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中毒
1，
董峰来了郑州，高旋请他吃烩面，只点了一份水煮花生米。
董峰回想起在深圳时候，高旋一个人住在NS区深南大道腾讯对面的、最繁华的科技园的三室一厅里，每次请客吃饭，哪怕两个人，也要点上三菜一汤的情景，鼻子有些发酸。
“哥，你瘦了很多。”。
“大男人，胖一点瘦一点，有什么可在乎的？你跟范总都还好吧？”
“还好，现在又请了一个合伙人，六十多岁，叫王兴华。据范总说，他曾带团队辅导一个通信公司，在香港成功上市。张老对我们的项目非常看好，说要把这个项目当做自己的封山之作，用上两到三年的时间，包装上市。”
“上市？”高旋讶然。
“是的。我也不太懂，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公司上下，大家都很振奋。”董峰说道。
“咱们的浏媒宝，硬件上的售后占多大比例？软件上的售后占多大比例？你有没有数据？”高旋问道。
“第一代浏媒宝的硬件售后问题很少，一年下来，不到15%；但是市场反应它的款式太陈旧，不时尚。第二代浏媒宝用的高仿苹果三代，外观是更时尚更好看了，但是硬件上的售后多的吓人，超过50%！范总立刻停售了第二代浏媒宝，又研发了第三代浏媒宝，第三代的售后在20%-25%之间。至于软件方面的售后问题，很多都可以通过远程解决，给公司带来的售后成本不是很大。”董峰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第二代浏媒宝，也是从李天宇那里定的货吗？”
“是的，他太太张岚负责的采购。第二代之所以售后问题那么多，据说是她贪图便宜，想给公司挤出更多利润，在零配件采购上出现了疏漏，导致公司的代理商怨声载道。”
“范总有没有严肃处理亚飞摩？”
“没有。范总把李天宇大骂了一通，李天宇带着他太太给范总道了个歉，这事就过去了。范总宅心仁厚，不愿意重罚他们。”
“唉，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售后超过50%，这对公司是致命性的打击，他竟然把事故责任人臭骂一通就放过了！以后公司做得越大，犯错误的人只会越多，难道每个人都去臭骂一通，就解决问题了？”
“公司有没有官司？”
“目前没有。”
“项目运作了一年多了，最基本的硬件供应链都会出现这种灾难性事件，说明管理上出了大问题。你回去跟范总讲讲，整顿和稳定后方供应链，继续专注技术研发，奖罚分明，这才是公司治理的根本。”
“我回来时，范总知道我要到郑州找你，就让我转告你，你有个大哥在深圳，随时欢迎你回去。”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去找范总，算不算要饭的？”高旋苦笑道。
“哥，你太要强了。都是兄弟，何必这么较真？”
“当年离开，我向范总递交了三次辞职信，他都不批准。他对我说，如果我再说一次辞职，他就不认我这个兄弟。我呢，就把他约到老树咖啡，跟他说，‘哥，我这次不是来辞职的，我是来告辞的’，然后就离开深圳了。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联系过我。在他内心里，肯定把我当做一个很绝情的人吧？现在回去，我哪有那个脸？”
“哥，你想多了，范总早就原谅你了。”
“是吗？他如果真的原谅了我，有什么事，不会直接给我电话吗？还用的着让你传话？”
2，
“哥，嫂子呢？”董峰问道。
“分了。”高旋心中黯然，却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
“哦。”
沉默了一会，董峰突然问道，“哥，影姐现在怎么样？”
高旋愣了愣，一个气质清冷、容貌绝佳的女孩，由模糊到清晰，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
“以后，永远，永远，永远不要再联系了！”刘影在离开深圳时说的那句话，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一年多没联系了，我不清楚。”高旋叹了口气。
“哥，我有句话一直想跟你说，但不知道对不对，就一直藏在了心里。”
“咱们兄弟两个，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在深圳时候就感觉，影姐很喜欢你。”董峰给自己鼓了鼓气，说出了这句话，然后等着高旋骂他。
“你小子，也学会胡扯八道了。你影姐是个很好的女孩，不要坏她名声。”高旋心中一涩，制止了董峰再聊这个话题。
3，
再有两天，赵翼飞的店，就要进行高旋的“精品面馆实验”了。
高旋有些兴奋。
吃过晚饭之后，他去了网吧，在电脑上查询了兰州拉面和S县小吃的资料，并用笔记录在一个随身带的本子上。
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他拿出《史记》，又随手翻看起来。看到陈平少年家穷，只能拿一张破席子做门的时候，心中戚戚。
陈平为乡亲们分割猪肉，因为公平，受到大家赞叹的时候，傲然说道，“分宰猪肉算得了什么？就是让我分宰天下，我也能分得很公平。”
读到这里，高旋胸中意气迸发，独自在屋里大叫起来，“嗟乎，使平得宰天下，亦如是肉矣！”
高旋吼了两遍，突然发现自己饿了……
他在屋子里找了找，已经没有任何食物了。幸好，餐桌的桌腿处，有两个小橘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在哪里的。
他从地上捡了起来，哈哈大笑，模仿《史记》之语言道，“幸哉！饿时之脏桔，胜万两之黄金矣！”
他将第一个桔子剥开，一口吞了进口中，简单咀嚼两下，便匆匆咽下，以填饿腹。第二个桔子剥开后，他在嘴里细细咀嚼了两下，方才察觉这桔子已经有些变味了。
他在吐出来和咽进肚里两者之间，犹豫了一下。
“算了，吃了填一下肚子，就可以睡觉了。不吃的话还要重新穿衣服，还要下楼去买东西，太麻烦。”想到这里，他就将那个桔子咽了下去。
他躺在床上，继续看书。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肚子一阵巨疼，他立刻跑到洗手间，拉起了肚子……
接着是恶心反胃，让他吐了一遍又一遍。
当他拉肚子到第三次，吐到第八次的时候，已经是筋疲力尽，浑身无力了。
“嗯，又吐又泻，这么多次，脏东西应该排泄干净了吧？”独自躺在床上，他心里嘀咕道。
“就吃了两个小橘子，奶奶的害得我拉了三次肚子，吐了八次！饥不择食，必然会得不偿失啊！”高旋躺在床上，独自哀叹，“再有一次，我就去医院看看吧。”
刚琢磨完，又是一阵恶心，他再次呕吐起来，却只是吐出来了一些稀水。
“算了，不去医院了。吐了九次，也应该好了。”看看已经深夜十二点半，高旋浑身无力，更加不愿意下楼了。
几分钟后，他再次呕吐起来。这时候肚子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吐了，吐出来的水，已经是黄水。
“唉，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我能够食物中毒，都是因为我这个懒惰啊！以后再饿肚子时，要老老实实下楼去饭店吃饭。因为省了这一趟，又拉又吐将近两个小时，亏大了。难受就难受点吧，也让自己长长记性。”想到这里，他还是决定不去医院。
第十一次呕吐的过程，他觉得自己的脸部已经发麻发木了，眼睛里也开始有了星星，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眼都是小星星……”他无力地趴在床头，想起了这个歌词，“也不知道白荷——”
“混蛋，不要再想她了，她已经是半个北京人了。不管是恨她，还是希望她好，都不能再想她了。”高旋扬起手，想狠狠地给自己一个耳光的，可是却使不出力气来。
“一点多了，等明天天明再去医院吧？这次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可见已经好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第十二次呕吐，他感觉自己的面部越来越麻，越来越木，大脑的意识也在呕吐的过程渐渐模糊起来——
“不能昏迷！”他心里开始害怕起来，立刻摸起手机，在凌晨两点左右，给施宜超打了一个电话——只有施宜超的手机，才可能在深夜两点不会关机，因为，他是个创业者！
“大师，快来拉我去医院，我可能不行了……”电话接通，高旋有气无力地说。
“高旋，你怎么了？”听到高旋虚弱的、几不可闻的声音，施宜超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中毒了……”
施宜超一边打电话，一边迅速穿上大裤头和鞋子，提着上衣就向门外跑。
“咋了？谁的电话？”张婕睁开迷迷瞪瞪的双眼，打着哈欠问道。
“高旋中毒了！”施宜超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句，咚咚地从二楼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