌人源源不断的攻來,早晚得力尽而亡。况且他们还有精通弓术的武者好手,要是再來暗算,更难抵挡。
顾不得了,就算巨耗真气,也得拼命。
他长枪疾发倏收,刺中一人。那人被他挑起,朝前方人群砸去,前方人群顿时一阵大乱。他猛地一拉丝缰,两脚夹住南望向上一耸。南望善通人意,一跃而起,蹿起了近五米高,从团团人群中一跃而过,冲出了包围圈。
这等本事,普通坐骑绝难做到,当真是闻所未闻。这些沙匪也未料到,只觉得眼前一花,场中就失去了吴明的影子,正在诧异,吴明已冲入后方人群。他意不在伤人,只是向前冲杀,这些沙匪被吓破了胆子,那里抵挡得住,当者披靡,纷纷闪开,眨眼间已被他冲开一条路。
沙匪太多了,越往前冲,人数越多,阻力也是越大。吴明先前还觉轻松,再冲了一段,也有些气喘。前面一大群沙匪围着那驼车,虽然由于吴明的到來,暂时沒有进攻。但离得近了,更能清晰的看见上面的斑斑血迹。但仍不见小艺应声,甚至连那个沙里飞,也是声息全无,他不由大急,扬声道:“小艺,你在吗?”
他刚喊出,廖四猴转过身來,举起手中的长弓瞄准了吴明。这家伙虽和吴明只有一面之缘,但差点一箭令艾丝特香消玉陨,吴明自然记得,知道此人是个箭术高手。此时相距不过几步之遥,对方一旦发箭,自己定无幸免。当下想也不想,手起枪落,长枪脱手而去,化为一道白色闪电,朝廖四猴一枪掷去。
外营战士,每个人都配了两把投枪,但都只有五尺五寸,这种长度,正是步下枪的标准。也是简飞扬为防战士落马,失去战力的一个措施。吴明的手里的长枪也是特制,足足的一丈八尺。这等长度,普通骑兵只能用來冲锋,若论杀敌,则力有不逮。但南望甚是高大,比普通战马高出老大一截,吴明又是八段高手,挥舞起來更不吃力。这么长的一根长矛,偏偏被他当成枪使,确实有些不类。
此时双方相距不过十几米,几乎近在咫尺。吴明脱手掷出,声势更是惊人。长枪几如一道白色霹雳,从他手中一闪而出。廖四猴本在瞄准,根本未料到吴明长枪会脱手而出,吓得脸色一变,那里还敢再射,身子一侧,让过了长枪。那枪一头扎入身后人群,把一个沙匪连人带着骆驼,钉在原地,惨叫不绝,枪杆仍是颤抖不已。
前方人群是一阵大乱。吴明一踢马肚,南望如疾电穿云,向前一纵,几个起落就到了那人面前。他稍一弯腰,一把捞住枪杆,长枪重回手中,枪势一转,重又向廖四猴刺去。
这几下动若脱兔,快若闪电。就连廖四猴也有些始料不及。此时想要再躲,已有些來不及。吴明心知群战之中,一个箭术好手对自己的威胁却是最大,手下更不留情,长枪一抖,如惊虹闪电,速度更是快了几分。眼见廖四猴就要伤身枪下,斜刺里突地伸过來一把长枪,一下架住了吴明枪尖。吴明只觉右臂一震,长枪如中磐石。这使枪之人的力道怕不在自己之下,他心下一骇,长枪也失了准头,擦着廖四猴腰腹而过。
“吴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
耳中,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传來,吴明转头一看,正是楚天行。有这家伙在这里,怪不得沙里飞部损失惨重。只是吴明现在,那有闲心和楚天行叙旧,猛地一踢马腹,南望再次发出一声暴叫,他狂吼了一声:“挡我者死。”连人带马,举着长枪朝楚天行冲了过去。
自从得到杨雄的《杨家枪十二要》后,吴明闲暇得空,看得最多的就是这书。几月征战下來,更是获益颇多,渐渐和《枪术七解》融合起來,隐成一代枪术达人。他现在心忧何艺安危,全无留手之意,这一枪含忿而发,更是声势惊人。
长枪还带着马王前冲之势,疾若闪电,枪未及身,枪尖上已激起尖利的声响。楚天行虽已有防备,也沒料到这一枪竟会有如斯之威。这等枪势,先声夺人,无论气势还是力道都到了顶峰,硬接定然不行。楚天行一拉骆驼,身子一歪,已然闪过了吴明一枪,吴明连人带马,如一发炮弹,从他身旁呼啸而过。他大吼一声:“你也吃我一枪试试。”
对马草原一战,他偷袭吴明,最后虽未得手。但都是他主攻,吴明主守。现在见吴明如打了鸡血一般的神勇,他胸中也燃起了万丈豪气,更有些不服。只想这一枪出去,定要让吴明这小子尝尝厉害,杀杀他的嚣张气焰。
枪风凛然,吴明听风辨位,侧过身子,横枪一挡。楚天行全力一枪,好巧不巧,正中吴明枪杆。却听“啪”的一声,吴明手中长枪虽是特制,但怎么顶得住同为八段后期的楚天行全力一枪,顿时断为两截。他把手中的半截长枪一抛,人已借着一枪之力,猛地朝前蹿出,一人一马已冲到了驼车边。他双腿用力,一夹马身,飞身而起,人已朝驼车扑去,口中更是惊惶不已:“小艺,你还在吗?”
人刚跳上驼车,就见沙里飞从里面探出个头。她全身似乎刚在血里泡过一般,面具下边,隐有血迹渗出,咳嗽了一声道:“你就是吴明吧,果然厉害,怪不得圣母一直念念不忘……”她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显然受伤不轻。
吴明那有空和她罗嗦,只是红着眼睛急声道:“小艺在吗?还好吗?在不在?在不在……”
“吴大哥……”
随着这一声喊,何艺从车厢里钻了出來。
周围的喊杀声消失无踪……
红彤彤的夕阳黯淡无光……
刺骨的冬风也静了下來……
……
整个世界似乎都陷入了停顿。
只因两人四目交接,眼里只有彼此。
她的身段,依旧颀长婀娜。
她的声音,依旧清润如珠。
她的长发,依旧黑亮如夕。
她的脸庞,依旧净白如玉。
……
吴明看着何艺依然绝美的面庞,几乎痴了。他在车厢上跪了下來,双手捧起,紧紧地把对方一只柔荑放在自己胸口,傻子似喃喃道:“只要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无数次午夜梦回,无数次泪湿枕畔,脑子里都是那首《冬寂》,醒來后却是伊人已逝。他实在太怕了,怕这又是个梦,怕这不是真的。梦醒时刻,这张魂牵梦萦的脸又会从自己面前消失,这具动人的身体,又会越飞越远,缓缓消逝于阳光与空气,不留点滴。
看着吴明傻傻的样子,何艺心头一痛。任由对方抓着自己右手,眼中一酸,泪水也止不住的直朝外流。她伸出左手,抚在吴明刀削般的脸庞上,轻声道:“吴大哥……”只说了一句,却是嘴唇颤抖,已是无语哽咽。
敌人几倍于几,更有楚天行这样的八段高手,沙里飞身先士卒,挺身迎战。但沒支持十个回合,就被他一掌印在胸口,战力十去七八。其部众在围攻中,也是死伤殆尽。到得现在,整个队伍只余三百來人苦苦支撑,而且人人带伤,已是山穷水尽。
好在楚天行只想活捉何艺,沙里飞重伤之后,他更是自持身份,沒加入围攻的队列。否则敌我差距悬殊,以他们这么点人,也撑不到如今。
这驼车后面有块挡布,就如一个小型的天窗。稍微一打开,就能看见后面的情况。吴明冒死冲來,那疯狂的气势,让何艺狂喜之余,也大为心痛。这是刻骨相思的表现,掺不得半点水分。她坐在驼车中,手上拿着准备自尽用的匕首,已是呆了。
沙里飞咳了一口血,勉强吼道:“喂,大敌在侧,现在可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醒醒吧。”
她的叫声把两人拉回了现实,何艺皱了皱眉,轻声道:“沙队长,到现在还沒援军的消息么?”
沙里飞捂着胸口又咳了一声:“沒有,鬼影子都沒一个。”
何艺无限留恋的看了四周一眼,清声道:“各位兄弟,感谢你们对何艺的支持,奈何敌人势大,等会大家别再管我,各自突围,逃生去吧。”
沙里飞部大半阵亡,现在留在驼车周围的,大半都是百灵教信徒和何府亲卫。听得何艺如此说,这些人却一动不动。过了良久,一个中年妇人手抚胸口,朝何艺俯身一礼道:“圣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今战乱四起,我等却有心无力。是你,让我们这些孤独奋斗的人看到了希望。百灵教创教的宗旨就是普泽天下,恩及四海,建立一个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的理想世界。我们加入百灵教,本就不图什么荣华富贵,只求一个心安而已。如今危难当头,圣母却要我等舍你而去,你叫我们于心何安?”
她侃侃而谈,立于危局丝毫不乱,容貌平凡却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就连吴明也大为心折,实不知何艺凭什么手段,坐稳圣母这个位置,获得这么多人的忠心。
正自沉思,那个妇人看了四周信徒一眼,猛地从怀里撕了一块布条扎于额头。高声道:“我陈启凤愿与圣母同生共死,与敌偕亡。”
这些人大半都是百灵教中坚力量,虽身陷绝境,却无一人当真愿走。此时有个领头的,意志越发坚定,当下同时抚胸,低头同声道:“愿与圣母同生共死!”
你正在阅读,如有错误,请及时联系我们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