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克孜勒苏（中）

就在叶连纳克带着大军向克孜勒苏盆地进发时，在更南面的印度河流域发生了一件大事。

在上次寇普洛鲁发出天方教世界到麦加朝圣的邀约后，连南洋群岛的一些部族都在荷兰人的协助下参加了，与中西亚近在咫尺的加兹尼汗国、白沙瓦汗国岂会落空？

那时，在雅安的默许下，控制着加兹尼-库拔-巴米扬三角地带的前克里米亚汗国大汗穆罕默德通过联姻稳定了与当地普什图人、塔吉克人、蒙古人的关系后，又竭力向萨菲王国输诚，他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了萨菲王国的国王阿巴斯二世，并成了阿巴斯的四个正妻之一。

在哈萨克人、克里米亚人先后进入阿富汗后，波斯人自然不同意，不过当地的普什图人对外来者还是很欢迎的，因为他们可以左右逢源，由于波斯人的重心全部在与奥斯曼帝国的交界处，而他们前不久才与奥斯曼帝国达成以底格里斯河为界分割巴格达省的条约。

故此，阿巴斯二世容忍了雅安和穆罕默德的先后占据，当然了，上述理由只是面上的东西，真正的原因是占据印度河、恒河平原的蒙兀儿帝国对于波斯人来说此时同样十分强大，在阿巴斯眼里，恐怕与奥斯曼帝国不相上下。

而让人口不多的克里米亚人、哈萨克人进驻阿富汗北部倒是可以让自己的疆域与蒙兀儿帝国隔开，自己在伊斯法罕就能坐看哈萨克人与蒙兀儿人的争斗，等到双方筋疲力尽时自己再介入，届时将无往而不利也。

于是，穆罕默德站稳了阿富汗北部。

此时，由于哈萨克汗国的衰落，原本控制着阿姆河上游一带的他们便有些鞭长莫及了，于是，穆罕默德趁着哈萨克人不备，发兵向北攻击，先后占据了阿姆河上游南岸的大城马扎里沙里夫和塔卢坎，这两座城堡曾经被成吉思汗占据后屠城，后世的人又重建了城堡。

这样一来，穆罕默德的领土便北到阿姆河，南到加兹尼，东到贾拉拉巴德，西至赫拉特，面积超过二十万平方公里，虽然都是高山、荒漠，但终究还是比以前的克里米亚半岛大很多。

穆罕默德的举动刺激了雅安，此时的雅安在外人眼里已经是白沙湾汗国的苏丹了，目前他的领土西到贾拉拉巴德，南临本奴，东边以印度河为界与蒙兀儿汗国相邻，北靠大山。

他真正上好的领土还是贾拉拉巴德到马尔丹一带的绿洲平原，但总面积不过五千平方公里，虽然能够养活目前的人口，并在先后几场战事里击败了蒙兀儿帝国的奥朗则布，但终究因为地盘局促而显得惴惴不安。

雅安在马尔丹盆地站稳脚跟后，立即亲自带着一直效仿瀚海军猛虎骑的部队北上，经过半年的战事后他扫荡了后世克什米尔南部一带，将自己的牧场扩大了一倍。

就在他秘密北上作战时，东边的蒙兀儿帝国大汗有些倦怠了，按照他的筹划，将雅安部困在马尔丹盆地以东是既定的战略，那里地方局促，丁口单薄，而自己坐拥广袤的印度河、恒河大平原，粮食、丁口源源不绝，只要守住印度河，骑兵强悍的雅安部就只能望河兴叹。

在雅安北上时，奥朗则布也没闲着，他带着部队秘密渡过印度河，在马尔丹盆地南部的科哈特附近击败了雅安的守军，并将科哈特以南的哈萨克牧民全部驱赶到了西边的荒漠地带。

此时，如果奥朗则布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人物，他就应该趁着雅安不在的机会趁势攻入马尔丹盆地，或者绕道贾拉拉巴德，将雅安部困死在马尔丹盆地，但自从上台后战事不断的奥朗则布有些厌倦了，他认为自己人口、粮食众多，只要将雅安困在一个狭小的盆地里，自己便万事大吉。

于是他将驻扎在拉瓦尔品第的大军扔给了自己的得力手下，自己返回了都城拉合尔。

雅安是大夏国灰衣卫出身，还是极为优秀的灰衣卫，精通突厥、蒙古、拉丁、波斯等多种语言，走南闯北几十载，带着看起来不少、达到五万户之多的部众来到印度河流域后自然为了部族的生存殚精竭虑，要在狭小的马尔丹盆地生存，对于周围情报的及时获取就成了重中之重。

幸好，当蒙兀儿帝国初创时，跟着巴布尔东进的包含了蒙古、乌兹别克、塔吉克、波斯等多个部族，到了奥朗则布这一带虽然屡有通婚，但各个部族的基本盘还在，而以前的哈萨克汗国恰好也是一个民族众多的国度。

在这种情形下，雅安在作为哈萨克汗国的摄政王时便创造了类似于灰衣卫的机构，当然了，他肯定不会叫灰衣卫，这个机构甫一进入印度河流域，在很短的时间就布置到了西到印度河，东到蒙兀儿汗国的首都拉合尔一带。

这个机构在如今的天方教世界是极为先进的，恐怕连对情报工作最为重视的奥斯曼人也赶不上，遑论蒙兀儿帝国了。

于是，当奥朗则布带着自己的亲卫军，人数在三千左右，全部来自于中亚一带游牧部族的骑兵从拉瓦尔品第出发，准备回到都城拉合尔享受生活时，这个消息被雅安的情报机构侦知了。

作为一国的皇帝，奥朗则布虽然带着骑兵旅，他本人却坐在一头大象上，大象的背上有一个豪华的坐床，上面蒙着白沙，奥朗则布在里面既可以坐着，又可以躺着睡觉。

如此一来，本来是骑兵部队，这速度也就快不到哪里去了。

奥朗则布离开拉瓦尔品第后，一开始是贴着喜马拉雅山脉南源拉瓦尔品第-杰赫勒姆-古杰兰瓦拉的道路行走的，等他带着三千亲卫骑兵抵达杰赫勒姆时，区区两百里的路程他走了十日！

奥朗则布是一个对生活的品位要求很高的皇帝，除了他坐卧的这头大象，还有另外九头驼载着他路途上用的生活用具，比如豪华的帐篷、地毯、金银器皿，等等，他极爱美食，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停下来吃喝，吃喝完毕后还会与自己的妃子停在当地睡个懒觉，然后才继续行走。

而来到马尔丹盆地后战战兢兢过日子的雅安却不是这样，当奥朗则布悠哉乐哉走在平原的大道上时，他亲自带着三千精锐的骑兵穿行在克什米尔南部崎岖不平的山地上，与整个克什米尔高原相比，南部的平均海拔在一千五百米左右，加上道路崎岖，以前的蒙兀儿汗国对这些地方基本上采取了类似中原王朝的羁縻政策，并没有委派官员正式管理。

这给雅安创造了机会，原本他是在奥朗则布出发后五日才得到消息的，但他甫一得到这个消息，便带着三千精骑北上了，在大山里渡过印度河后昼夜不停地行军，终于在奥朗则布抵达杰赫勒姆，这座与后世巴基斯坦与印度界河名字一样的城堡时，雅安的军队赶上了奥朗则布。

得到奥朗则布的所在时，天色已经近黄昏，根据自己对奥朗则布的了解，雅安知道他肯定不会再走了，但他也不会轻易住进城里，通过大肆屠戮自己的兄弟上位的他宁愿在野外住帐篷也不会住在城里。

在眼下的印度，也只有拉瓦尔品第、拉合尔、德里少数几座城堡他能放心的驻扎，因为这几座城堡的将领都是跟他一样通过杀戮上台的，他们只能效忠奥朗则布。

根据雅安的计划，自己带着大军抵近到离杰赫勒姆最近的大山里，当夜幕正是降临后再突然出山直接扑向奥朗则布的大营，杰赫勒姆离大山只有二十里，雅安认为自己完全能在夜晚完成击杀奥朗则布的任务。

但运气并不在他这一边，雅安刚刚赶到山脚下时，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没多久，杰赫勒姆河便暴涨，原本想从上游涉渡的雅安只能望河兴叹。

怎么办？自从白沙瓦出发后，雅安以及他的大军已经在山里奔行了五日，虽然在他的亲自训练下这支军队完全能抗住五日的连续行军，他们还是一人双骑，但他要面临的可是蒙兀儿帝国皇帝的三千亲卫军，在出发之前肯定至少要休息两个小时才行。

大雨中，雅安在紧张地思考着对策。

最终，他下定了决心。

“自己下了这么大一个赌注，又在山间连续奔行了十日，若是半途而废，族人会如何看？跟着自己的亲卫会怎么看？到时候，还真有可能在马尔丹盆地待不住，难道又要回到加兹尼一带与穆罕默德抢地盘？”

最终，雅安决定趁着雨夜继续行进，前面都是蒙兀儿汗国的腹地，自己大大方方进到平原也估计没什么人会发现蹊跷，何况自己手下的装扮与蒙兀儿骑兵差不多。

但这样一来，他这六千匹战马事后就废了。

但他也顾不了这许多了，冒着大雨他们出发了。

杰赫勒姆城紧挨着杰赫勒姆河，在河水的东岸十里处有一座南北走向的小山脉，也叫杰赫勒姆山，呈东北-西南走向，长约百里，宽约十里，奥朗则布要回到拉合尔，就必须穿越杰赫勒姆山，当然了，杰赫勒姆山平均海拔不过三百米，中间的谷地不到一百米，是以前中亚的游牧部族攻入印度时必走的道路。

雅安带着大军冒着大雨来到了杰赫勒姆山，并在中间那条约莫十里长的谷地两侧埋伏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雅安的坚韧得到了回报。

第二日下午两点左右，此时天色早已放晴，奥朗则布才带着三千亲卫军来到了杰赫勒姆山。

一场埋伏战开始了。

由于奥朗则布的大象实在太过显眼，他被雅安的火枪当场打伤！

雅安出发时，学着瀚海军也携带了一些小炮，此时，小炮、火枪、震天雷、弓箭齐发，奥朗则布军队大败，最终奥朗则布被俘，他的三千手下大部被歼，只有少数人跑了出去。

到了此时，雅安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

多日后，正在克孜勒苏河河谷行军的叶连纳克得到了这个消息，这个消息是雅安主动放给大夏国的。

“请告诉大汗，就说我雅安在一次奇袭中俘虏了蒙兀儿汗国的大汗奥朗则布，然后逼迫他与我签订了协议，整个杰赫勒姆河以西的土地都是我部的，如此一来，整个印度河流域也是我的，但我部势单力薄，无法照顾这么大的地方”

“在印度河的下游，靠近印度洋的地方，有一个小港口叫卡拉奇，我部愿意割让此港于贵国，条件是人口，无论是哈萨克人、乞尔吉斯人都可以，我来到马尔丹盆地后曾经沿着以前玄奘法师的路径北上，最远处抵达了克孜勒苏盆地，大汗若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在那里与贵国签订协议”

此时，叶连纳克的大军离克孜勒苏盆地只有三十里了，前面有玛木特带领的一万圣战者正在严阵以待，但在接到这个讯息后叶连纳克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