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拨云见日（下）

“具体如何就不说了，职部要说的是，此人国内有两大势力，乌兹别克人种地、放牧的都有，土库曼人都是牧民，阿布勒哈孜选择了依靠乌兹别克人，歧视土库曼人的策略，这一招看起来有些不妥，因为在该国这两种人口的数目差不多”

“在这种政策的趋势下，相当一部分土库曼人逃到了原本是波斯人控制的阿什巴哈德、马雷一带，并成了那里的主力，人数差不多超过波斯人了，但由于土库曼人与波斯人的争斗，在几十年以后双方的实力都折损得差不多，虽然眼下以土库曼人占优，但并不占据压倒性优势”

“土库曼人原本是准备投靠雅安还在的哈萨克汗国的，不过随着雅安南下印度河流域，他们又犹豫起来，眼下，从最西边的阿什哈巴德一直到马雷，长达六百里的绿洲地带上，土库曼人既没有投靠哈萨克汗国，更没有投靠波斯，也没有投靠我国，为什么？按照陛下以前交给我等的政治逻辑，这不正常”

尼堪笑道：“好家伙，你上过朕的课？”

孙秀宁脸上有些羞涩，点头说道：“陛下在京师大学堂曾讲过半年的政治学，职部，有幸完整地听过”

“好，你继续说”

“是，陛下，土库曼人为何眼下还是形同独立的状态？以他们的实力，周边任何一个势力压过来都不是对手，不过仔细一分析就有结论了，土库曼人是虔诚的天方教信仰者，自然不会理会我国，他们是从希瓦汗国分出来的，而希瓦汗国又在名义上是我国的附庸，故此，他们绝对不会投向希瓦汗国，于是便只剩下了哈萨克汗国，当我国在巴尔喀什湖附近部下大军后，他们就会意识到哈萨克汗国也不安全，而波斯人的信仰教派由于他们不同，他们是逊尼派，而波斯人是什叶派！”

“于是他们犹豫了，这一犹豫便为其他势力创造了条件，诸位，无论是阿什巴哈德，还是马雷，都是土堡，在经过了波斯、哈萨克、布哈拉几百年反复绞杀后早就残破不堪，加上近几十年波斯人与土库曼人的争斗，更是不堪防御”

“早在一个月以前，陛下就命令希瓦汗国的阿布勒哈孜汗南下攻打哈萨克汗国，但直到现在那里也没有消息传来”

“你的意思是？”，王文慧突然意识到什么，心理一凛，声音也大了起来，“他们磨磨蹭蹭南下，根本就没有进攻哈萨克的打算，而是一早就接到了哈萨克、准噶尔抑或整个天方教世界或者一神教的讯息，假装沿着阿姆河南下，却行动迟缓，为的就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不用说是巴尔喀什湖附近战事的结果了，若是我军势如破竹，他们就会迅速南下占领查尔朱？”

“进而不会东去横扫布哈拉一带，而是会西去攻占阿什巴哈德-马雷一带？”

哈尔哈图也意识到了什么，“恐怕还不止如此，若是我国在与准噶尔汗国、哈萨克汗国的战事中败北，以他们的精锐，完全可以沿着锡尔河东进、北上，袭扰我国的领土，若是小玉兹的哲德乌尔联盟也掺和进来了，整个咸海-里海之间的地带恐怕将不得安宁！”

孙秀宁点点头，“若是那样，俄罗斯人完全可以集中兵力南下临潢省、定方省，别的不说，若是能将我国工业基地临潢省破坏掉，他们的牧地也就达到了”

尼堪此时却依旧面无表情。

孙秀宁继续说道：“若是这样的话，准噶尔汗国的僧格恐怕一早就接到了有外援的消息，他们完全将军力收缩在险要地方，多储存粮草，静等我国来攻，在阿拉木图、伊犁河谷、塔城附近都有高山河谷的有利地形，附近还有广袤的高山草场，也不虞粮草问题，若是他们将主力骑兵收缩在那里，并不主动进攻，喀克笃礼将军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得”

“还有，遁入费尔干纳盆地的叶尔羌汗国残余部队虽然人数不多，但职部要提醒各位注意的是，以前在该汗国内部分成了白山派、黑山派，眼下他们却都团结在阿卜杜拉和苏丹长孙的左右，另外，按照最新的消息，中亚一带所有的圣战者得知叶尔羌汗国的事情后，相当一部分都出发去那里了，准备用圣战的形式来阻止我国侵入费尔干纳盆地！”

“这一点还是由我来补充”，王文慧接过了话茬，“根据我国布置在费尔干纳盆地灰衣卫的讯息，叶尔羌汗国余部占据盆地时，能够上战场厮杀的部队最多五千人，不过当大量的黑袍圣战者抵达后，他们在很短的时间里拥有了高达两万的骑兵力量，虽然这些圣战者的战力不怎么样，但毕竟人数不少，还是不容小觑”

“是的，我国以往与无论哪一方敌人作战，除了清国、明国，周期很少有超过一个月的，按照正常形势判断，无论胜败，喀克笃礼将军都应该在第一时间派人到突厥斯坦汇报，但他并没有这么做，便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战事并没有展开，或者没有完全展开或没有取得一定的进展”

“还有”，王文慧继续说道，“按照以前的计划，喀克笃礼大军以准噶尔人为重点展开进攻，而对于南面的哈萨克人以防御为主，但按照眼下的形势，这两股势力应该是勾连在一起了，我国最靠近哈萨克人的据点是奇姆肯特，那里只有戴青的一个军团，周边还有大量的以前大玉兹的核心部落杜拉特部落，一旦那些牧民在南面加蓝托斯的撺掇下起来闹事，让戴青疲于应付的话，加蓝托斯就有了可乘之机，要知道，他那里可是有着当下哈萨克汗国最大的机动兵团，充分动员的话可以达到五万人！”

哈尔哈图点点头，“陛下，微臣越思量越是不安，刚才猛然想到一事，那老寇普洛鲁以超过八十岁的年纪，敢于前往梵蒂冈会晤，肯定已经将家里面的事情安排好了，在他们国土的西边，主要的敌手是欧洲人，而在东边则主要是波斯人，眼下看来，肯定与波斯人达成了某种和议”

“还有联起手来对付我国的可能，那样的话，听说波斯人的战力、战法、装备与奥斯曼人差不多，若是有一支三万的步骑混合军团北上支援布哈拉一带，或者直接秘密抵达费尔干纳盆地、塔什干一带，恐怕也不是我军能够轻易应付的”

尼堪摇摇头，“以灰衣卫的能力，这么大部队的调动，他们不可能察觉不到”

王文慧说道：“陛下，还是不可掉以轻心，这些人长得差不多，如果他们以牧户、普通人的形式分批进来，灰衣卫还真不一定察觉到”

哈尔哈图继续说道：“再就是奥斯曼人了，如果他们与天主教世界的奥地利联合起来，从匈牙利、保加利亚攻入罗马尼亚，而此时俄罗斯人、瑞典人、丹麦人大举入侵我国的东欧总督辖区、钦察省、克里米亚，让我等无暇顾及，完全有可能很快灭亡罗马尼亚、乌克兰两国，届时，他们依旧让这两国保持独立，但是扶持另外的人上台也够我国狼狈一阵的”

尼堪摇摇头，“不怕，安德烈、博格丹都不是常人，在完全征服罗马尼亚国王、乌克兰之前，只要我国派出一个军团前去支援就给他们忙乱一阵子的，朕的担心不在这里”

“难道是”，王文慧一听心理一凛，“……”

尼堪点点头，“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过以东欧总督罗继志的能力，应该不会意识到这一点，对了，朕担心的不是别人，就是威廉”

“奥地利那里，加上巴伐利亚、匈牙利、波西米亚，骑兵数量非常有限，光靠步军机动能力有限，一旦出动，很快就被我国密探得知了，但威廉在这几年在我国的协助下可是有两个军团的骑兵力量了，在完全拿下以前汉萨同盟的领地后，他不禁接受了大量的商船，更是接受了他们的骑兵旅力量，他在明面上只有两个军团的骑兵力量，实际上若是加上汉萨同盟以及他们占据波兰人领土后得到的，恐怕早就暗地里组建起另外的骑兵军团”

“汉萨同盟的火炮技术在欧洲也不差，他们同样能组建一支以火枪、火炮为主的步军大军，更何况他们拥有了我国的燧发枪，这么几年来也应该仿造了一些，他说要组建另外五万人的军事力量，多半已经组建起来了，若是他们这支力量运到我国东欧总督辖区附近，对我国确实是一个强大的威胁”

“至于北边的俄罗斯，他们能够充分动员起一支总人数在二十万左右的大军，这样的军力无论放到欧洲还是西伯利亚，对我国都是一个偌大的威胁”

“那如何破局？”

包括哈尔哈图在内，所有人都看向了尼堪。

尼堪站了起来，一边在大厅里踱着步子一边叹道：“朕的心还是太软了，一直以来，在考虑大事时一直是力、理双管齐下，其实这个世界还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丛林世界，既然他们胆敢这么做，朕也就不客气了”

他的脸上瞬间就恢复到了惯有的冷酷也严峻，刚才还带着些许慵懒、清澈的眼神也散发出浓浓的狠劲儿。

“怎么破局？自然是先发制人！刚才王文慧也说过了，敌人既然能聚在梵蒂冈，以前肯定也有私下的勾连，但想要打败我大夏，非得同时发动不可，诸位，从最东边的英国，到最西边的伊犁河谷，高达一万里，还多是陆路，他们各回各地后，一方面还要说服国内的头头脑脑，还要进行粮草、军械、人员的准备，没有半年时间是不行，也就是说我国还有半年的时间去应对”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或势力在交通勾连上的速度上能超过我国，就连接近也做不到，各个击破，这就是我国的取胜之道！”