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南人和北人

赵恒等人看着四名宰相之间的交锋越来越精彩，王钦若也从开始的焦躁转变为了平淡。

现在四人只是引经据典的辩论，已经不再是不在是火药味十足的拼杀，而成了语言陷进的游戏。

见到如此，赵恒也就明白王钦若反应过来了，确实枢相巡边才是最合理的。

杨延昭的调离也是一个队辽国的示好，若是要动手，就要先示敌以弱。

“好了，钦若，此次就由你去河北吧，战事若起，曹玮做主帅，你为监军，若是此战功成，你当可为中书门下平章事。”赵恒看着众人安排到。

“老臣领旨。”王钦若平静的接下了任务，又看向曹玮“此次就劳烦曹将军了，老夫在此事先说明，作战之事老夫绝不插手，全都交与曹将军，但望曹将军万事谨慎为上。”

“官家不可。”王旦说道：“祖宗朝未有南人当国者。”

寇准又上前言说：“太祖尝有言：‘不用南人为相。’实录、国史皆载。”

寇准看着王钦若和丁谓冷笑说：“太祖亲为写：‘南人不得坐吾此堂。’刻石政事尝上。官家让此二人为参知政事，已是开了恩德，破了祖训。南方下国之人，岂能入阁拜相。”

说罢寇准就看着王钦若和丁谓二人，也不言语，丁谓满口的牙都快咬碎了，双手握拳，指甲都插进肉里去了，鲜血顺着袖口就滴下来了。

王钦若脸色连变，瞪着寇准，过了好一会儿，阴冷的一笑。

王钦若随即转身又对着赵恒施了一礼：“官家，老臣此次出征，若能得胜归来，老臣不求中书门下平章事，只求一件事。”说罢便长辑不起。

赵恒赶紧上前虚扶一下，没想到，没扶起来。

“王钦若，你是想要挟官家么！”赵元佐看着王钦若大喊一声。

“楚王，老夫只是想求一事，并非想要挟官家。”王钦若一听赵元佐的话，当即跪在地上。

“官家，臣听闻，一年前出现的那位仙人，又出现了，是么。”王钦若跪在地上，看着赵恒，满眼都是希冀。

“王钦若你竟然敢窥视禁中，你有几个脑袋。”赵元佐大怒道，“来人呀。”

“楚王，老臣不是窥视禁中，老臣只是担心官家的安危，再说，朝中大员哪位没有在宫中有几个熟人。”王钦若辩驳到。

“老夫就没有。”王旦说道。

“王相说没有，老夫是相信的。”王钦若跪地说到“陛下，老臣只想问那位仙人真的又下凡了么？”

“王卿，起身吧。”赵恒又扶了王钦若一次，这一次王钦若就顺势起来了“那仙人确实又来了，你还有别的事么？”赵恒看着王钦若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

“臣不敢言。”王钦若低头道。

“我恕你无罪，说吧。”

“臣想去求仙人，看看能否赐下丹药，让臣能诞下一儿半女，也好让臣死后能有个香火。”王钦若急速的说道：“官家不就是在去年封禅之时，看过了仙人，才能再次诞下皇子的么，”

“王钦若，你大胆。”赵元佐打断了王钦若的话，随即拔剑在手，指向王钦若。

“楚王，老夫都这把年纪了，眼看就要绝后了，老夫还有什么怕的。”王钦若瞪大双眼盯着赵元佐。

“当日，就是见过仙人后，官家方才诞下皇子。老夫当日也在泰山呢。”王钦若大声喊道，“老臣别无所求，只求陛下许臣此事，若是有幸能有一儿半女，传递香火。”

说罢，王钦若又跪了下来，咚咚的磕头，“请陛下恩准。”

一群人看着脑袋都磕破的王钦若，“王钦若，你说的可是真的。”寇准突然问道。

“寇大人，你至少还有个女儿呢，老夫可是连个女儿都没有，老夫可不想绝户呀！”王钦若狞笑道：“你是有了半儿了，老夫可不想绝户呀。”

寇准脸色涨的通红，手哆哆嗦嗦的指着王钦若，“不...为...人..子...”

王钦若和寇准都是无子的，寇准这时候只有一个女儿，最后收养的是远房族人的孩子，没有血缘关系。王钦若虽然是无后，但是他是过继的自己亲弟弟的儿子，血缘是近支，又从小养大的，可以视为亲子。

所以王钦若说这话就是为了，刺激寇准，而他自己倒是已经看开了，无所谓的。

而王旦和寇准为什么这么针对王钦若和丁谓呢很简单，地域之争而已。

在古代，中国的文化中心是在不停的南移的，一直到了唐宋之时，南方的政治势力就开始对中央的执掌权，开始了进击，而北方的政治势力，对此进行了压制。

唐代唐顺宗的永贞革新，就是南方政治势力谋取全国政治地位的第一次大规模的尝试，当时的革新派领袖就是南方人。

而到了北宋，双方从各个角度、利用各种手段展开攻击，其势头之猛烈、目标之明确、阵线之清晰，前所未有。

在王安石变法中双方，在围绕怎么变法，有谁来主持，进行了激烈的交锋，而最后，王安石成了变法派，而他的好友，把他推荐给皇帝的司马光，成了反对派。

而归根结底还是，南北地域之争，变法派的核心人物王安石、吕惠卿、章惇、曾布等人都是南方人，而反对派的中坚人物司马光、文彦博、吕诲、程颢等人都是北方人。

而此时，王旦和寇准就是北方一派的中坚力量，所谓的宋真宗时期的五鬼，倒都是南方人，而南方人开始成为中书门下平章事就是从王钦若开始的，而第二个就是丁谓。所以四人间不只是私仇，更是两大政治势力的交锋。

王钦若想拿命去拼一个中书门下平章事出来，却被寇准和王旦挡住了，又拿祖训压着，不让赵恒许他二人入阁，要知道王钦若的枢密使叫枢相，而丁谓的三司使叫计相，虽然都是相，但也都不是宰相。

只有参知政事和中书门下平章事这两个才是真正入阁的宰相，而王旦和寇准是不允许南方人入阁的，王旦只是拿祖训说话，而寇准直接就是撕破脸了。

这事在宋史里都是有记载的，抚州人晏殊，七岁以神童其荐。真宗召其与进士千余人并试廷中，晏殊神气不慑，援笔立成。真宗嘉赏，赐同进士出身。寇准不高兴，曰：“殊江外人！”连真宗也觉得不象话，反驳说：“张九龄非江外人耶？”（《宋史·晏殊传》）及临江军人萧贯（新喻人）当作状元，寇准又说：“南方下国，不宜冠多士。”结果北人蔡齐夺魁。寇准出院，居然对同僚夸耀：“又与中原夺得一状元！”

想想吧，王钦若和丁谓这次是有多恨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