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钱晨不记仇
钱晨掏出了从那些大妖身上割下的各种材料,诸如蜘蛛精的丝囊,犀牛妖的犀角,虎妖的虎骨,地龙妖的肉干——这也是一味灵药,而且这等层次的无目地龙大妖,无论是粘液,还是肉干,都是极为珍贵的灵药,能够炼制通脉丹。
当钱晨把他们的收获都摆了出来,才知道他们究竟杀了多少妖魔。那些生物制品,都是满满的血腥。
让人不禁感慨,没有灵材,就没有杀害!
相比起来,那些妖魔之中的大多数,反而还没有他们的杀孽重。
当然,别说钱晨、燕殊这等凶人,就连宁青宸都没有任何介意,那大黄鸡凤师看着自己同类的野雉尾羽,不也仅是不屑的扫了一眼,愈发抖落自己金灿灿的羽毛来,鄙视这花里胡哨。
正邪之别,甚至超越了种族。
钱晨等人杀戮魔道修士,心中也不见有什么抱歉的。
一是修道人本就杀伐果断,二来,就是中土正邪之分的传统。
几次魔劫之中,魔道修士的下限之低,着实教育了中土正道修士不要手下留情。
“这犀角可以做琴轸,这些昆山白玉可做琴徽……琴身以那树妖的树心为材,这段经历雷火而不枯,乃是树妖的根基所在,算得上万年神木了。丝弦差了一些,毕竟要发雷音,我本想用受天雷蜕变的天蚕丝为弦,但奈何手中只有蜘蛛丝。”钱晨心中规划道。
“轮回之主,以雷霆精气洗练蜘丝材质!”
虚空之中的白光缓缓落下,洗练蜘丝,三十根为一股,三股交缠为弦。
钱晨试了试,发现蛛丝的材质已经接近雷精蜘蛛,甚是满意。便将各种材料奉上,选中了雷音法琴的禁制,令轮回之主将其祭炼成十二层禁制的法器。
“十五道德!”钱晨的心隐隐有些抽痛。
其中包括要付给轮回之主的五道德版权费,毕竟他可不懂雷音法琴的禁制。钱晨所知的太上法琴、伏羲法琴禁制皆或是琴发道音,或是操纵阴阳之气。都不如雷音法琴的禁制适合无音神雷。
雷音法琴据说是一位佛道双修的道君,去极乐天界听闻佛祖的雷音讲道后所创。
带着焦痕的伏羲式古琴从轮回之主白光中缓缓落下的时候,七弦突然齐动,发出浑厚苍劲的雷音。那雷音琴带着焦痕,颜色纯黑古朴,木纹细密,手抚上去十分顺滑,没有一丝艰涩之处,更兼琴音古朴,比起钱晨所制时,音色要好上许多。
钱晨听出了轮回之主这番不动声色的调整。
琴音与禁制威力,关系不大,显然这是轮回之主看不下去,才免费赠送的斫琴服务。
“态度不错,但这其实是我在考虑到琴中藏刀的情况下,才特意调整的音色。绝不是手艺不如你!”钱晨心中暗暗道。
他抽出‘我执’刀,将其收入琴腹中,然后再试弹琴音。
却发现此琴不再有金鸣杀伐之音,而是浑厚的雷音变为清越,浑厚之中,带着清新,爽朗清澈,却又温劲松透,琴中刀鸣和琴声完美融汇,比起之前的能听出杀伐的勉强来,高出不知道几个层次。
钱晨脸色微沉,站起身来,勉强道:“还行!”
燕殊等人正在白玉台上抱膝听琴,听到钱晨这一句‘还行’,还以为轮回之主炼制的法器不怎么和钱晨心意,犹然有些惊讶,毕竟轮回之主那里东西虽然贵了一些,但还是物有所值的,他们没有用过代为祭炼法器的服务,因此就有些迷惑。
这时,放在原地的雷音琴好似不满一般,腹中刀鸣,引起琴弦震动,发出犹万籁沉寂中一声神木爆裂之音。
音色完美无缺,只是一声,都似乎带着一种宝剑匣中自鸣,期待主人赏识的寂寞。
燕殊居然听出了这琴音之憾,眉头一皱道:“钱师弟,这琴音……”
钱晨只能叹息一声,抱起此琴道:“好吧!此琴可谓太上道蕴,佛祖雷音……如巨壑迎秋,寒江印月。万籁悠悠,孤桐飒裂……就叫你沧海龙吟?”
宁青宸目瞪口呆道:“钱师兄,这琴音与沧海龙吟有什么关系?”
钱晨只能低头认输,说出了自己心中觉得最合适的名字:“那就叫大圣雷音吧!不许再提意见了!”
燕殊点头道:“大圣雷音,虽然贴切,但师弟你为何用佛门的典故。他佛祖有雷音正法,我们道祖就没有太上真言了吗?不如叫太上遗音……已示琴声无与伦比!”
宁青宸笑道:“钱师兄实在太爱慕风雅,就连刀器,也不入鞘中。而是藏在这口不凡的古琴里……这般风雅,倒是和大晋那些风流雅士颇有知音!”
钱晨摇头道:“我和他们没什么知音的,以后能听懂这琴音的人,一定死绝!”
几人都以为他在开玩笑。
殊不知这就是钱晨真正的想法。
毕竟一发无音神雷灌脑,不死都难。至于没有无音神雷的琴音……那还能叫大圣雷音吗?大圣……指的是威力暴烈,犹如孙大圣的棍子一样。雷音指的也并非是佛法雷音,而是指更加暴烈的无音神雷。
大圣雷音——就是像孙猴子的棍子一样,一棍将你脑子打爆的琴音!
硬核无比!
能听懂的人,一定是有根金箍棒从耳朵眼里塞了进去,然后桶爆!
至于风雅……钱晨想着雷音远攻,诱惑敌人近身逼近,然后拔刀砍之的想法……可是和风雅一点关系也没有,他琴中藏刀,伞中藏剑,为的就是掩饰神兵,出其不意。完完全全是老阴逼的想法,若是风雅之士知道了,只会抱起琴砸烂他的脑袋。
宁青宸完全误会了钱晨一生行事的准则——谨慎、骚浪、阴险和装逼。
待到天罗伞最后也被提升到二十层禁制,燕殊又兑换了一些炼剑的灵材,再给大黄鸡兑换了一份妖修的《吞日大法》。这次任务的收获,基本就消耗完毕了。司倾国给每人分了一些剩余的灵符,约定了下次见面,使用逐影破界符的时间,就退出了轮回之地。
九真大泽的一处荒僻洞府中,钱晨突然睁开了眼睛,扫视了一眼如同阔别了半年的洞府。
事实上中土世界的时间并没有流逝,而且他在血魔任务中,也就花费了约两个月的时光……只是战妙空,斩妖狼,诛树妖,战祥佑,最后与血魔,妙空一战,引来太上天魔降临……数一数,钱晨真的觉得自己好忙。
心好累!
大敌已再不足道,忙碌了许久的钱晨终于有时间放松一下自己。他走出洞府,却看见一只背脊铁黑的鳄鱼眼巴巴的趴在洞府外的岸边。
钱晨这才想起,自己这还有一只灵兽呢!
既不像金银童子这般颇为卖力,也不像耳道神一般会打听消息,说些八卦,最重要的就是不能随身携带,钱晨都快把这糙货给忘在脑后了。
看着烟雨蒙蒙的天气,他就是莫约三四月来到的江南九真郡。
一晃一年过去了,再出洞府时,又是这么一个烟雨空濛的天气。
此处比邻大泽,人迹罕至,山色幽幽,湖泊静谧如镜,风光极美……钱晨乘坐鳄龙,悠悠向着九真湖而去,寻了一处芳草萋萋的湖畔。他随意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拿出大圣雷音,开始弹奏前世的名曲《高山流水》。
琴声幽旷,诉说着钱晨闲逸的心情,犹如卸下了所有重担,与这山水合一……
两道遁光从远方飞纵而过,天上有一对男女偎依在一起,那女修笑道:“陆师兄,你还没有说完去年那钱散人血洗金川门的故事呢!”
“故事!”男子笑道:“这可不是什么故事。”
“这是我家远房表兄,清河崔氏的崔啖亲眼所见的事,你可知道他得见了这般高人之后,竟然筑就一品的道基,两个月前就转任京城为官了!”
“这么着急?”女子惊呼一声,按着唇道:“我还想请师兄帮我引见一番那崔氏子弟呢!”
“这般出息的子弟,再不看着点,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陆师兄貌似不在意的说道。
其实心里暗暗庆幸:就是害怕如此,他才只敢在崔啖走后吹嘘。他在陆氏也就是普通子弟,能和崔啖结交的,也都是卢郡陆氏的嫡系。嫡支有别,他自以为在崔啖面前,可真没什么面子。
但此时却尽可吹嘘了。
那陆师兄一边说得好像和崔啖有八拜之交,一边又与师妹调笑。
师妹看似很傻的样子,但只听她提了一句,就再也没说过要去看崔啖的事情,就知道她对自己心上人的本事,其实也是门儿清。说这话,只是特地为了让他长个面子而已。
他们两人驾着缓慢的飞遁法器,慢悠悠的飞过九真大湖上空,这时候才听到了天地间那股寂寞,怅然的琴声。那女修面露好奇之色,转头问陆师兄道:“前面好像有人在弹琴……
”陆师兄有些暗暗恼怒,他向族中兄弟借这件飞遁法器出来,可不是来听琴的。
那女修已经提起了好奇心,拉着他的手道:“去看看!”
在蒙蒙雾气之中,有一个身影坐在湖边,独自抚琴。
陆师兄搂着佳人,略带一丝优越之气,缓缓走向钱晨,那女修拉着他让他不要打扰,他却摆摆手,并不在意,直到靠近了钱晨,才看到钱晨偶然抬头的面孔。
他的身子突然僵住了,女修还在奇怪,他的手怎么一下变得冰凉。
转头却看见自己一向死要面子,胡吹大气的心上人脸色惨白,就这样僵立在了原地。连脚都不敢抬……
女修也是聪明,知道必有变故,便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等待钱晨弹完一曲。
这时候钱晨才回头笑道:“你认识我?”
那陆师兄老老实实道:“曾听闻崔啖表兄形容过前辈!”这话说的嘴上漂亮,只是形容哪能一面就认出来。事实上自从金川门大劫之后,九真一带的仙门就让门下弟子认死了钱晨的面貌,免得又出现一个‘道心坚定’之辈。
那白鹿门的管师姐挑拨裴俊虎之事,也被裴家爆了出来,裴家甚至还上门去找了麻烦,亏得孙真人袒护,才勉强应付了过去。
但也因此在九真再不受待见,只能苦役闭关去了。
“哦?”钱晨倒是来了一丝兴致,问道:“他现在如何了?”
“崔表兄得了前辈的所赐的机缘,筑就了一品道基,已经被崔氏召回清河去了,据说要去京城为官。前途自是不可限量……而且‘一世龙门’王衍前辈也评价说:‘崔氏一门双杰,兄长清河道广,弟弟九真伏龙’。”
“却是得了‘九真伏龙’的评语!”陆师兄说起来极为羡慕,还捧着钱晨道:“前辈剑慑金川,更是造就崔啖道基,也被誉为有望竞争中土二十八字的年轻俊秀。”
钱晨才不相信这话,他杀了金川门那么多人,虽然那些真正的郡望世家不会认为裴家是他们的一份子,但谈起他这种人来,想必也不会说什么好话。
他调了几个音,用上了一丝雷法之中震慑邪祟的威力,令人不由自主,便会说实话。
口中却道:“哦?王衍是这么评价的吗?”
陆师兄这才为难道:“王衍前辈对前辈的言行颇有不满,崔琰请他评价前辈,他却说前辈闯入别人门庭行凶,杀子送头,行迹犹如强梁。此等俗恶之辈,焉能使我开口?”
钱晨微微一笑,只是以湖水濯洗瑶琴。
那女修惊愕道:“前辈为何以水洗琴,这琴又不脏?”
“沾染了红尘浊气,弹不出出尘之音了!”钱晨微微叹息道:“本喜闻故友消息,却没想到却被俗言沾染了琴音。”说罢便一副兴尽而返的样子,携着琴离开。
那女修看着钱晨的背影,恍然道:“一世龙门跻身庙堂,如何能评价这等隐士的前辈呢?”
陆师兄也不由道:“真雅士也!”
钱晨走了一段距离后,才收起琴,淡淡道:“世家不过一群蠢虫,也配评价我?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他不是在洗琴,而是在洗刀!
他其实很记仇的……能记数百万载。
比如楼观道的弟子供奉各种美食灵果,诱惑动弹不得的珠子,他就已经暗中决定,以后重建楼观道后,一定立下门规,但凡供奉祖师的灵材,一定要放到臭!还就要摆在那群飞升的不肖弟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