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燕舞是只乌鸦

今天一大早,受了昨日刺激的我就坐在门前打坐。默想着师父曾教过我无数次的凝神静气抱元守一,把少得可怜的内力运行一周天。然后放空自己,把身体融于天地。假想着自己是水,清澈轻灵,淙淙奔行于青山中,周围草木郁郁,耳畔鸟鸣啾啾,我就会一路欢快地吟唱。看见大山,我能体会到它的沉稳安谧,不骄不燥,忍韧刚毅。经过森林,我能感受到树木细微的呼吸,愉悦的成长。路过火山,我能享受到它热情的欢迎,诚挚的心意,甚至会情不自禁地和它们一起舞蹈。而那柄不知是谁掉落进她怀抱的古剑,竟然能和我心意相通。然后我在风儿温柔的陪伴下,躲开雷母的大嗓门,一鼓劲奔向了大海。在那儿,我看着海浪一次次咆哮着冲向蓝天,心胸也变得开阔了。啊——我竟不由自主地欢呼出声。

“嗤!练功也瞎叫,就你这样,还能被打磨成一块美玉,甚至妄想作那仙界瑰宝?我看是师父走眼了,才带回来你这么一块顽石,而且还被大师兄他们当宝一样宠着惯着。可到头来,就连最基本的筑基打坐都坐不好,更别提练其它的法术了。还不如无歌呢,她虽炼气不行,可好歹急了还能唤出一只老鹰什么的。反正是所有的人都比你强,若不是有师父的丹药吊着你,我看你早老死几十个轮回了。嗨!说你呢!为什么半晌没动静,难道连听力也练没了,不知你师姐我来半天教你半天了?”

本来正在得意的我忽然就被这个声音吓得从云层上掉了下来,白白地添了一身冷汗,都差点就走火入魔了。我恼恨地不理她,反正这个声音也不熟,谁知是哪只乌鸦一大早地就跑我这儿聒噪了,真他妈的烦死了。我决定就像她说得一样听力练没了,所以听不见。我呸,还师姐呢,乌鸦还差不多。

“哎!你这个小丫头还真跟我装上了!别以为我和你一样的怂,我可是听得见你的呼吸好好的,甚至还有点气喘不稳,莫不是在哪儿偷偷骂我来着?你再不睁眼试试?看我不赏你一个火球尝尝!”那只乌鸦又聒噪了。

但这次我不敢犟劲了,免得一会儿被火烧眉毛。于是就装作刚回神的样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啊——”,然后慢慢睁开了我明亮地大葡萄眼,故作威严地扫了过去。而我之所以这样做,跟大师兄脱不了关系,因为他说我的黑葡萄眼能放电,会电死仙。所以我想试试能不能先电死这只聒噪的乌鸦。

然而令我惊愕的是,我眨了七次忽闪了八下,那乌鸦还好好地站在那儿。并且似乎生气了,蛾眉倒竖,吊角眼更吊了。还有要命的是在最后一闪,我才看清了那乌鸦竟是九师姐燕舞!

“妈呀!”我吓得一个激灵,在她发怒前先蹦了起来。总算是有些侥幸地躲过了她刚扔过来的一个小火球。看来她对我还算客气,没赏我个大的,要不然我早被烧得鬼哭狼嚎了。因为在门里,几乎所有半仙都知道九师姐最厉害。当然这厉害不是说她功法最高,而是指她的脾气;只要有人惹她不高兴,那火球就会“嗖”地一下飞过来,轻点的烧你眉毛,重点的可是衣服都能烧没了,你说大庭广众之下让你光个屁股,谁不害臊?所以久而久之,只要是九师姐在的地方,绝对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仙踪灭。”可她偏还喜欢跟着碧瑶姐,故而有时大家会顾及碧瑶姐的面子,尽量对她做到视而不见。当然前提是自己或者别人不去惹她。可这回,我在这儿打坐,是她自个儿找来的呀!难道是“我在房前坐,祸从天上来”?唉呀!该咋办呢?

就在我千头万绪地想着抓耳挠腮地转着的时候,那乌鸦、哦不、是九师姐又发话了,而且更严厉,可那严厉之中不知为何还有着几丝讥笑。

“呵呵!就你这怂样,还能入得了大师兄的仙眼?我看就是碧瑶姐自个吓自个儿,没事想出来的。害我白白跑这一趟,和一块顽石废石罗嗦一早上。无聊透了!”话落,她竟准备转身走鸦。

我一看她要走了,竟高兴得冒出了一句非常非常欠扁的话来:“鸦!乌鸦终于要走了!”说完,不仅她要烧我,就连我自己也想扁自己了。该死的,你就不能好好谄媚地说句“九师姐慢走!”但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能收回来呢?我只好胡诹。

“不、不是。九师姐,刚才我看见你身后有只黑乌鸦飞走了,所以就想提醒您慢点走,别让它把鸟屎拉到您头上。结果,您太让我仰慕了,话只说了半截,就、就被您的转身惊断了。对,是被惊喜打断了!我很喜欢您、还有话要赐教。我保证洗耳恭听、洗耳恭听。您请吧!”

“哼!我量你也不敢!”她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然后气哼哼地说:“给我去倒口水喝!说了一大早,渴死啦!”

“哦!好!你稍等!我去去就来。”我这次可是很谄媚地说着,说完就赶紧端水去了。

可回到屋里一看,不由地我是捶胸顿足,欲哭无泪啊!竟然没有热水!大师兄送我的宝瓶里竟然没有存上热水。难道我要端碗冷水让那乌鸦、哦不,是九师姐喝吗?那她还不立马就赏我个大火球。不行,赶紧烧热水吧!我忙架好锅,点火。但点火时才发现柴禾不够。心里这个急啊,跑到头上都变成汗水冒出来了。环顾四周,只有绿油油的大树和小小的草。我总不能劈下段树枝当柴烧吧,何况它也一下点不着啊!我只好哭丧着个脸走过来,期期艾艾地说道:“对不起!师姐,没柴禾了。要不,您在这儿等会儿,我给你捡点柴去?哦,不、是我捡点柴去。”

九师姐刚听完,“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并伸出一只手指着我:“就知道你是个没用的!他们还不信!哼!等你捡柴回来,再烧水。我是渴不死也等死了。”

因怕她扔火球而躲开老远的我,瑟缩地嗫嚅道:“师姐,要不,我去问别人先讨点水。就说是您九师姐要喝水······”

“你不嫌丢人,我可丢不起这个人。就为了一碗水,巴巴地大老远跑到人家门上去。这种事,也只有你这块废石才能做出来。”

这下我也有点火了,话说泥人还有三分性呢!她骂了我一早上的顽石废石没用,孰忍孰不可忍?于是我也语气生硬地回道:“九师姐,话不能这么说!我是顽石也好废石也好还是没用也罢,那都是我的事!与你何干?我一没吃你的二没喝你的三没抢你的,你何苦这般咄咄逼人!再说了,我就算千不好万不好,但只要师父认为我好,那我就是好。你,又能如何?倒是你,身为师姐,却不知爱护师弟师妹,还屡屡仗火欺人,恐怕才是有负师父他老人家的教诲呢!”

“什么?你个小丫头片子,一块臭石头,竟敢教训起我来了!碧瑶姐还得让我三分呢,你凭什么敢大放厥词?是想我会像那些傻瓜一样疼你可怜你?那你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我可不会怜香惜玉,我只会烧得你石头变成灰!”

那可怕的九师姐终于让我不知死活地惹恼了。她开始接二连三地扔出一个个火球,大的小的高的低的圆的扁的,火焰时而红时黄带着灼热的温度。

我拼命地躲着,一会儿飞起一会儿落下,一会儿滚远一会儿又跌回来,狼狈至极。无奈之下,我只好声嘶力竭地喊道:“大师兄,救命!救命!”

“哈哈!死到临头,竟还奢望大师兄来救你!你以为你是谁啊?他会时时刻刻守着你护着你?别做美梦了。就等着好好享受我的‘火宴’吧!一般人,我还舍不得浪费我的内力给他呢。也只有你,既有胆惹我,那就有胆承受吧!”那九师姐就像疯了似的一直扔、扔她的火球。

几近虚脱的我再也跑不动了,看看大师兄还没来。忍不住哭着喊道:“大师兄,你再不来,我就成灰了!呜呜——”

“哼!这才知道你师姐我的厉害。那你跪下求我啊!说不定我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会饶你一命······”

九师姐近前睨着我,脸上都是欠扁的嚣张。可惜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让一个清越的声音打断了:“燕舞!你好大的胆子!他们都说你欺压同门,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竟敢欺负到璞玉的头上!你有几个脑袋?难道你不知道她是师父亲自带回并且重点培养的吗?此事若让师父知道了,我看你怎么自保?“

“啊!大师兄——”,我一看,立马扑到他的怀里,委屈地哭起来。大师兄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玉儿别怕。大师兄在这儿呢!”

“你?大师兄,不是、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是她先骂我的。我只是稍稍惩戒她一下而已。”九师姐结结巴巴的声音半晌才响起来。

大师兄重重地哼了一声:“稍加惩戒?你骗谁呢?这地上有多少火球印?璞玉她功力还浅,经得起你这么打吗?我看你是存心想置她于死地!先给我滚到悔过崖上呆着去!回头我禀明了师父再做定夺。”

“啊!大师兄,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去悔过崖,你也别告诉师父。求求你了!”那九师姐此时倒是装得挺可怜的,刚才的嚣张劲儿不知去哪儿了。

但大师兄只是不语,并且不时哄我两句。“玉儿好了吧?”“玉儿笑一个!”

“哼!”九师姐留下一个大大的哼声走了。

我冲着她的背影也大大地哼了一声:“哼!聒噪的臭乌鸦!终于滚走了。”

“玉儿,你老实说,你是不是骂她来?”大师兄瞪眼看着我,眼里却都是笑意。

我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嗯!不过是她先来骂我顽石废石的,我才还口。”

“那你是不是知道该好好用功了?要不然,面对敌人,不是死就是伤。大师兄可不一定次次都能护在你身边。”大师兄看我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我咬着唇重重地点了下头,闷声回道:“嗯!知道了。”

“那好!为了给你压惊,也为了你知道用功,大师兄奖励你些好东西。走吧!跟我走。”大师兄说完又一次带我飞了起来。

我趴在他的怀里笑得美滋滋的,还是大师兄对我好啊!那只臭乌鸦看你还敢欺负我。嘻嘻!我不怕,因为我有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