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七章 消失的真相

许新年虽然经常在心里鄙夷粗鄙的父亲和大哥,但父亲就是父亲,自己鄙夷无妨,岂容外人污蔑。

所以,听到赵攀义的控诉,许新年先是在心里迅速默算自己和妹妹的年纪,确认自己是亲生的,这才勃然大怒,拂袖冷笑道:

“赵攀义,你口口声声说我爹忘恩负义,有什么证据?”

山海关战役发生在21年前,自己的年龄20岁,玲月18岁,时间对不上,所以他和玲月不是周家的遗孤。

赵攀义嗤之以鼻:“人都死了21年了,有个屁的证据。但许平志忘恩负义就是忘恩负义,老子犯得着污蔑他?”

许二郎并不信,大手一挥:“来啊,给我绑了此獠。”

煮肉的士卒一直在关注这边的动静,闻言,纷纷抽出佩刀,蜂拥而来,将赵攀义等三十名士卒团团包围。

赵攀义手底下的士卒抽出刀,脸带厉色的与同袍对峙,尽管带着伤,尽管寡不敌众,但一点都不怕。

身在战场,就如身陷地狱,出征以来,与靖国骑兵轮番交战,戾气早就养出来了,没人怕死。

赵攀义压了压手,示意下属不要冲动,“呸”的吐出一口痰,不屑道:“老子不和同袍拼命,不像某人,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是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许二郎脸色阴沉,喝道:“绑了。”

士卒们一拥而上,用刀柄敲翻赵攀义等人,五花大绑,丢在一旁,然后继续回去煮马肉。。

赵攀义依旧在那里骂骂咧咧,把许家祖宗十八代都骂进去了,连带女眷。

许新年便命令手下士兵把赵攀义的嘴给塞上,让他只能呜呜呜,不能再口吐芬芳。

“家事?”

楚元缜见他眉头紧锁,笑着试探道。

许新年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地面迟疑着说道:“我不相信我爹会是这样的人,但这个赵攀义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所以先把他留下来。”

少年时代大哥和娘关系不睦,让爹很头疼于是爹就常常说自己和大伯抵背而战,大伯替他挡刀,死在战场上。

许二郎从小听到大的现在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周彪就显得很不合理很诡异。

他看向楚元缜,道:“你似乎有办法联系我大哥?”

许二郎还挺谨慎的这里又没外人,直接说地书不就好了么...........楚元缜伸手摸出地书碎片,问道:“你要联系宁宴么,说吧,什么事。”

许新年惊奇的看了一眼地书碎片,说道:“你把这里的事告诉他,让他找我爹求证。”

话音方落,他就看见楚元缜以手代笔,在那块玉石小镜的镜面写字。

.............

夕阳完全被地平线吞噬,天色青冥,许七安吃完晚餐,趁着天色青冥,还没彻底被夜幕笼罩,在院子里惬意的消食,陪小豆丁踢毽子。

小豆丁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力量,总是把毽子踢飞到外院,或者把地面踢出一个坑。

气力增长的太快了吧,她修炼力蛊部的锻体法才几个月?到底是她气运加身,还是我气运加身..........许七安看的都快呆住了。

“丽娜,铃音是怎么回事?进步未免太夸张了吧。”

他扭头看向坐在一旁,剥橘子吃的丽娜。

丽娜闻言,皱了皱鼻子:“我说过铃音是骨壮如牛犊,气血充沛,是修行力蛊的好苗子。你不信我的判断?”

这好苗子也太好了吧,我都快酸了..........许七安把毽子握在手里,看着许铃音脚下的浅坑,无奈道:

“她现在还无法掌控自己的力气,一不小心就会使劲过头,修行方面,缓一缓吧。”

小豆丁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又比较黏婶婶,年初去学堂念书,逢着回家,就背着小书包狂奔进厅,朝着她娘圆滚翘的蜜桃臀发起莽牛冲撞。

现在一直在家,便没有那么黏婶婶了。

保不齐哪天又出门一趟..........而以她现在的力量,许家说不定要多三个没妈的孩子了。

“噢!”

丽娜点头,她想起来了,铃音并不是力蛊部的孩子,力蛊部的孩子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暴力,不怕伤害到家人。

而如果打坏了家里的器具、物品,还得小心父母对你肆无忌惮的使用暴力。

但铃音不行,许家都是些普通人。

许七安满意了,南疆小黑皮固然是个憨憨的姑娘,但憨憨的好处就是不娇蛮,听话懂事。

同样的问题,换成李妙真,她会说:放心,从今以后,训练强度加倍,保证在最短时间让她掌控自己力量。

换成临安:那就不学啦,咱们一起玩吧。

换成采薇:修行多无聊啊,我们来吃东西吧。

换成怀庆:你在教我做事?

这时,熟悉的心悸感传来,许七安当即抛下小豆丁和丽娜,疾步进了房间。

从枕头底下摸出地书碎片,是楚元缜对他发起了私聊的请求。

十几秒后,第二段传书过来:

许七安几乎是用颤抖的手,写出了回复:

收好地书碎片,他没有立刻去找二叔,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喝,水喝完了,手也不颤抖了。

“吱........”

打开房门,许七安面无表情的走向东厢房,敲响了透出烛光的房门。

许二叔穿着常服,走过来开门,笑呵呵道:“宁宴,有事吗?”

许七安张开嘴,又闭上,措辞了几秒,轻声问道:“二叔,你认识赵攀义么。”

许二叔明显吃了一惊,虎目微睁,错愕道:“你怎么认识我当年在山海关战役结交的兄弟,我告诉你,那可是我的过命交情的兄弟。”

许七安点点头:“后来怎么不联系了?”

许二叔摇头失笑:“你不懂,军伍生涯,天各一方,各有职责,时间久了,就淡了。”

许七安依旧点头,又问:“那你想必也认识周彪咯?”

许二叔审视着侄儿,浓眉紧皱,“你今天怎么了,为何知道赵攀义和周彪?”

许七安轻轻摇头:“二叔,你先回答我,周彪是不是战死了?”

“是啊,可惜了一个兄弟。”

“怎么死的?”

“当年,我们被派去阻截巫神教尸兵,周彪就是死于那一场战斗。”许二叔满脸唏嘘。

“不是替你挡刀?”

“瞎说什么呢,替我挡刀的是你爹。”

“.........”

一阵萧瑟的秋风吹来,檐廊下,灯笼微微摇曳,烛光晃动,照的许七安的面容,阴晴不定。

“我知道了,谢谢二叔.........”

过了好久,许七安涩声说道,然后,在许二叔困惑的眼神里,慢慢的转身离开了。

许二叔目送侄儿的背影离开,返回屋中,穿着白色小衣的婶婶坐在床榻,屈着两条长腿,看着一本民间传说连环画。

连环画是专门针对一些稚童,和婶婶这样不识字的人开发的读物。

美艳丰腴的婶婶头也不抬,专心的看着连环画,道:“宁宴找你什么事,我听说你在说什么兄弟。”

许二叔皱着眉头,困惑道:

“奇怪,你问了两个当初山海关战役时,与我出生入死的两个兄弟。可一个已经战死,一个远在雍州,他不应该认识才对。

“还问我周彪是不是替我挡刀了,我在战场上有这么弱么,这个给我挡刀,那个给我挡刀。”

婶婶抬起头来,黑润灵动的眸子审视着他,蹙眉道:“等等,谁来着?”

“周彪,你不认识,那是我从军时的兄弟。”

婶婶摇摇头,“不,我记得他,你写家书回来的时候,似乎有提过这个人,说多亏了他你才能活下来什么的。我记得那封家书还是宁宴的母亲念给我听的。”

可惜二十年前的家书,早就没了。

许二叔脸色骤然僵住,难以置信的看着妻子,像是在看疯子。

..........

发完传书,许七安把地书碎片轻轻扣在桌面,轻声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不远处,小塌上的钟璃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拖着绣花鞋,蹑手蹑脚的离开。

房间的门合上,许七安枯坐在桌边,很久很久,没有动弹一下,宛如雕塑。

..........

遥远的北境,楚元缜看完传书,默然片刻,转头望向身边的许新年。

看到对方的神情,许新年心里陡然一沉,果然,便听楚元缜说道:“宁宴说,赵攀义说的是真的。”

许新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抽出刀,走向赵攀义。

赵攀义双眼猛的瞪圆,死死盯着许新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的下属们如临大敌,纷纷怒骂。

吃着肉羹的士卒也闻声看了过来。

许新年手腕反转,一刀切断绳索,随手把刀掷在一旁,深深作揖:“是我父亲不当人子,父债子偿,你想怎样,我都由你。”

赵攀义缓缓站起身,既不屑又疑惑,想不明白这小子为何态度大转变。

他嗤笑道:“许平志对不起的人不是我,你与我惺惺作态什么?”

赵攀义一口痰吐在许新年脚边,俯身捡起佩刀,给下属们解绑,准备带人离开。

“等等!”

许新年喊住,说道:“兄弟们都受了伤,饥肠辘辘,留下来包扎一下,喝一碗肉羹汤再走吧。”

见赵攀义不领情,他立刻说:“你与我爹的事,是私事,与兄弟们无关。你不能为了自己的私仇,枉顾我大奉将士的死活。”

许新年成功说动了赵攀义,他不情不愿,勉为其难的留下来,并围坐在篝火边,和同袍们分享酥烂浓香的肉羹,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许新年返回楚元缜身边,盯着他手里的玉石小镜,啧啧称奇:“你就是用这个联络我大哥的?”

楚元缜嘿了一声,洒脱的笑容:“当然,地书能在千里万里之外传书...........”

他笑容忽然僵住,一寸寸的扭动脖子,呆呆的看着许新年。

“怎么了?”许新年茫然道。

“你,不认识,地书碎片?”楚元缜张着嘴,一字一句的吐出。

“什么是地书碎片?”许新年依旧茫然。

噔噔噔........楚元缜惊的连退数步,声音带着些许尖锐:“你不是三号?!”

“三号是什么?”

啪嗒.........楚元缜手里的地书碎片脱手滑落,掉在地上。

...........

夜深了,许七安从书桌边起身,打开门,左右环顾,看见钟璃抱着膝盖,靠在窗户底下,沉沉睡去。

他叹息一声,俯身,手臂穿过腿弯,把她抱了起来,手臂传来的触感圆润丰韵。

回到房间,把钟璃放在小塌上,盖上薄毯,入秋了,如果不给她盖毯子,以她的霉运光环,明早一定感冒。

“呼........”

吹灭蜡烛,许七安也缩进了被窝里,倒头就睡。

困意袭来时,最后一个念头是:我好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